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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看我,一双眼里云雾飘渺,他可能读不懂我,可理解这种东西,我并不需要。 “嗯啊……”胸前带来的刺痛让我舒服地呼喊出声,他本来犹犹豫豫温温吞吞地,现在似乎被我这一声娇痛吓到了。 人被吓到后只有两种反应,一种是从此萎靡不振,不敢再重蹈覆辙一步,另一种,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夜路走多了就再也不怕鬼。 他明显是后者,因为,他亢奋了。 他很有天赋,现已无师自通,若不是和他待了这么久,我真会怀疑他大概是个gay中翘楚。 牙齿走过的地方再碰到舌头,会燃起火辣辣的疼,我感觉身上所有毛孔都张开了,他们被未知的兴奋唤醒了细胞。 我还没累,他好像咬乏了,睁着一双漂亮的眼问我,“舒服了吗?”他的眼睛最漂亮,我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看到,其实都有些细微的变化,但就是这些变化推搡着我,让我觉得他这个人足够鲜活。 我喜欢有生机的东西,因为我身上全是死气。 我把手伸进他的裤子里,在他棉质的内裤上捏了一把,果然,还是那样。 他有些难堪,把头微微转过去,我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上来,在他失落的眼角落下一吻。 “我也让你舒服好不好。” “小深,我……”我寻着股沟突然把指尖插进了他的股缝,他睁大眼睛看着我,身子猛地向后退去,脱离了我的控制。 他在家的时候也偏爱白衬衣,可他不伦不类,为了盘腿坐在沙发上,他下半身穿的却是运动长裤,和杜庭微同款同色。 我一把拉着他的领子,按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头砸在床上。 他没料到我会这样,在他眼里我只是个有点莫名其妙的美人,可我现在就是在莫名其妙啊。 喜欢宅在家里不出门的人,总会对突如其来的攻击迟钝一点,所以他现在还在反应。 后穴带着疼痛的入侵终于叫醒了他,他一把就挣脱了我,现在我们颠倒了,他把我压在身下。 说实话要说臂力这个东西,我真的比不过他,他个头和杜庭微一样,身材也差不多,可我不行,我矮了他们七公分,尽管我在人群里已经很出众。 也不说细胳膊细腿,我有肌肉,但很薄,我算矫健,但比不上他们茁壮。 “小深,别闹了。” 他脾气也太好了些,一米八七的人被我欺负成这样,都还能心平气和跟我说别闹,都快成唐僧了。 “你不难受吗?”我好笑地问他。 “我帮你舒服有错吗?”他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让我觉得他在解一道奥数。 “同样是做爱,你觉得谁上谁下很重要吗?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也喜欢你,我们一起做爱有错吗?你觉得我不配,还是觉得你活该孤独终老?”我看着躲躲闪闪的眸子,继续散播我那些惑众的妖言。 “我们迟早会做爱啊,我爱你,所以我不在乎上下,我觉得你也不会,但你若是觉得受到了任何侮辱,你完全可以拿别的东西捅我,我们依旧是做爱,我无所谓,我不在乎,你开心就好。” “小深……你。” 我的话起了些作用,他的脸上不无动容。 “我问你,就算你现在在真真正正在跟我做爱,你跟我做爱是为了什么?泄欲?寻欢?”他连忙摇头,“不,不是,不会的,我不会这样。” “对啊,你做爱只是因为喜欢,因为爱,做爱不是在宣示主权,它只是在证明何当花好月圆,只是在阐释何为金玉良缘。” 抓在我两只手腕上的力度小了些,压着我下身的大腿也微微抬起,只是脸上依旧不大痛快。 “我不是必须要做这个,只是想让我们更亲密一些,毕竟我只有你了,我没什么要求,只要你能开开心心陪着我就可以了。” 大男子主义稍微有些重,台面已经拉到最后一节了,我只能再助推一把了,再一把,大楼就倒了。 我抱着他的胳膊,脸颊蹭着他的皮肤,娇滴滴地喊了一声“老公。” 这一声掺着祈求的媚音对于一个28岁的老处男无疑是加冕的,我早就知道他其实有过这方面的犹豫,否则他对我好做什么,喜欢我做什么,勾搭我做什么,若是想把我搞过来守活寡,那未免也太渣男了些,可转念一想,我不也是吗,我们天生一对啊。 他被悠长又暧昧的尾音拉的身子一颤,喉结再次上下滚动,轻轻放开了我的手腕,又忍不住贴上来摸了摸我的脸颊。 我看得出来,他在妥协,用一种面子向另一种面子妥协。 “老公,我们做吧。” 我对着他扯出我至今为止最为甜美的笑,他乌黑的眸子顺着我的目光转了几圈,又无力地垂下,叹了口气,也随着我笑了。 他有身体问题也好,心理问题也罢,这些年追他的人应该不少,可接受他的却几乎没有,越往寂寞的地方走,就越会孤独。 我在喜欢他,同时也在解救他。 既然都这样了,那还有什么可等的,等着过年吗,我扑上去热情地抚摸他的腹肌,低头用舌尖尽情地舔舐。 奶白色的糖霜滑进火焰的蓝苗,我的腰上摸索着一只灼烫的手掌,清晰到连掌心的纹路都能拓上。 衣服被抛在地上,重重叠叠,似后宫嫔妃数年一夜的帐纬,月亮高升,屏幕暗淡,打字符停在一句未完成的诗上。 夙愿成真,今天晚上,我会彻底拥有眼前这个男人,从今以后,我们谁也不会孤寂。 我给自己点了一把火,希望能把金叶榆燃化进我的身体。 你问我空在哪里,这个时候,空还在西伯利亚守着军火(江岸:别回来得了) 第2章 大雨 这世界是守恒的,有人幸福,就有人苦痛。 我一度觉得希望工程那张照片该拍一下我的卡姿兰眼睛,我七岁死妈,十六岁死爸,之后靠家里那一点社保没被饿死,一列条件对于红十字会的资助要求只会多不会少。 绝望是成长的根源,我挺出息,考了北京的985大学,北京消费家里是供不起了,我也没指望,可学我一定要上,我不想烂在那片玉米地里,我就是天天夜里去酒吧打工喝到胃穿孔我也得上大学。 还好村主任看我算个半身状元郎,替我办好了生源地贷款和贫困说明,靠这个我四年都延缓了学费,还能获得一年三千六的贫困补助。 入学后靠着我脑袋灵光,一年国家奖学金八千,各种单项奖500到1500不等我都收入囊中了,如果不是要还贷款的话,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日子其实过得还是十分舒坦。 村主任有时会给我打电话,说不用担心我奶奶,好好上学,他会时常给我奶奶送点米面油、蔬菜果,就叫社区送温暖。 不明白一院两间房算哪门子的社区,不过是挺温暖的,要是能送到我学校里就更好了。 她可以躺平了养老,我却不能躺平了读书,生活费还是得我自己来,大一大二晚课太多,以至于我找不到长期稳定的工作,只能找着时间空隙去附近的肯德基麦当劳的临时轮班赚钱,我运气挺好,逃了好几次大课了没被抓。 说起和金叶榆的相遇,其实挺偶像剧的,带点玛丽苏,又有点非主流。 大三课晚课少了,甚至经常一下午空着,我就瞅准机会去附近三十八层的酒店顶层当西餐服务员,我学工商管理,英语口语贼溜,主要形象气质佳,当天面试当天上班,一三五晚上七点到十二点,周六周天早上九点到下午两点。 活轻,钱多,有时还有客人给小费,可比炒股安心多了,我一干就干了一年。 大三下学期期末的时候,我做了全天班,工资又涨了,经理给我批了宿舍,让我直接过去住,我高兴了,酒店宿舍好,虽然小,但是是单人间,可以为所欲为,我马上回学校去拿点洗漱用品,顺便带全身份证件。 我这个人丢三落四的厉害,没有有钱人的命却做足了有钱人的病,经常赚两百丢五百,虽然现在也没饿死,但经常气到手脚癫痫。 从学校出来回酒店已是晚上,坐车到半路才突然想起来身份证出门时顺手放床上忘带了。 然后我扇自己一巴掌回去取,回到校门口才发现手里是居然空的,我反应过来我又把洗漱用品扔公交车上了。 找是没法找了,而且加起来也就四五十的东西,我叹口气只能拿了证件走,想着到地方了现买吧,我也算有钱了。 结果我刚一下公交,就发现原来装着公交卡和身份证的卡套里就剩一公交卡了。 我当下气的小指颤抖,一点没留情面折断了那张公交卡,哐啷一声雷,给我吓的一哆嗦,堵的我又把垃圾桶给踹翻了,然后天空开始瓢泼大雨了。 我自暴自弃三十秒,还是被大雨折服,抱着头跑去旁边公园的长廊里避雨,那里本来有三位穿着校服的学生,可他们后来都接连被打着雨伞的家长接走了。 我拿着手机半天,学不来他们,因为我手机电话簿里没有一个可以为我遮雨的人。 我望着雨里被越洗越亮的小树苗,一直在猜下一秒会不会有叶子掉下来。 可惜了,它们挺坚强,越打越挺,果然不是人。 我还在发呆,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本来一个雷雨袭来的傍晚就昏昏暗暗让人不舒服,再加上我失财失身,这种细小的声音夹在雨滴里只会让我更加心烦气躁,想动手打人。 可能是我轻轻一声啧让身后的人懂了点社会上的道理,他突然安静下来,外边的雨越下越大,斜着从亭子顶上砸进来,我向后退了几步,鞋尖染了几滴水,我又觉得安静下来也让人烦的很。 大概是被冷到了,他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我听着就觉得这嗓门不一般,想看看他被浇成什么样了,我好幸灾乐祸一下。 结果我微微侧头瞄了一眼,好死不死,他也在瞄我,啊,那哪是瞄,他是在盯着我。 这样的情况就很尴尬了,反正不是我的问题。 我正大光明扫过去,他讪讪笑了笑,手指插到被雨水浇成一绺一绺的头发里甩了几下,明明离我四五米,我害怕溅到他的洗头水,往侧边挪了挪。 他大概感觉到了我的嫌弃,也没办法补救,只能摸摸脖子,又冲着我笑。 无聊死了,我转过头。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社会主义好青年哪里来的自信我会理他,居然问这种老套问题。 我低头摸了手里,到工商银行的app里查了我的存款,又去各种基金app查看这个礼拜的收益。 我大三辅修了金融,听了几节课觉得股票这个东西了不得,动了歪心思,投了一万进去,前半个月赚了八千,于是又投进去一万,结果我也没什么穷人翻身的主角金环,一个礼拜赔了一万六,及时止损,甩了手里的现股。 坑钱这件事给我留下很大的阴影,然后我一生气连辅修都退了。 被股票伤到后野心小了,现在只能把存款分成若干份,基金证券活期定期全部搞一点,安全是挺安全,收益太少,不过能付我一顿的饭钱。 我关上手机,揣回兜里继续看雨,天越暗了,只有远处那隐隐约约的山峰轮廓边还闪着一点暗淡的光。 “这个啊,就叫金叶榆。” 我把两只鞋并成八字,又掏出手机搜索身份证该如何补办。 他比小树苗还坚强,这般打击之下依旧在叙述自己的故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树的名字吗?” 我趴你床底看了吗,我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就叫做金叶榆。” 我本来不想理他的,可他这话提的好,我不想看他,我只是想看金叶榆长啥样。 我微微侧头,他就指着长廊外侧那一排小树苗给我看,我一看,这跟我面前的不是一样吗? 雨越大越锃光瓦亮的。 他策略比较成功,我又忍不住去看他,湿透的刘海全被抓到脑后,一张脸生机勃勃的,还带着自来熟的笑。 切,怪不得叫金叶榆,一家子亲戚。 我弯了点的嘴角给了他勇气,他往我这里挪了点,我也没退。 “我也觉得我叫金叶榆挺傻的。” 我没懂,哪里来的“也”,也是挺会揣摩人的心思的。 “主要我爸妈都,没多少文化,我们村子里有个湖,湖边上就种满了金叶榆,我妈怀我的时候常去那里散步,我爸又姓金,所以我就叫金叶榆了。” 我摸不清他的情绪,他说的时候,有点无奈,有点欣喜,又有点难过和歉意。 大概是村子两个字让我觉得熟悉了,出来都不容易,不用泪汪汪也别冷白眼。 夏天的雨来的快走的急,我眼看它快停了,便给面子应了他一声。 “嗯,知道了。” 他嬉笑出声,十分愚笨,像路过彩票店花了五块钱买了刮刮乐,刮出来个三块。 我把手伸出去,手背蒙了一层雾气,我在细雨里摘了一片沾水的金叶榆。 第3章 汗珠 金叶榆的身形很修长,虽然他日日趴在计算机前窝着码字,但他不是个脂肪堆积的胖子。 家里有跑步机,他每日总会在那上面待上两小时,然后穿着被汗打湿的衣服去冰箱里找冷水喝。 那时会路过刚睡醒的我。 但跑步机比不得健身房,最多也就练练腿部肌肉,提升点肺活量,外加把坐在椅子上积累的热量消下去。 他穿衣显瘦,脱衣其实也没太多肉,腹肌没比我好多少,背部肌肉也不是很紧致,可他躺在这里的时候,我就很喜欢。 他这个人我就喜欢,所以就算他现在是体重150的一米二,我也觉得他是丘比特转世。 我摸着他薄薄的肌肉,在他心口上虔诚地吻上一吻。 四根手指从那软口里拔出来,还带着透明的银丝,他把手臂遮在眼睛上,害怕地不去看光,我笑着去亲他的指甲。 “阿榆,你这样真的好可爱。” 一个一米八七的男人赤裸着被按在床上亲吻,双腿大开,脚趾将床单抓出纹路,穴口流着泛光的汁水。 好像怎么也说不上可爱两个字,甚至有些诡异,但我就觉得可爱,他若是能放下手臂来冲我笑上一笑,那就再可爱不过了。 “阿榆,我不会弄疼你的,你试试,好不好,如果疼了我就不做了。” 我嘴上还在请求,其实手上已经扶起了硬了十天半个月的性器。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手臂没有取开,另一只手握着拳头置在淡蓝色的床单上,像我早饭吃的烧麦和馒头,我倒是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了。 可他要是不愿意也太不讲理了些,我替他舔的嘴疼他也没能硬起来,跟他说明了他可以用随便什么东西肆意玩我,他也摇头。 他下不了手,也抬不起心,那我怎么办啊,况且我说让我做的时候他也答应了,啊,默许了,差不多。 那我用手指找点的时候他不也爽的猫了几下腰吗?我上不上是我的事,但我交了网课费你就得给我安排网课啊。 我虽然文凭不高,但我讲道理。 “阿榆,那我进去了。” 都是食肉动物,你管嘴里的肉是偷是抢,还是往你舌头底下撞的。 他只是吸了一口气,我却捧着一只棒,说到底还是我受累些。 扩张好的穴口很软,冠头刚刚触到边缘的时候被衔住的感觉让我都吸了一口冷气,看来冷气很好吸。 不过刚吞了一个口,他已经叫了一声,露了一点气音立刻羞耻的抿紧了嘴唇,可我看到他的喉结在滑动。 我突然有点坏心眼,就是不肯进去,在边缘一圈一圈滑,进一点点,又缩一点点,我想看他的反应。 我熟练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处男。 金叶榆今年28了,他能射精,但无法勃起,这种状况,他大概很难享受过高潮,除非他自己从后边来。 但他不会,我把手指插进去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他僵硬地可以,我跟捅石头似的。 但是被搞这种事情和女装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如果突破心里那层障碍,躺着其实舒服多了,我就无所谓,若不是他不行,我早就跟他红烛帐暖了。 金叶榆终于受不了了,他将指缝分开些,露出被情欲逼到泛着水光的半只眼睛。 “小深。” 他平时声音暖乎乎的,有点粗糙,这一声压了多少欲望,堪堪将调子都给弄变了,直接将我弟喊的肿疼了。 我半句废话都不想说,扶起粗大的阴茎直接顶入,我一点没怜惜他,整根没入,反正他迟早得习惯。 金叶榆大概给疼疯了,哇哇叫了两声,和没奶的足月儿一样,两个手掌都揪起身下的床单,开了一朵朵牡丹,他也终于舍得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拨云见日,全部露出来了。 眼里装了点泪水,爽也好,疼也好,反正为我流。 我附身舔去那滴泪,我手里紧紧控制住的脚踝才松动一些。 幸亏我坚持的好,长腿太有力了,刚刚差点把我两脚踹出去,跟男人做真的好有风险。 但我的阿榆还是好哄的。 “阿榆,我……对不起,看到你,有点忍不住。” 我声音就不同与他的,清脆又细腻,如婉转的夜莺,很适合在床上疼的乱叫,但我大概是没机会了。 我顺着他的胳膊往下吻,每多吻一下,就感觉他的青筋会降下去一些,直到他的手指不再蜷缩,我才终于直起身来。 “那我就开始喽,阿榆。” 他大概还没缓过来,我其实不太懂为什么写作的人会这样迟钝,他总会这样慢半拍。 那我就,负责叫醒你吧。 我两手托住他的腿根,将阴茎微微退出的同时拉开两条有力的腿,门户大开,花蕊吐着露珠,我红着眼又狠力插入,他不设防后一瞬间的紧缩让我血液倒流。 简直了!我也下辈子还要做男人。 我初次吃肉,开了荤可不在乎七七八八,挺着胯剧烈的几个来回,金叶榆再也不咬着牙了,他将头顶抵在床垫上支起自己半个头颅,开始不停地喘息。 他长相声音没有一个是做0的料子,如今却浑然天成,我为自己的发掘高兴振奋,把全身的喜悦和爱意全部抵在冠头,在一次又一次的插送中完整又快速地传递给我最喜欢的人。 我毕竟矮了一些,但这并不影响我做一个合格的攻,因为我又大又持久。 金叶榆的叫声传遍了整个屋子,每次一叫出来他就会羞愧,羞愧中又达到高潮,所以继续叫出来,然后循环往复,红透了脸。 可可爱爱!我赏了他吐了口水的小鸟一个吻,还拍了拍它,让它安心睡,然后架起他的腿来继续进攻。 半个小时,我下边还精精神神,但抬着他的腿是抬累了,于是我低头亲亲他的嘴角,调子又长又绵,身份错误地开始撒娇。 他很吃我这套。 “阿榆,我这样好累,你趴着好不好嘛?”大概有些强人锁男,他被汗滴侵犯的脸上晃过一丝茫然,我也有些不解,都被搞了,还在乎怎么搞?我又狠狠插了一下,他屁股颤了下,带着迷人的弧度,红着脸把头转向一边,唯唯诺诺道:“好吧,你,你先出来。” 我本来想耍个帅,就插着让他转,结果他腿太长,可能要从我头上越过,我不行,这样我会长不高,我不能永远从后头来,他爽我还嫌单调。 我一鼓作气拔出来,啵地一声,透明液体从花蕊里吐出来,我想起以前在楼下看过的一只松鼠,它也这样冲着我吐口水。 我目光太炽热了,他都不敢看我,干脆趁机快速翻身趴下,把脸埋起来。 我变态地想去舔,最终还是放弃了,不想一次绝了后路。 我抓着他的胯向后一拉,他的屁股高高翘起,腰陷了下去,我在他塌陷的脊骨上咬了一口,随即又狠狠插进去,他的脖子如同秋日湖面上觅食的天鹅。 哇,漂亮极了,金叶榆。 那就,永远在我的湖面停泊吧,我的爱人。 我没话说,憋字好难。 第4章 幸运 我缩在被子里,不,缩在金叶榆的怀抱里,酒足饭饱思淫欲,我淫欲完有点困。 我伸出胳膊抱住他,顺便在他被吸红的乳头上亲了一下,然后窝在他胸口睡觉,看起来我才是被插到无力的那个。 无力的那个无力地摸摸我的头发,拿走手时指缝还拉长了几簇。 我自来卷,本是黄色,上大学的时候为了不显得流氓染成黑色,但酒店工作又要求全部浅色发系,所以花五十块钱从淘宝买了染发剂,自己染了咖啡色。 染发剂特别好,咖啡色洗了两遍就成浅褐色了,当时买的时候就考虑了这一点,它掉链掉的非常合格。 我把店家加入收藏,成为了他们的常客。 别人说我长得好看,大都喜欢叫我夏美人,我倒是对自己的颜值没什么意识,大概从小看到大看太多了,免疫,又或者,看着我自己总会觉得看见我死去的妈了,所以不爱照镜子。 总之一句话,我年轻,我漂亮,我一头褐色微卷发,所以我看起来很时髦。 这样的话,金叶榆应该会一直喜欢我。 但是,他好像,有喜欢的人,在我之前就很喜欢的人,喜欢到,不敢在他面前暴露自己,28了还窝在家里守身如玉。 不管了,反正人我已经干了,第一次是我的,他胜在起跑线,我赢在终点,反过来也一样,反正我比他强。 我承认我有点趁人之危,他最近情绪不好,所以才会让我钻了空子,若是原来,我们一是没时间做,而是没机会做,因为我们的屋子里还住了一个人,那个人,是金叶榆的表弟。 24岁,富二代,从家里跑出来,我们一起住了一年,他人很好,我也喜欢他,就是有时候有点碍事,比如,我没机会堂堂正正跑进金叶榆屋子里发出不三不四的声音。 金叶榆20岁那年在家里跟男人做,结果被突然回来的他爸撞个正着,那一下不但公开出柜,而且也把年少的金叶榆彻底吓软了,一软软了八年。 他父母为了改他毛病,强行让他娶妻生子,结果金叶榆连夜跑了,他爸在村子里单方面宣称断绝父子关系。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被老婆劝服,也认了,上上个月经过双方激动人心的沟通,老两口终于踏上了探望儿子的路,结果刚到站下车,就被一辆私家车撞得双亡。 金叶榆整个人都掉色了,颓废了两个月,我天天哄着,现如今他终于振作了些,只是情绪一直不太好,整个人恹恹的,好像一把火就能烧掉。 前几天村子里打电话要处理遗产,金叶榆状态不好,杜庭微担心路上出事,于是自己跑了一趟。 我对死不死人没什么感觉,就是看着金叶榆从一个拨浪鼓变成陈旧的玩具熊有点难过,还好,如今是有点活过来的意思了。 而且对我来说,他的灾难对我其实是友好的。 男人是情欲动物,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金叶榆绝对不会再让另外一个人知道他不举的事情,这对他是侮辱,而不是荣光,没必要到处放颂,所以他只会跟我上床。 而且我很乖的,跟我在一起,在外人看来,我才是被压那个,关起门来我们又各自高潮,他挺喜欢我,我很喜欢他,里子面子都有了,金叶榆又不傻。 其实我勾搭金叶榆不是第一次,除去毛手毛脚东摸西掐无数次,正式的第一次,我失败了,进行的那么顺利,我自己都快开始扩张了,然而,我浑身解数使尽,他没硬起来半分。 我当时红着兔子眼看他,质问他就对我一丁点感觉都没有吗?情急之中落下几滴泪,他手忙脚乱给我擦,毫无防备,说出弊病,请求原谅。 看吧,只有我才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难堪。 “小深,你很好,我也很喜欢你,但是,你在我身上,可能会浪费时间。” 他总说挺喜欢我,我也总会怀疑,他心里到底是不是还装着别人。 我当时低下头,亲了口他疲软的性器,即使软着尺寸也是很乐观,我抬头笑问他,“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可能没遇到我这种情况的,他有点愣怔,问我什么感觉,说完又有点怕,脸上很慌张,怕我生气,怕我讨厌,怕看到不想看的表情,听到不爱听的话语。 我把十指插进他的指缝,与他相扣,“我在想,我太幸运了。” 他脸上的疑惑更加重了,不知道该怎么提问才显得正常合适些。 “幸运什么?”最终还是找到了正常的语序。 “幸运你暂且遇到障碍,要是今晚直接硬着来,我可能会去医院挂肛裂。” 他被我逗笑,把我从蹲着的地上抱起来,内裤还没拉上,他就将我抱坐在他身上,让我的小花花隔着裤子亲近他的小鸡鸡。 运动完洗过澡,他身上很清香。 他把下巴垫在我的肩上,声音有点低,好像还笑了。 “小深,遇到你真好。” 他说。 我回抱他,双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人我不会的,我从来不会,拍拍背还是从晨间剧学来的,大概男生都这样吧。 “阿榆,遇到你也真好。” 和金叶榆相遇的那一天,我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会跪在他胯间为他尽心尽力地舔。 《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2 第5章 柠檬 我睡在金叶榆卧室里,睡醒的时候他不在,可能出去吃早饭了,虽然是个网文作者,但他不是完全不出门的,他跟白领都一样,不过他的工作室在家里而已。 我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揉揉毛毛躁躁的小脑袋,从床上坐起来。 我一打哈欠就会流泪,尤其是早上,二十年都没变过,男儿流下了多少黄金泪,可给我心疼坏了。 金叶榆屋子还是很整齐的,我找拖鞋去踩,顺便把他的被子卷了三卷堆在墙角,我才不会叠,宿舍扣分都没本事让我叠,你一个软软糯糯吃我阿精的凭什么。 我活动了下脖子往客厅走,金叶榆胳膊不比我的棉花枕,若不是给他点男人的面子,我是脑壳被撞了才会枕着他睡觉。 我刚从冰箱拿出冷藏的水来,就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大清早太悦耳了。 “桌上有柠檬温水,别喝凉的。” 他从我手里夺走那瓶冰水,又扔回冰箱去。 我喜笑颜开,“庭微哥你回来了。” 杜庭微还穿着牛仔裤和衬衣,浅麦色的衬衣卷起了袖口,露出一节有力的小臂,衬衣看起来一点不平整,应该是坐了很久的车才回来。 “嗯。” 他倒了一杯柠檬水给我,那哪是温水,我接过来的时候杯身都是烫的。 “你刚做的啊。” 我喝了一口,不烫嘴,但不舒服,大热天的,我挺怕热的。 喝一口就不喝了,扔在桌上,然后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撑着脸问他:“哥你一回来就冲柠檬水啊,衣服都不换。” 这个屋子里金叶榆最大,28,杜庭微24,我最小,22,可我从不叫金叶榆哥哥,杜庭微也不叫,从前是我觉得他配不上,傻里傻气的,后来是觉得我喜欢他,喜欢他的话他就得跟我平着,不能比我高了,这样的恋爱显得有代沟。 而杜庭微,我叫他哥哥,是他作风做派确实很像一位哥哥,我小时候就想有个哥哥的,因为领居家小孩的爸爸喝醉酒撒酒疯的时候,他的哥哥总会把弟弟护在身后,挡下他爸一耳光或者一飞脚。 而我们家就不会。 “嗯,你不是早上起床习惯要喝水嘛。” 他说着又去冰箱里拿出那瓶冰水来,把我那杯倒回水晶壶里回锅。 我们三人一直都这样,吃过的东西相互不嫌弃,吃火锅时从锅里捞出来一个半生不熟的丸子,我咬一口可以丢回锅里,熟了后谁捞到谁吃。 杜庭微运气不好,多是他捞到,吃多了也会撒气,那次就把一块咬了一大半的红薯块扔到垃圾桶去,结果金叶榆控诉那是他吃过的,八百年不咬一次,一咬赶上了嫌弃,没把我乐死。 杜庭微从水晶壶里给我倒了一杯匀温的水,我抬头一口气闷了,他又给我满上,我们酒桌文化搞得好,一点不用劝,全都自己来。 “对了,你事情处理怎么样,都妥了吗?”杜庭微家里有钱,爸爸是老总,妈妈是老总他秘书,听金叶榆说杜庭微上头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是他爸跟原配生的,大他七岁,一看就是抢家产的。 家里有家业的话怎么也该学学跟这方面有关的专业啊,可他本科学法,而且也不好好学,上学期间就到处浪。 当然,这是金叶榆说的,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自己毕业了,没有读研究生,没有出国,也没有继承家业,和我们挤在一起,自由择业,反正他一幅画是我半年工资,确实不愁吃喝。 “嗯,算妥了吧。” 杜庭微说话总是模棱两可,从来不给准确答案,比如你问他,饭好吃吗,他说还行,你问他景好看吗,他说尚且。 只有一个问题我得到了准确的答案,我问他我好看吗,他说很好看。 “那阿榆能继承到多少东西啊?”我没打什么歪心思,我现在只是单纯想知道他能有多少钱,毕竟他以后就没有靠山了。 而且网文作者谁知道什么时候才思枯竭,长江后浪推前浪,他本身就不是特别火的作者,万一几年过去直接过气怎么办。 我可以挣钱养他,我毕业后也没读研究生,因为在酒店做得好又有经验,酒店直接在大四下半学期签了我,月薪刚开始七千,现在做了领班,涨到一万八,尚可,但我知道我的工资有青春饭的成分在,我怕哪一天我两突然都失业了,那时候就真的需要夫妻双双蹲天桥了。 他就是愿意,我还不愿意。 “存款大概二十五万,老家的房子空置着也是浪费,租又没人要,农村里有点讲究,毕竟姨母姨父属于非正常死亡,卖了的话,我联系过人,大概十二万到顶,还看金叶榆打算,土地那边政府要修铁塔,年前就已经给过补偿款了,一共八万,姨父姨母之前捐给了山区,已经花完了。” 金叶榆说杜庭微在大学玩的疯,我却不觉得,杜庭微办事特别牢靠,每次只要是我求他的事,他都办的合情合理还带附赠惊喜。 比如我以前翻译菜单时碰到一个词不太会,着急现用,给金叶榆发了后他写文没来得及回我,给杜庭微发了,不过一分钟,它把那个词的前世今生全搬出来了,最后还语音给我搞了下发音问题。 我永远记得我播放那个语音时旁边我小徒弟的脸,她问我对面是不是位法国帅哥,能不能给她介绍一下,我说不能,她问为什么,我说你能接受吃什么东西都只吃一半吗,我这哥们就喜欢吃别人剩下的,囫囵的不行,于是她没再问。 大概觉得抢饭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这个存款还行吧,在北京算不得什么钱了,不过还好他不用掏房钱,那不娶老婆不生孩子话,挣多少花多少,还行,给我两留个棺材钱就好。 我打了个哈欠,嘴刚一闭上,眼泪又顺着眼角留下来,杜庭微伸手抹掉我眼角的泪,他玩乐队,指腹不比金叶榆细腻,有点粗糙,我悄悄一挪,眼角就被磨的微疼,我潜意识闭了只眼睛。 他看着我,好久才怔怔问道。 “小烛,你为什么,会睡在金叶榆的房子里。” 夏烛深和杜庭微名字均出自诗句,只有金叶榆出自金叶榆 第6章 牙膏 我手指摸了几圈玻璃杯沿,略微有些心虚,倒不是因为他是金叶榆弟弟我心虚,而是因为他像我哥哥我才心虚,你想想啊,那种刚从厕所抽完烟出门撞见班主任的感觉。 “那个,我先去洗漱哈哥,你也收拾收拾。” 我拉开椅子脚下抹油就跑了,这尴尬的情形谁不跑谁傻逼。 我们屋子两室一厅一卫,得亏全是汉子,若是几个姑娘合住,那早上起来得是超市9.9抢购现场。 我从墙上的牙刷架上拿下牙刷来,三人位的固定夹,金叶榆的是灰色,放在左边,上边还沾着水。 我拿小指戳了戳,想起他咬自己手背的情形,一口好牙啊,幸亏没咬我背上,不然我可不管什么床上床下,我得扇他。 放中间的是我的,蓝色,最右边是杜庭微的,粉色,当时买的三只装,他来迟了,就只得了粉色。 但我觉得他和粉色挺配的,豆浆油条那样,现在夹子上位置是空的,大概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行李。 我从洗漱台上拿了牙膏,牙膏我们不用一个,金叶榆喜欢用夹心的,就刷一嘴蓝泡泡那种,家里洁厕灵就那个色,我有阴影。 我就喜欢原始的白色,刷个牙花里胡哨的干什么,杜庭微和我一样朴素迷人,所以我们这只用的快些,一起买的,洁厕灵那只才到三分之一,我们这宝洁已经到尾了。 这种不带色的就是比他的便宜,他是按压盖,我们掉了个档次,是螺旋盖。 我直觉觉得今天这牙膏得出点事,果然,忙着卷着尾巴挤牙膏哪,手刚一松,啪嗒一声盖子就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我老眼昏花一叹气,简直想连刷带膏全扔马桶里,勾着腿搭着的拖鞋还没放下去,杜庭微推门进来,看看我那样子,猜的八九不离十。 “盖又没了?”我点点头,把没了头的牙膏摆在他面前,心想你进来前不就心里有数了吗,还问。 杜庭微捞了把膝盖处的裤子,蹲在地上帮我找,我乐得自在,挤了一长条牙膏,张嘴塞进去。 没刷两下,他就轻轻拍我脚踝,“退一点。” 找个盖子屁事还这么多,有什么办法哪,谁还能翻哥哥的脸哪。 我妥协地退后一步,一手撑着墙面甩腿,一手管着嘴巴进进出出,他就挤在我和水池中间,伸手往柜子底掏,他低头找东西的样子实在太乖,跟楼下小黑狗刨土似的,我没忍住,把牙刷叼在嘴里,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头。 杜庭微头发很软,摸着会上瘾,不像金叶榆,粗的跟树枝子似的,扎手。 杜庭微挨了两下狗摸,实在忍不住了,抬起脸来想训一训我,结果没成想便宜货还挺热情,他一抬起那张俊脸,啪嗒,挤多了的牙膏残渣就从我嘴角滑下来,端端坐落于他的左边眼角。 这尼玛还得了,杜庭微爱干净那好比我爱钱,如今这场面跟别人当着我面撕钱有什么区别!“哥……这牙膏它,有些……丝滑。” 杜庭微轻轻眨了下左眼,美人骨像动辄惊人,若不是这一团牙膏堵在这里,我都觉得他去了趟郊外后开始头脑发热,不顾形象地朝着我疯狂wink。 杜庭微蹲着一点表示也没有,我便明白这牙是刷不成了,我侧身把牙刷扔进牙缸,保龄球一样差点推倒一片。 张嘴往水池子里吐干净含着的泡沫,然后半蹲在杜庭微这张油画前,认认真真捧着他的脸,替他擦去眼角的浓墨重彩。 我有样学样,照猫画虎地抬起指腹给他擦牙膏,我的手既不像金叶榆细腻,也不像杜庭微粗糙,金叶榆虽然家在农村,但他是家里的宝贝,没干过重活,离开村子后又开始写作,所以没留茧子。 而我不同,我上了大学干的都是精细活,没再摧残过手,可之前伤的不浅,养不回来多少。 我看着他的脸,想起第一次吃麦当劳甜筒的那年,颤悠悠抓住,心尖一晃,结果圆圆一坨晃到了地上,虽然很气,但还是利索地抄起筒身从地上刮起尚在安全领域的星点。 我就抱着那样的心思去他眼尾刮那团浆糊,拇指边角一擦而过,他是真正男子汉,他看着我的目光都未曾躲闪。 我把那团牙膏捻在手里,掩盖了我指上消失的纹路,这才意识到我刚刚恍惚了。 双目对视的时候,我有一刻,曾把他认做了灯光只影下,被情欲折磨又厚待的金叶榆。 太像了,眼睛太像了,明明是表兄弟,眼睛却像的如同复刻,大概是各自像了自己的母亲,而她们的母亲,又是同卵双胞胎。 我曾经为了这双眼而心脏狂动过,满地萧瑟见了碧海蓝天,现在想想,若是当初见到的是杜庭微,我会不会就改变了喜好的对象,把发射给金叶榆的心跳和欲望,转个轨迹全数砸在杜庭微身上。 那样的话,大概现在屁股会痛。 杜庭微思路是正常的,他把我从不适宜的设想中拉出来,掐了下我的脸。 我没躲,也没生气,我只允许他掐我的脸,因为哥哥都是这样又心疼又可气地对待自己的弟弟。 我乖了他也高兴,嘴角微微勾了勾,然后轻问我,“你腿麻不麻?”我低头一看,随即点点头,果然半蹲使人血液不太循环,我说我这会儿怎么胡思乱想的这么多,原来弯曲也会令人麻木。 “你不说的话它大概也不会麻。” 我毫无理由的指责,他却笑着应下。 “是,怪我,还趁你不备提醒它。” 他轻轻抓着我的胳膊,大概是想站起的时候顺带把我捞起来,结果他自己八斤八两,站起的一瞬别说捞我,差点砸死我。 两人像迷途的蝴蝶误入了蛛网,倾了力狼狈地抵在墙上,他双手困着我将自己的身量撑住,闭着眼睛低头思故乡,估计还没从天旋地转里走出来,重获光明的前一刻还轻轻甩了下脑袋。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清晨的白瓷砖太凉,突然刺到我还未唤醒的肌肤上,给我舒服地嗯了一嗓子。 杜庭微才治好了失明,又陷入失聪,他奇怪地抬头看我,眼睛被一阵眩晕给搅混了,茫然、迷离,还有些许慌张。 靠太近了,我差点又被他迷惑,当做金叶榆一口咬下去。 其实不像,他们除了眼睛外哪里都不像,金叶榆虽然帅气,但是是糙汉子那种帅,即使没有不修边幅,家庭环境的原因,他看上去缺少杜庭微这样冷漠高贵又温柔绅士的气质。 杜庭微下巴要比金叶榆分明些,脖颈也更加细长,而且他身上的肌肉,是真的群山,可以力拔山兮那种,他举哑铃时我看过,被汗浸湿的白色背心,当时我在吃奶油蛋糕,蛋糕它突然就不香了。 总之通俗点来讲,金叶榆长得更接地气更平易近人些,杜庭微这种,有点可望不可即了。 “哥,几?”我怀疑他这种眼神看着我,或许看到的是一堆花色的乱码,于是试着伸出三根指头试他。 他低下头,发丝扫到我的下巴上,我痒的噘嘴眯了眼,想起之前阳光下被挠过的猫脖子。 “嗯,挤。” 他说。 这一屋子渣男,别谈三观 第7章 糖丸 我和杜庭微站在镜子前齐刷刷吐泡沫,洗漱架上放不了那么多东西,他的牙缸上个月被我飞扬的袖端轻轻一带就搞地上摔碎了,正好也算打理家务了,于是我们用同一个,反正我两不在同一时间洗漱,就没想到今天碰着了,也不耽误。 我喝了一口水,嘴边的泡沫沾了杯沿一圈,像融化的棉花糖,我把反边给杜庭微送过去,他可能没料到我这么好心,接过一转,又齐刷刷转回来了,直接将我残留的白泡染到他殷红的唇上。 我看着有点幸灾乐祸,每次杜庭微吃我咬剩的半个丸子时我也这样开心。 小时候邻居家那小胖子特别神气,夏天的傍晚热的人恶心,村子里没空调这种东西,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喜欢端着掉了花色的饭碗蹲在大门口吃。 我拿个窝窝头蹲在我家石墩子上抓蚂蚁的时候,隔壁小胖子就捞着一筷头色香味全的炸酱面吃。 白色的面条裹着咸香的褐色酱料,擦细的黄瓜丝被染的不辨本体,他边吃边砸吧嘴看我,不知道是在炫耀还是在可怜,等筷头挑到里头的香菇粒了,脸一酸,转头尽数全丢进他哥的碗里,再从哥哥碗里捡几个肉渣过来,他哥就骂臭小崽子,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一下。 筷子上的油脂因为这一弹指而溅到小胖子脸蛋上,哥哥赶在小胖子开口叫嚷之前就手忙脚乱去给他擦,一边擦一边哄,哥哥刚瞎了,小胖不哭,小胖子哼一声顾不上支吾了,埋头苦吃,两分钟后去捞第二碗。 五岁的记忆,按理来说是记不清的,可我印象特别深刻,像拿木刻的刀子雕在自己血管上一样,像廉价的芯片植入了心脏一样。 刚来北京的时候,手里没钱,经常吃不饱喝不好,一天就只吃中午一餐,早晚就靠喝水,晚上饿到胃里紧缩疼痛。 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村子里包着油菜花的弯弯绕绕的小路,想起家门口那被磨平了棱角的小石墩子,想起那一碗冒着热气散着香味的炸酱面,也想起那一对好像从生下来就没有烦恼的兄弟。 想起从前的时候,心里总会有些波动,手上用了些力,刺硬的毛刷划过我的牙龈,我看着镜子中呲着一口红牙的我,突然笑出声来。 杜庭微吐掉泡沫洗净嘴角,抬头看我,“笑什...你牙怎么了。” 他扔下牙刷捧着我的下巴看,那扔保龄球一样的动作和我如出一辙,没有擦干的水珠从嘴角天然上扬的弧度流下来,砸在他厚实的胸膛。 我笑的更厉害了,他却有些急,抬起牙缸给我喂了一口水。 “把口漱了给我看。” 杜庭微严肃起来的时候语调很好听,我会忍不住听他的话,明明是一朵玫瑰,却总是装作兰草。 我不是小胖子,我以前常常在想,若是我有个好哥哥,我一定不会跟他顶嘴,不会跟他撒脾气,我会把自己碗里的肉全部夹给他,再从他碗里拿走他不爱吃的东西,他可以随意弹我的脑门,磕破也没关系,我会擦掉血跟他说哥哥我不疼。 我看着镜子里皱着眉头的杜庭微,然后乐得咕嘟咕嘟暴风漱口,他就捏我的耳朵,力度轻的连耳垂的颜色都没有变上丝毫,像小胖子那时被弹的脑门,他嘱咐我,“轻点漱。” 我鼓着两个腮帮子,更加想笑了,肩膀一抽一抽,眼看就要呛到,他抓着我的后颈把我头按下去。 “吐掉。” 他说。 那我可不吐了嘛,咕咕两下吐了一池子血水。 他托着我的下巴转过来,想牙科大夫一样张口给我示范,“啊...”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小时候大家打预防针的时候家长总会从大夫那里买个糖丸,一针下去就开始糖衣炮弹,我记得那个小姑娘的家长也是这样哄她的,“啊...妈妈给你喂糖,不哭奥。” “啊...”我张开嘴给他看,弧度越大我越开心。 他无奈叹口气,“没让你张这么大,嘴角崩坏了,合一点,算了。” 他把左手拧开水龙头,在水流下清洗了自己的手指,明明刷牙前才跟消毒似的洗过,这是得多爱干净,我感觉我以后都不配和他站在一起尿尿了。 微凉的手指翻开我的下嘴唇,轻轻拨开来向两边打探,我想起我昨天在金叶榆体内的探索,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忍不住闭合嘴唇把他的食指咬住。 杜庭微再一次被我搞蒙了,反应两秒,没让我松开他,反而道:“乖,左下边破皮了,别用手撕,自己用舌头轻轻刮掉,我一会去给你买西瓜霜。” 未免大题小做了,可我很享受,把以前的补回来也好,把未来的预支也好,我就是想留住一点暖罢了。 我点点头,其实还想再叼一阵看看他反应来着,结果我呵欠又来了,杜庭微趁机把手抽出去,换了另一只手潜伏在我眼角等着。 其实我本来没泪了,以前不怎么打瞌睡,今天呵欠多了,眼泪也流多了,我不爱哭,所以预留的水分很少,今天算起来已经超额了,可我的五官被他这个动作扰到了,鼻头不自觉的酸起来,眼角不为人知地流下一滴披着伪装者的泪。 啊,又透支了。 他把我的泪抹去,“快洗脸,我先去给你做吃的。” “哥,你也没洗啊。” 他在水龙头下又冲了一遍手,“早餐不用脸做。” 我把毛巾从架子上拉下来递给他,“用啊,你往锅里瞅的时候脸上的灰尘就被蒸汽熏软了,然后随着你眨眼就全抖到锅里了。” 我这种看起来傻逼其实仔细想想非常有道理的话不是谁都能想象的出来,他果然犹豫了一下,然后重新打开水龙头,把脸搓了一遍,哗哗作响,我其实特别想冲他后脑勺来一巴掌,妈的,会不会轻点洗,不怕秃噜皮了。 事实证明任何产品效果因人而异,他不但没秃噜皮,反而更加出水芙蓉了,杜庭微真的很会长,这张脸,冷漠不忧郁,温柔不滥情,昳丽不柔气,高傲不少礼。 “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说书人口中的皎皎君子,大概也就这般模样了。 他接过我手中的毛巾,匆匆一擦整齐放回架上,然后踏步出去,我叫住他,“哥。” 他回过头来,“嗯?”我把短袖拉到肩上,露出自己的胳膊,我跟他说:“哥,你给我打个针呗。” 他看看我,又瞧瞧我的胳膊,半天才伸出拇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我那因为疫苗而留下的小小疤痕。 “哥你要配音的。” 我是真的在欺负他,可他也真的惯着我,他清清嗓子,给我biu了一声,我咬了口自己的唇珠,眯着眼睛冲他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指尖在裤子上划过一道,然后微微捏拳。 我把衣服拉下来,彻底圆满了,用完不认账,不再理他,自顾自打开水往脸上泼,水温有些凉,我睁着眼睛接受洗礼,它们差点淹死了我的眼球。 然后杜庭微突然拉了我的衣襟,我抹掉脸上的水珠看他,他从兜里摸出来一块糖,糖皮有点劣质,不像从他账户里购入的,大概是村子里孩子塞给他的。 他让糖乖乖躺在手心让我观赏,我颤着睫毛看它们。 “给,乖孩子的糖丸。” 他说。 我爱上小杜了,真的 第8章 奶黄 杜庭微刚把奶黄包端上桌子,金叶榆就跟狗闻着味儿一样回来了。 他一进门碰到在洗手间洗手的杜庭微,脸上笑的和我见了钱一样,杜庭微依旧淡淡的,就只是不冷不热嗯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进到饭厅。 我很不爽,不是因为他进来没先招呼我,我不是小气的男人,我想砸他一脸包子是因为他现在居然一身运动装备,脸蛋上泛着淡粉的光,头发上还带着薄汗。 他尼玛居然出去跑步了!这是在侮辱我吗?他妈昨晚叫的跟坟前叫魂一样,今早跑去摩擦大腿压缩菊花,这是在当着我兄弟的面打我的脸啊。 金叶榆看了我一眼,可能我眼神太唬人,他又没屁眼的转回去,问杜庭微村里的事情,杜庭微一早上也折腾累了,跟他说的内容已经简化成跟我说的一半了,然后就着我喝过的杯子喝了口柠檬水,递给我一个奶黄包,起身抽了湿巾擦了擦手指。 “你要出去吗?”金叶榆早已习惯我这个老幺在家里享受的特权,也嫉妒不来,自己抬了一个咬着,被冒出来的奶黄烫着还嘶了一声,我心里暗骂活该,该把下面那张嘴也烫烫才好。 “嗯。” 杜庭微向来和这个表哥没什么话可以说,现在舟车劳动回来又在卫生间和我进行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更没话可说了,我心里继续骂活该,叫你丫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我舌尖舔着上排牙,死盯着金叶榆,这兔崽子能耐,居然不敢回头看我一眼,典型的穿上裤子不认人。 正琢磨怎么拐弯抹角指桑骂槐地骂上几句,杜庭微就从我手里拿走了奶黄包,掰开两半又吹上几口再给我送回来。 “小心伤口,别烫到。” 我舔舔嘴唇,面朝着金叶榆,捧着半边奶黄包伸着舌尖舔里面的夹心,又用牙齿把金黄的汁液阻到口腔里,假装细嚼慢咽,再吞下去。 金叶榆这孙子一看脸就挂不住了,又扯过脸去,杜庭微没兴趣看我舔奶,绾了绾袖子站起来,金叶榆就把尴尬往杜庭微身上赶,“你出去干嘛啊?”杜庭微似是有些不高兴了,他情绪不写在脸上,写在眼里,你要端详着、注视着、思虑着,才能知道他是悲是喜,是哀是愁。 “出去给小烛买点药。” 金叶榆这才开始正视我,“你,你哪里伤到了。” 听听这屁话,杜庭微都掰开奶黄包让我小心着伤口吃了,还尼玛问我伤到哪里了,服气,这是眼被包子烫瞎了,还是心被高潮糊住了。 “嘴巴。” 他把手里剩的一口包子塞进嘴里,问我:“嘴怎么伤到了?”我正搔首弄姿想胡扯调戏他一番,杜庭微就忙赶来拆我的台,“刷牙刷破口腔内壁了。” 说完十分潇洒地将手里的湿巾投到垃圾桶,伸出修长的手指当着我的面在膝盖处缓缓抖了抖,然后意味深长瞧了我一眼,转身就去玄关换鞋走了。 我手里的半边包子随着他的关门声掉到桌子上,整个人都不甜了。 我他妈,我刚刚拿脚趾在膝盖上划来划去的对象居然是冰山美人杜庭微!我说金叶榆怎么跟个死人一样眼都不抬一下,搞半天勾错腿了。 这他妈可太尴尬了,谁家饭桌上春心泛滥的小屁孩会偷偷勾搭无动于衷的老父亲,这得多叛逆,多滥情。 我面朝天花板叹气,艹,这形象可怎么挽回,这比看GV当场被杜庭微抓到还让人肝肠寸断啊。 金叶榆个死人终于也有点诈尸的反应了,他姗姗来迟地问候:“小深,你口腔里伤的重吗,还疼不疼,怎么刷的牙,还伤到口腔。” 我看着他关怀备至的那双眼睛,那叫一个火上浇油啊,还不是你哥两这多情的眸子害的!没办法,先捞上一个吧,做都做了,还后悔有什么用,杜庭微再看吧,反正我在他那里调皮惯了,也说明不了什么,他要问我就说我勾搭错了,他能把我怎么着。 “想你想的。” 金叶榆也是个初尝禁果的大龄恋爱男,我这甜言蜜语一出,他肥宅铁汉也抵不住我这柔情似水,笑着招招手让我过去,跟招妓似的,一点不庄重。 我拖鞋刚为了勾搭人都不知道甩哪里去了,往地下扫荡两下没寻到就没耐心了,直接起身踩着凳子上了桌子,一米宽的小木桌我抬腿越过,小心着没踩到那一碟奶黄包,然后身子放松一掉,就跟小孩踩空一样直接跌坐他怀里,反正他那东西不压也坏。 他被我的动作惊了,还没做好准备就接了个财神,突然一下被压的大腿酸,食指戳我的眉心训诫,“你个小东西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吃饭的桌子就直接跨过来啊。” 我咬他耳朵,“你都吃我下面了,还在乎这个?”他大概被引诱着想起昨晚,把头偏了偏避开我的啃咬和舔舐,这我就不满意了,都给你一天时间消化了,还这么扭扭捏捏是几个意思啊,我拔吊有情也得你合菊有意啊。 “阿榆,昨晚不舒服吗?”他没答我,眉峰微微有些曲张,好似我现在逼供他的是什么跨世纪的难题,又或者生和死的抉择。 我不得不说,金叶榆真的很容易惹火我,我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幅要应不应的为难劲,娘们兮兮,婆婆妈妈,一丁点干脆力儿都没有,论起魄力,连酒店的鸭子都比他富有些。 他身上的缺点我可以列出三本新华词典来,可因着我喜欢他我就可以把这些缺点都变成他的优点,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喜欢臭味相投,不过是相似的人报团取暖,而这个人又曾经给过我一块碳而已。 我自问,若不是那些无意间敲打了我心扉的温情瞬间,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上像金叶榆这样的男人的,理想型那怎么也得是杜庭微那型的,再不就是王祖贤,如果我直的话。 我把他的下巴拧过来,胡茬扎进我的指缝里,痒痒麻麻。 我强迫他跟我接吻,满腔的牛奶芝士味在洞房花烛后的清晨是最好的催情剂,不情不愿的人也开始攫取我嘴里的香甜,明明我们吃的是同一包装里的同一物品,可总觉得对方口中的味道更加迷人销魂些。 轻微的喘息荡在屋子里,和空气中的奶香混为一体,浪漫又颓靡。 我手往他裤腰里伸去,他一把攥住,“小深,客厅里哪,别闹。” 我咬着他的下嘴唇,像在惩罚他留下初夜的新娘跑路一样,“后边不疼吗?”他有些羞涩,又偏过头去,我拽累了,直接环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从后边伸进他的裤子,他一个人激灵,问我干什么。 还能按干什么,总不能喂你菊花吃包子啊,“我检查检查,昨晚肿的厉害,伤到你我心疼。” 我昨晚压着他从晚上八点硬硬软软,一直干到凌晨三点,我自觉,没带套也知道疼惜他,预感要射的时候都拔出来射他背上了,再不就是射他脸上,这个他不太喜欢我也没敢继续,我怕兴头上他穿裤子走人,那样我得憋死。 他绕到背后把我作乱的手抓到胸前,在手背上亲了一下,“没事,我又不是小姑娘。” 《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3 “就因为是爷们才有事啊,苯阿榆!”他被我惹笑,脸上红红的,像新嫁娘的胭脂,惹得我陶醉。 被喜欢的人就是有特权,不管干什么让对方不开心的事了,只要或可怜兮兮或伶俐可爱地撒撒娇,卖卖萌,好像什么浪都能被掀过去。 我不知道我在他眼里是什么段位,可我知道,只要他金叶榆肯一直喜欢我,一直爱我,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他在我这里,永远都可以有恃无恐。 小夏其实不渣的,他只是个神经病而已(抱头) 第9章 脚心 现在好吧,一屋子三个人各有各的尴尬,西天取经似的,没一个舒心的。 我跟金叶榆都啃成那德行了,马上就要送入洞房一枪二炮了,结果大舅子一个风火轮从外边杀回来了,钥匙一响,金叶榆跟潘金莲见了武大郎一样,把嘴巴收回去不说,还想一把将我搡下去。 我尼玛能是那种轻易放倒的人吗,生活的苦痛把我历练如此,就是让我连老婆的矫情都对付不起的吗?我就没合金叶榆的意掉地上去,两只小腿九曲十八弯往椅子腿上一缠,背靠桌沿把胳膊肘向后一码给墩瓷实了,别说他推我了,他现在就是拿挖掘机搞我也不见得能把我彻底降服。 我们这里一来二去,戏还没演上一出,单保险的锁就已经缴械投降了,敌不动我不动,金叶榆看门,我就看他,杜庭微看谁,我还不知道,反正随便他。 “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一听金叶榆那个结来结去的音我就气啊,能别这么怂吗?都已经硬不起来了,咱28的人能不见着家里人就跟未成年女孩见验孕棒一样紧张吗?我他妈实在忍不了了,指尖在桌子上敲了几下,这才想起来我还没质问杜庭微哪,他干什么回来了,打搅我白日宣淫来着。 我转头没好气地看杜庭微,他右手扶在门把手上,捏的很紧,钥匙还带着余留的力度插在锁孔里晃悠,上面有我送给他的糖葫芦挂件,和钥匙圈上仅有的一只钥匙碰的叮铃哐啷,在三人的寂静里如深夜放炮,尤为明显。 我把目光慢慢移到杜庭微脸上,我玩心重,想看他撞见哥哥活色生香是什么表情,又莫名有些怕,哥哥变弟妹,年纪轻轻一妙龄直男,我怕他一时承受不来,故这事算我对不住他。 思及此目光又有些退缩,脚尖也跟着不自觉蜷缩起来,我眼神在门把手循环许久,终于狠下心偷摸瞧他。 啊,不好,他眼里起了些阴云,脸上也漫着风雨欲来的暗沉,给我喂糖替我吹包子的温情已经尸骨无存,这副模样当真与武大郎抓奸在场的情形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瞧瞧金叶榆,我想知道他不抱烧饼抱美人心虚不心虚,可他是个没出息的,不敢看弟弟,眼睛一直瞅着玄关处的鞋柜,我就死盯他,结果我从他的瞳孔的侧影里看到同样有点心虚的自己。 我心里突然就升起一种诡异的感觉,这大概已经不是潘金莲和西门庆的故事了,这看起来略微有点武大郎和武二郎他老婆的感觉了。 我被自己唬了一跳,连忙捏了捏手指骨节,太他妈诡异了,什么啊,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闪腰。 这三角形是待不下去了,我们总得拆一个边,他两这性子估计能在这里相互对看个一天,我不行,我没有体力,也没有兴趣,我还得吃饭。 我拿被椅子挡住的那边脚踢金叶榆的小腿,金叶榆收回视线看我,他妈居然涨红了的一张脸,我靠,至于吗?跟小楼听雨似的,就让弟弟看见个相亲大会现场了,怎么了啊。 裤子不是还没脱吗?脖子上不是也没什么痕迹吗?该干的地方干着该合的地方合着,从人物到事件到场景究竟哪里对不住弟弟那咬人的视线了?我不行了,本来我这个暴脾气指定今个就直接摊牌了,三人围坐在一起谈论个家长里短也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但我还是个人啊,还是个好男人,欺负老婆也得看场景,他不愿现在见家长就算了,别一气之下回娘家了,到时候我找谁要去。 哎,到底还是我这种顾老婆孩子的人靠得住,生活不易,老攻叹气。 我把在他腿边作威作福那只脚放下去,我这人向来讲究平衡,那边落地了这边不能起飞,于是两只都安全着陆了,可惜全部着在了光滑冰凉的地板上。 我脑中警铃大作,我去,色欲熏心把这事给忘了,这下真不敢看杜庭微了,这得挨打啊。 我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就把杜庭微看做某种意义上的监护人来看的,只记得吃饭前不洗手会被他用筷子的一边粗头点手背,冬天喝冰镇饮料会被他用消过毒的手捏嘴巴,空腹在沙发上吃零食会被他用抱枕戳肚皮,光脚不穿袜子会被他用食指刮脚心。 明明我们相识才一年,肆无忌惮地相伴也不过12个月,怎么这种习惯像是从怀抱里的婴儿就已经培养起了一般。 我不自觉的将脚掌蜷缩起来,说不出那种心情,想要引起父母关注的小孩,做了坏事后一边害怕会被父母严苛的教训,一边又暗自期待这种已经变形的陪伴与团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我像不像。 我等着他过来训我,那他是要先洗手再刮我,还是刮完后再去洗手,或者前后洗两遍。 我等着,居然有点怀念。 已经陷入寂静的钥匙突然又晃了起来,这次冰糖葫芦撞到了门,像行人离家前最后的确认。 我霎时有些慌,我转头去看,门被关上了,杜庭微那张脸像高考后永远合上的高中课本一样消失在我的眼睛里。 他走了。 而我刚才,没有看懂他。 他眼里的那般复杂,我居然,一丝都没有看懂他。 锁卡咔嚓一声牢牢卡上,门被彻底关上,杜庭微没有像往常一样管我,他关起门走了。 这种认知让我慌了神,不该的,不管是在我面前藏起他自己来,还是漠视我在他眼里的不乖,都不该的,这不是杜庭微该有的样子,我不允许杜庭微是这个样子。 脚趾上的指甲剪得有些短,抓在地上的时候刺进了指尖上的软肉里,十指连心,脚趾也算,我胸口突如其来的疼,说不清道不明,荒里荒唐,竟在惊慌失措下露出一丝哭腔来。 大概没见过我这幅样子,表弟事故还未消化干净,金叶榆忙里忙外又暂且把心投到我身上来。 他抓着我的胳膊急切问我,“小深,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我闻声往脸上抹了一把,才发现我自己居然哭了,我打呵欠了吗?没有啊,那这是从哪里来的多余的泪水,那这是为谁预支的情绪。 “我....”我想找个借口,却想不出一句。 我恍惚间对上他那双担忧的眼睛,心中一痛,猛地一把将他推开,背部在起身时被桌子沿砍的生疼,脚踝在跨越的时候也撞到了椅子边,我发了疯一样光着脚向外狂奔,听不见金叶榆喊什么,不在乎有没有关门。 我极度害怕,形单影只跪在死相惨烈的双亲灵前、只身一人站在车水马龙的偌大北京,电闪雷鸣时无处可躲、狂风暴雨时无处可歇,我都没这么慌乱过,没有这么恼火过。 这是生命里第一次,我胆怯了,我懦弱了,我这么不顾一切冲出去,居然只是想确认可以再见到那一个人,不管什么意图,不管什么目的。 找到杜庭微,我想,找到杜庭微,我得把他带回来。 第10章 楼梯 左边电梯已下,右边电梯停留在我上三层的地方。 还没等够三秒,我便等不住了,十六楼的地面高度,若不是考虑跳下去指定会死,我应该会选择从窗户里扑棱出去,很简单的事情,便利又迅捷。 久未宠幸的楼梯门被粗暴推开,人走后弹了几个来回还没冷静下来,我像误入转盘的仓鼠,一刻不停地旋转降落,在白色的瓷砖台阶上疯狂跳跃。 楼梯道里没有人日日打扫,窗外飞尘不安分,细腻的基底积了一层薄薄的灰,鞋底感受不到,掌心却是明了。 尽管我感觉现在我的脚底像盛夏天糊了一层粉底液的鼻头,但我庆幸自己没穿上鞋,饺子皮要沾上面粉才会老实被压平拉长,光脚落在尘灰上才会踏实地打转落涨。 才跑了十二层,居然开始有些喘气了,这还是下坡路,我想自己现在真的有些四肢不勤了,从那天在床上觉得手酸时就感觉到了。 我以前是很能吃苦的,大一寒假在北京打工的时候去了一座办公楼兼职,说是行政助手,其实就是杂事小二,端茶倒水取快递买午饭,全是我的行程。 有时候好几个人的活都会塞给我一个,电梯又是一层一停的主,我不喜欢看着别人的脸色办事,所以宁可累一点,宁可灰头土脸一些,也不想被指着鼻子教训,况且我还要考虑最后的红包福利和实习证明,所以不但怠慢不得,还得陪着笑脸。 那时好像有着使不完的力,一手提着十几个外卖盒,一手拎着十几斤重的咖啡和水果,害怕把汤汁溅到盒子杯子上,不敢垂手随便甩着,也怕高速跑起来会把里边晃乱,就只能齐齐提到胸口,端端放着。 小心翼翼又脚下生风爬十几层楼送上去,接受几声心知肚明的谢谢,里边的毛衣在出发时因为心急而被拉链夹到破了个边,不敢直接脱下外套,举着手腕擦掉脖子里的汗,一边拿报表给自己扇风,一边咬几口压缩饼干,然后开始打开EXCEL制作本是小组长该做的表格。 有人问我二十几度的空调开着,我穿着棉衣热不热,我就告诉他我感冒了,吸冷,匹诺曹的故事有一半是真的,那天晚上回到宿舍,我流了一宿的清鼻涕。 我迈下最后一截台阶,额头上冒出几滴与形象不符的汗,手扶着老腰的那一刻我就心想,我原来明明是个奴才的命,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不觉的,就变成了被精心伺候的小王子,连受这么一点苦也会气喘吁吁,那这种情况下,是该后悔还是该庆幸。 叮咚一声,左边电梯于我后一步到达,不知道在中间停了多少遍,我但凡跑的快点可能还要等它。 九点的时间,正是上班族的高潮和老太太们的余热,我守在电梯口中央,屏息等着幸运降临,金属门缓缓打开,一屋子人头泱泱,有重合,有阻挡,我挤不进去,只能等饺子一个个出锅。 为首站立的中年大叔被突然出现的我吓了一跳,大概是有过和年轻人争论后惨败的经历,没拿出长辈态势训我几句,也没嘘嘘嘴没让我上一边待着,看了看我的全身装扮,只白了我一眼就绕过我身边走了。 其他人都粘贴复制,同样的打量,只不过各有各的嘲笑。 走到剩下九个的时候我就数的清了,可我还是等到他们全部下场,我想万一杜庭微低了下头哪,万一杜庭微侧了下身哪。 等只剩下三个的时候我只能不甘地确信,杜庭微不在这里。 我又转头往外跑,铜红色的防盗门像是对我的监禁,有期徒刑不知几年,我急急砸了几拳墙上的开门按钮,咔嚓几声,身后人的议论,管天管地,坏了我赔,老子愿意交物业费。 响应灯也算个电才,这么摧残还能反应过来,红光一闪,我迫不及待拉开防盗门,义无反顾的冲到外边去。 入了秋的天,早晨的风还是很凉,穿着背心短裤的我在楼道里领教过,又出来实地考察一遍。 我环顾自周,都没有杜庭微的影子,小腿被寒气袭击的青冷,脚心被石子扎的伤疼。 我本是遇到不合意的事情就钻进龟壳子里的懦夫,如今却忘了在粗沙上将脚尖踮上一踮,在畏寒时将双肩暖上一暖。 我茫然无措的看着面前那四条分叉路,不知道该怎么走,我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下灶台的方向。 我突然意识到,原来并不是疼痛和寒冷对我一点威胁也不再有,而是,他们的威胁在真正的胆怯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正思考着怎么走,一楼的那位孤寡奶奶就遛着她那条不管天时地利就要发情的泰迪从东边悠然走过来,她没攥狗绳那只手里还捧着暖宝宝,正要惯例教育我年轻人要穿秋裤,我便突然心生一喜,附身自信地拍了一下毛茸茸的狗头,然后向东边的侧门飞驰而去。 地铁口建在正门,正门算标准的通勤口,出行专用,而侧边的东门其实才是本区人民的生活之窗,饭店,小摊,超市,菜市场....花果山水帘洞都全在这里了,要想要盘丝大概也能在角落里找得着,而药店就混在这里,小公园的对面。 夜班有时候回来挺晚,所以小区保安认识我,幸好他此刻正低着头拿勺子挖枸杞,没看到我这幅疯样,我不是跟谁都能耐着心解释,不想日日下班都要听他八卦一句,你那天是不是把媳妇气跑了。 小跳越过推拉,外边的路更加粗糙,前脚掌大概磨破了皮,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点不明液体,蛰的皮肤生疼,我把力尽量压在脚后跟,跑了两下又觉得迈不开腿挂不上档 ,于是又换成脚趾,还是我的狗屁道理,破都破了,破一分跟破八分有什么区别。 行人的目光更嘈杂长久些,我在一干人的注视下面不改色跑进那个小药店,小姑娘在位子上打王者荣耀,没顾得上看我的脸,客客气气问我好,好你个辣子,我巡视一圈,药店里除了我和她,活物都没一个。 我敲敲柜台,烦心地听着那个double kill,想着干脆被团灭得了。 “那个,麻烦问下,刚刚有人来过这里买药吗?西瓜霜之类的东西,个头有一米八七,特别帅,穿小麦色衬衫。” 小姑娘估计真被灭了,丧着脸抬头,望见英姿飒爽的我又腼腆起来,客气了就得站起来同我讲话,站起来就看了看我的上半身,可能为了打个分还多此一举瞅了瞅下半身,这就顺理成章看到我的狗爪子和地上的爪印子了,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始吞吞吐吐。 “那个,这属于...”“我找他有急事,十万火急!”属于屁的隐私,上菜市场买两斤白菜需要隐私吗,既然菜市场不需要,你跟它一个档次你要什么隐私。 “那你找他做什么啊?”要不是不想青天白日光脚进派出所我真的想一锤砸她脑袋上,你他妈管我干什么?我手掌一把拍在收银台上,没控制好力度把手指拍的有些发麻,为掩盖一下,我用中彩票的嗓门向她吼道:“他老婆双胞胎现在难产正找人签手术同意书哪,你说急不急?”姑娘屁话真的多,脑子也真的简单,惊慌失措地够着身子给我指了方向,“那里那里,好像去公园了。” 我像夜场的嫖客一样又起身转换场所,抬腿前瞪那小丫头一眼,“你瞅客人去哪里干什么,这属于客人隐私,下次给我注意点!”小姑娘哑口无言,被我收保护费的小膀子吓到,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调解道:“先救救他手术中的老婆吧。” 我早跑了,以至于那几个叮嘱的字落在风逃过的耳朵里,听成“先求求你生气中的老婆吧。” 我穿越这条从来不守规矩的街,红灯点亮在沥青踩过的脚趾上,林中日架东方。 哥,我寻你来了。 第11章 远方 “哥!”我朝着远处椅子上正襟危坐着喂鸽子的人大叫,没把晨起打太极的镇定大爷吓到,倒是惊飞了一群啄食的鸟,椅子上放着一袋吐司片,杜庭微正带着一次性手套将手里的一片掰去硬边撕成小块。 我顿时有些来气,这么爱干净一个人坐在林子下激情喂鸟,合适吗?还把硬边给撕了,怎么这么贴心哪,你就是囫囵喂给它,我看能它撑死不,瞎多情。 杜庭微寻声而来,看到我明显楞了,手里撕好的小条掉到地上,被心急的鸟低着头一口啄下,碎渣都没剩。 既然它吃的不干不净,那我就祝愿它吉鸟自有天象,今晚得个急性肠胃炎吧。 “小烛...你。” 他大概被我室外的唇红齿白惊艳到,半天搞不过动静来,臭鸟一扑棱翅膀,他才大梦初醒。 他开始疾步冲我走过来,来势汹汹,我莫名有些怕,又向后退了一步,这一退他就跟着我下移视线,我后知后觉,情况怕是有点糟。 他扑到我跟前,带着林子里的早晨特有的清香,我把两只脚叠起来,试图掩盖罪证。 头也不敢抬,杜庭微生气很可怕的,我怕的事情数不过来,但我最怕他不理我。 “你真是...”他想数落个什么,又气的噎不出话来,我也没话可犟,前因后果算下来,还是因为我气跑了杜庭微,也算自食恶果。 我和金叶榆放火,他也算个倒霉的池鱼,回护城河的时间不太巧了些。 我没抬头,不知道杜庭微眼里现在起了海浪没,就是发旋儿能感觉到他略微粗重的呼吸。 啧,我哥哥起风了。 “哥,那个....”我总想解释一下,急着张开嘴却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我对不起他,又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他,思前想后,卡在这里,进不进出不出,倒是没那几只食饱餍足的臭鸟自在。 脚下突然一轻,杜庭微将我拦腰抱起,我矜持了些没应景叫出声,就是手臂牢牢环在了他肩上。 要不是觉得特别像大姑娘矫情丢面子,我一定把手臂打两个圈绕他脖子上,顺势还会把脑袋抵在他胸膛。 我眼角斜着悄悄瞅杜庭微的脸,我的天,不忍直视,那叫一个乌云密布啊,再上几个群众演员就可以拍《雷雨》了,《海燕》也行。 他几步跨到椅子边,把我安放在刚刚他坐过的地方,之前留下一点点余温往我屁股底钻,还挺贴心的。 他蹲下来看我的脚,摸到我的脚踝才看到自己还套着笨拙的一次性手套,于是两下扒了扔一旁,回头又挥手赶下嘴馋的鸽子。 大概也是怕上头条--帅气男子清晨公园歹毒喂鸟,竟然狠心让鸽子吞下塑料。 腿刚抬起来一点点,我便开始哎呦。 在杜庭微面前不用忍苦这一条心理暗示已经成了刻在我身体里的习性,平时可以仰着头大笑的小伤小痛到了杜庭微面前,就成了绝症化疗,虽然不哭天抢地,但也泫然若泣。 杜庭微剑眉拧成了糖渍的小麻花,我边吆喝边看上边随着主人情绪愤怒滚动的小毛。 抬是不敢抬了,他为了看得仔细些,蹲着的人竟然突然跪下,我吓得一下将腿举到半空,也快给他跪下了。 嘴里忙喊,哥,使不得,这使不得啊。 “别瞎动,快把腿放下来。” 他也觉得此举夸张了些,就不做这祭拜亡灵的恐怖动作了,但为了方便,只曲起一条膝,单膝跪着,我这才敢把腿上的筋肉放松些。 嗯,这样看着明显顺眼多了。 他托着我的脚后跟,低下些眉眼仔细查看,薄唇习惯性吹着轻微的暖气,越看眉头皱的越厉害,眼里我也读不懂,因为我没有做饼状图,但生气就是了。 看着他这幅模样,我倒挺想去趴他胸口上听听,是否真的像古人云,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不知道穿鞋出来的吗?脑袋被奶黄堵住了?”杜庭微很少凶我的,这么一吼,我略微委屈,拉开下嘴唇朝上吹了一口气,没把头发扬起来,连着打了三个潇洒的喷嚏。 等我合上嘴,杜庭微擦擦脸上的水,冷声道:“脱衣服。” “啊?”我不大的脑袋上有很多大大的问号,杜庭微这一出我是真不太懂,一般人冷了都是靠脱衣服把自己捂热的吗?他见我没反应,环顾四周,直接开始解自己的衬衣扣子,我开始慌了,不是行为太诡异,是他动作太色情!怎么大庭广众下解个扣子,还能这么....我极快的摇了摇脑袋,把稍微有些发烫的脸低下去,不太争气,一时间脑子里全是结实的胸肌。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成这样啊,金叶榆那身板怕是也不能让我满足一下了,啊,手感....“发什么呆,把衣服换给我,这会没人,就几位大爷。” 我咽了咽口水,把身上的背心麻利推出头去,刚脱掉旧的,杜庭微就把他的衬衣披给我,暖暖的带着男人特殊的阳刚之气。 他跟伺候三岁孩子一样将我的胳膊拉出两个袖子,又一颗颗把扣子系好,跟中学生穿校服似的,从第一个系到最后一个,还要检查一遍。 等我没问题了,他才一把拉过我腿上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十分合身,我才想起来这本就是杜庭微的衣服。 我在家穿衣服随便,一般睡醒看着哪一件顺眼就拉着穿上了,看上的一般都是杜庭微的,大概是因为他的贵吧。 我看着他强劲的臂膀,又自觉拿余光瞄了下自己的,叹一口气,那衣服我穿着是无袖小白裙,他穿着才算男人的背心。 “两只脚上都破了皮,右脚有石子扎进去了,我手没消毒会感染,你忍忍,我带你去药店。” 我点点头,他转过身去蹲稳,道:“上来。” 我有点愣住,想起记忆里已经模糊不清的画面,我爸那个时候还会背我,我拿着他为我用写过字的田字格草纸叠的风车,在他肩头迎着风举高。 四个固定不牢靠的车角被风吹拂几下就垮了,变成一张裁了四边的方型破纸,我就哇哇大哭,引得屋里的老妇人咒骂,我爸就给我擦眼泪,“宝宝不哭,我给你重做一个。” 后来我就记不清了,反正我没再上过谁的肩头,那里天高地阔,却没有谁肯扶我看看远方的山,我一个人平着视线长大,长多少,猜多少,看多少,以至于现在看什么都不觉得惊讶,因为世界和我料到的形象一样。 “愣什么,快上来。” 他转头看我,林子里的红阳伴着鸽子的映衬,像小时邮局里寄回来的信封上那舍不得取下来的邮票。 而他那双印着我的眼睛,是含着魔力的邮章,一旦盖上,好多东西,就可以起航。 我趴到他的背上,两只胳膊绕在他的脖子上,伏身从背后听他的心跳。 我从他的肩头看着远方。 “哥。” “嗯。” “远方的山好漂亮。” 第12章 风车 回去的时候杜庭微背着我就要进那家我微服过的药店,我快着急炸了,掐着他的脖子转了个方向。 他问我为什么不去那家近点的店,我说那家关门了,他掏出自己裤兜里的那只溃疡喷雾给我看,意思很明显,我没话说,只能机智改口。 “刚来的时候我进去买一次性拖鞋,柜台小姑娘她老婆难产,急着锁门跑了。” 杜庭微脚下一顿,只说了句小姑娘挺勇敢,我连忙附和,两人朝着社区医院走去,我心中庆幸没一时心急说成小姑娘他老公难产。 擦碘伏的时候我把杜庭微小臂都给咬出永久性纹身来了,杜庭微一声没吭,脸上比我还疼,一直冷声嘱咐护士轻点。 无奈护士已经是更年期的岁数了,没被臭脸的杜庭微勾的五迷三道的,手下一点没轻,还因为杜庭微那几句高分贝吼的下了重手,于是杜庭微手指上也被我纹上了。 从社区医院出来我大概已经是条咸鱼了,乖摸趴在他肩上,一点精神力全被清洗盐水带走了。 一脚包了三层一脚包了五层,杜庭微背着我路过一位腿上打着石膏的小朋友,男孩善良地向我发来早日康复的祝福信息,大概是觉得我这个样子马上要去截肢了。 今天一大早折腾的累了,现在已经过了日上三竿的时刻了,外边暖烘烘的,我抬头看了下太阳,又给面子的打了个喷嚏。 懒得动手,直接把嘴巴埋在他肩膀上擦,杜庭微皮肤热热的,我抬头看着自己留在他肩膀上那抹哈喇子,一直盯着,直到它在阳光、微风和体温的夹击下蒸发干净,这才又趴下去。 明明跑出来的时候觉得这段路挺短的,这会子回去居然这样慢,毕竟背着120斤的分量,可能杜庭微也在咬牙坚持,我就不策马崩腾了。 杜庭微不说话,我想找几句跟他讲讲,又不知道怎么起头,正在思忖,他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本想替他接一下,想了下,又怕是什么女孩子打过来的,万一不慎扫了他的姻缘,于是就干脆装死。 杜庭微一只手托着我的屁股扶稳,一手麻利掏手机,敏捷的样子仿佛背上趴的只是一只一斤二两的布朗熊,我对他的敬佩之情一时之间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这男友力不愧是我哥,以后嫂子就是两百斤也不怕迎亲的时候出不来门了。 杜庭微看了眼手机便摁掉了,可能是觉得我在说话不方便。 我幻想了一下杜庭微一脸期待地穿着高级订做的西服,左边衣兜上挂着漂亮的新郎喜花,不知怎么突然就酸了,那得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杜庭微啊,可又一想,这世上大概没人可以配得上杜庭微了。 那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就谁也不会娶了,我睫毛闪了几下,坏心眼的居然勾起嘴角来。 杜庭微在我屁股上的手还没恢复出院设置,烦人的手机又一次打过来,他轻啧了一声,我也在心里啧了一声,哪只小母鸡一点眼色都没有,不接就是不想接,不愿接,不乐意接,打个几把的打,死乞白赖有意思吗。 没料到小鸡儿还是挺能耐,杜庭微这次接了,我撇下嘴去。 “什么事?”杜庭微语气不善,他虽然向来和人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距离,但很少这么带着情绪跟别人说话,我这抖着睫毛又兴奋了,单纯少年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嗯,在,挂了。” 杜庭微简单几句就结束了对话,我都没办法靠那几句补出一份你爱我而我不爱你的情感大戏,于是在他挂电话的时间睁着半只眼悄悄瞄了一眼屏幕。 我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把一条缝的眼睛眯回去,老实趴下,默默在心里说着对不起。 阿榆,我们之间千万不要计较太多。 杜庭微走得慢,阳光又暖的很,我背着光晒不到脸,背上却在高温杀毒,太过惬意,真的来了瞌睡。 刚准备一觉醒来就在床上,结果几个小孩追逐打闹来,杜庭微突然就把身子闪了一下,幸亏他一边托着我一边弯了背加大了我趴下的弧度,不然我就直接帅气的摔下去了,英俊的脸庞只怕就要遭殃。 睁着冷眼一视察,就见一串孩子拿着冰激凌在激情追逐,跑过我去的三个,后边追来的还有两个。 我这就来气了,什么玩意在街道上打打闹闹的,这你家后院啊,你他妈怎么不在这里排队开挖掘机。 杜庭微察觉的我直起的身子,回了半张脸看我,“吓到你了?”罪魁祸首在做作,我哥哥却在自责。 我尼玛气不打一处来,恰好最后两个小孩跟疯狗一样横冲直撞跑过来,我环顾四周,瞅准时机,一瞬间诈尸一样蹬棱起来伸了一腿,好嘛,啪叽摔一个,狗吃屎难兄又感情芬芳地拉了一下旁边的难弟,一起吃屎。 两块钱一个的色素冰激凌全砸在地上,连筒里边都摔干净了,两位神气小子看看空了的手,再看看地上粘着土的粉色浆糊,没忍住放声大哭起来。 其实我本想看他们可怜兮兮掉着眼泪,然后哎呦哎呦抖着手从地上刮上一星半点来着,反正他们有人给买,可没想到冰激凌这么不经摔,掉下去都不成型,一点收拾残局的机会都不给。 怎么说哪,非我本意,但是活该,让你们瞎眼扰了老子的圣驾。 局势也差不多了,再等等孩子就该结束哭丧,开始索赔了,我又开始趴下装死,轻轻拍拍杜庭微,小声嘱咐他快走,结果呆愣的杜庭微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率先遭殃的小孩听到笑声跟被提醒了一样开始抬头打量我,我做贼心虚,两腿夹紧杜庭微给他抓紧跑路的提示,结果这厮还在那里不知好歹地笑。 《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4 眼看就要引来家长上决胜法庭了,我没法了只能伸手在杜庭微脸上掐了一把,他轻呼了一声,开始动腿,走的一点不像逃命的,咯咯笑个不停,我本来紧张兮兮的,看着地上拉长的歪七扭八的影子,还有他轻微抖动的双肩,居然神经一样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于是身后两个在哭嚎,我们两个在大笑,我边笑边抡过胳膊勒他,“乐个屁,快跑。” 他哎了一声,匀了下气,将我向上托了托,竟然真的背起我来开始狂跑。 我左手扶着他的肩,右胳膊搭在他胸前,手掌心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耳边是我们莫名其妙的欢笑。 风呼呼刮过我的脸庞,杜庭微的刘海被扬起轻晃,我微微坐起,把两只手都伸出去张开,闭着眼感受风和阳光,像风车上那几只永远不会掉落的角。 “哥,你会不会让我掉下去?”他语尾还带着被欢愉感染的曲调,说出的话像春雨一般温润娇俏,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场初秋的幼稚逃亡。 “我在,你就永远不会摔倒。” 好像没金叶榆啥事了,得想个办法让他走掉 第13章 表弟 走到电梯口我才想起金叶榆来,十分头痛,这等下进去要怎么解释啊,他肯定得问我跑什么,那我怎么说,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跑什么啊,总不能告诉他是我心里一时间冒出的玄学在支撑着我行动。 我这人脾性好,一般搞不定我就不搞了,我趴在杜庭微身上,悄悄跟他说:“哥,金叶榆要是问起我,你就直接说我来的路上睡着了。” 我完全忘记了杜庭微是金叶榆亲戚而不是我亲戚的既成事实,杜庭微也忘了,嗯了一声答应我,还让我干脆好好睡一会。 我安心了,把脸捂他背上猛吸久别的直男气息,这太助眠了。 电梯门被关上,视觉黑了听觉就敏锐些,我听见周围有人悄声说话来着,吵得睡不着就听了一句。 “哎呦,谁知道发哪门子的疯啦,对着那个按钮就猛砸啦,哎呦吓死个人,长得漂漂亮亮的小伙子,没想到真是暴力的很啦。” 暴力的当事人事过境迁,听见这一耳朵脸上暴红,现在就是很后悔。 我把头跟鸵鸟埋沙一样藏起来,幸亏杜庭微背着我站到了电梯最里边,不会接受热心阿姨的审视。 现在回想一下,我都不知道当时那股劲从哪里来的,我琢磨着要是哪一天我把金叶榆给气跑了,我会不会也这样穿着无袖小短裙急急忙慌地追出来暴力砸按钮。 电梯门合合开开,终于轮到我们出了,杜庭微大概觉得我一点动静没有可能又睡着了,步子放的极慢极轻,有一瞬间我都觉得他可能要背着我在这里过一宿。 从兜里掏出来的钥匙叮当作响,他赶紧捏住,轻轻插进锁孔转动,我想着该给他换个钥匙扣和挂件了,今早那声音给我听伤了,我得给他整个橡皮的,要不针织的也行,反正得没声。 门一开,脚步声从里边响起,应该是金叶榆,他一个小字还没说完,我就听杜庭微嘘了一声,然后我就闭着眼安然无恙地经过金叶榆,被杜庭微背到卧室。 一进小卧室我皮都软了,在金叶榆屋子住了一夜,发现还是我和杜庭微的小屋子舒服,有着我们两的独特气味,助眠。 我当初住在酒店那个单人间宿舍一直很和我心意,结果有一天隔壁突然就住了一对情侣,尼玛夜夜笙歌,一个礼拜下去他们没事,我整个人都虚了。 跟酒店协调换个屋子,结果酒店单身宿舍现在调不开,我职位早就升了,酒店早前安排了更好的宿舍,我害怕自己一个搬家把半个家产给丢了,又觉得这个单身宿舍其实各方面都挺好,这才没搬。 结果酒店的高级宿舍也因为我确定不搬而给了别人,我又不好意思现在让人家给我腾出来,正好有一个姑娘三个月后离职,酒店暂且给我开了补助,按照一个月10000的标准让我这三个月自己租房,三月后搬回宿舍。 10000是直接现金补助,不需要凭单兑换,也就是说,我不管花多少,这一万就是我囊中之物,那当然是找个越便宜的房子越好啊,结果我在当初避雨的公园里贴求房小广告的时候就碰上金叶榆了。 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是个傻逼,第二次觉得勉强也算缘分,结果第三次就真香了。 同样的地点,心情和态度已经大相庭径,我当时见到他就跟有预感一样,特别想听他说一句我家里有房子。 结果我可能倒霉久了就来运气了,他真这么说了,当下领着我去看房子,就离公园两公里,天时地利人和,我还没看卧室就已经准备交押金了。 金叶榆说的空房子其实是表弟的房间,表弟玩自由乐队,现在在全国酒吧玩地下巡演,得半年才回来,所以暂且租出去。 房间里还有一架钢琴、一把小提琴和几个画架,他说因为没有仓库所以没地方挪了,我要是不嫌弃就在房租上再减五百。 这简直是在送钱好吗,为什么要嫌弃,它们又不碍我,没准日日看着还能给我的大脑暗示一下,突然挖掘出自己的艺术才华。 我就这么住了下来,先交了三个月房租,结果没料想表弟第二个礼拜就回来了。 金叶榆当时一脸茫然地问那位风尘仆仆的表弟你怎么回来了,表弟特别酷地说,乐队贝斯手在云南一夜情被人姑娘正牌打了,塑料乐队就此解散。 我当时还不认识这位一身铆钉机车服,左耳带着黑钻耳钉,头发挑染奶奶灰,鼻梁挎着巨大茶色墨镜的表弟,听了这话无礼地在沙发上笑的七仰八叉。 表弟取了墨镜,面无表情看我,我看到他的眼楞了一下,居然觉得我见过他,后来才反应过来,是他的眼睛和金叶榆太像了。 总之这位表弟看着来者不善,一看就是不学无术被家里赶出来,惨兮兮投靠表哥的,三面之缘的人和自己的亲弟弟,金叶榆大概怎么也不会选我。 我面上笑着,心里叹气,看来要重新找房了,大概还能得些房东的违约补偿,但并不是很开心,我不想搬出去,我看了看金叶榆,发现我头一次在钱和别的东西里选了后者,感觉也还行。 金叶榆这也陷入尴尬境地,将表弟的行李先拉进来,沉默两秒又开始给我们两人彼此介绍。 我的印象里大概这幅非主流装扮的人脾气都不是很好,结果表弟很清新脱俗,主动伸出手向我问好,虽然没笑,但我觉得他应该没在讨厌我。 最后我捡了个大便宜,房子一个月800租给我,不过要两人挤一间,让我在两个卧室里挑一个。 虽然这种选秀女一样的活动让我很振奋,但我还是坚定地想要心上人,话还没吐出来,表弟手机往茶几一扔,说自己订了高低床,马上就送过来,让我不用动弹,还在他屋子里。 人都这么讲了,我还能说什么,点头答应,他还客气地问我是上是下,我看看他那个头,为了安全着想,还是选了上铺,没想到一个月800的上铺太过舒服,以至于我不想搬酒店宿舍了。 酒店太人性化,还觉得对不住我,给我单批了每月1000的补助,这下我成免费住了,还剩两百牛奶费。 想起从前我闭着眼睛在心里偷笑,谁能想到天之骄子的杜庭微,居然会委屈自己和我住一间屋子哪,还是高低床。 金叶榆不敢随便进杜庭微的屋子,杜庭微背着我又不好上上铺,就把我轻轻放在他床上,我一个震惊,差点被识破假睡。 众所周知杜庭微轻微洁癖,自己有些东西就连他亲表哥都不让碰,平时他不嫌弃我我就感动动地了,今天这是犯什么邪了,换衣服就算了,还直接把宛若捡破烂的我扔他洁白无瑕的白床单上。 我一被吓到,就想睡觉冷静冷静。 外边大太阳天出了些汗,屋里空调风吹得有些冷,他拿起手机把空调温度调高些,又改成静音模式,拉起一边薄毛巾毯给我掩上,又在床边坐了会才出去。 而我就在他给我掖被子擦细汗的那些空档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杜庭微给予我的那些特权活动,舒舒坦坦来了瞌睡。 睡过去前脑子里一直转着一个念头,若不是我已经有了金叶榆,我这辈子真想嫁给杜庭微。 你们是不是不太喜欢看日常 第14章 烧麦 不知道杜庭微那天怎么跟金叶榆解释的,反正我睡醒后我们三人的相处模式已经恢复到以前,这件事大家谁也不提,跟没发生过一样。 我乐得自在,就是有点憋的慌,厕所厨房客厅,偷偷摸摸想办法就吃个金叶榆豆腐,这家伙跟怕死鬼一样,别说跟我亲热了,巴不得离我八尺远。 我这可刚开荤啊,这不刺激我幼小的心灵和强悍的身体吗,于是有一天不免把腿伸的长了点。 没想到金叶榆反应太大,当场就扔下饭碗阴着脸走了,居然当着杜庭微面子给我难堪,我琢磨着杜庭微又不瞎,我和他看破不捅破的关系,人家都没说什么,你别扭矫情个什么玩意。 我就不惯他这个臭毛病,我当晚还就把饭菜全吃完了,一口没给他留,我让他拿五谷开玩笑。 结果这孙子是真牛逼,妈的趁着我睡午觉,拖着行李出去找新作灵感去了,一去三天不见痕迹,还得我问杜庭微才知道他没死外头。 我也是有面子的人,我就不给他打电话,也不给他发短信,回家省亲也不带这样的,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 “啊,明天就上班,嗯,是是是,我知道,不用哀悼,明天见了面再哭....”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体内冲荡着一种重获新生的激动,在家都长毛了,我明天终于可以出门复工了。 出去寻哥那天正好是我休息的最后一天,结果因为腿伤了,杜庭微强行请假,给休了三天,我本就三天一换班,假一弯又赶上休息日了,所以我一连吃了睡睡了吃过了九天。 杜庭微为了伺候我,就接了单在家里画画作曲,比我男朋友,啊不,在金叶榆眼里我恐怕暂且算炮友,就反正比金叶榆可靠太多了。 “哥,我要吃雪糕。” 杜庭微正在厨房里给我煲鸡汤,山药枸杞大红枣,孕妇产妇标准餐,闻言轻飘飘问我,“早饭吃完了没?”我看着盘子里晶莹剔透的虾仁烧麦,把盘子往桌子底下塞了进去,我真吃不下了,我一天六顿饭,我是个年轻的精致小伙子啊,我往哪里吃啊。 “吃了,撑死了。” 那边加好佐料,盖上砂锅盖子,问我:“吃了几个?”视线被挡住,为了不被抓包,我快速凭记忆编了一个,“五个。” “一共七个,我吃了三个,你哪里来的五个,最大那个现怀的吗?”杜庭微不言则已,一言惊人,就不知道这种话从他嘴里出来怎么就那么搞笑,我当下就不行了,扔了遥控板躺在沙发扶手上哈哈大笑,他过来揉我的脑袋。 “是不是没吃?”我扶着肚子坐起来,把沙发给他让出一半来。 “哥,真吃不下了,我就想吃个冰的,我都不服消炎药了,脚上伤口跟蚊子腿似的都快没了,我吃一个没关系的。” 杜庭微把盘子从桌子底下端出来,四个一个不少,我看着罪证叹气,怎么一把指头都数不过来。 他抓着烧麦褶子递给我一个,“乖,吃两个就给你吃雪糕。” 这样的哥哥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了,我两只手在无聊的卸着遥控板的电池,张嘴让他喂。 杜庭微伺候惯了,一手托着烧麦递到我嘴边,一手在我下巴处撑着接残渣。 我一口咬下去刚好咬到虾仁,牙齿退了三分,皮和糯米被我刮进嘴里,虾仁举着屁股还头朝下栽着,像极了那晚的金叶榆。 杜庭微被我这筛选方法震惊了,盯着那只无辜虾许久,问我:“你,不是挺喜欢吃虾吗?”我磨磨唧唧咬着嘴里的,含糊不清,“我还喜欢你哪,但一晚上来九十个我也受不住啊。” 杜庭微捧在我下巴上那只手僵住,我想了想比喻好像做的也不是太贴切,于是只能往金叶榆身上改口。 “我还喜欢春宵一刻哪,但一礼拜一百六十八个小时,我做上一百六十七小时我得精尽人亡啊。” 无奈杜庭微更僵了,我才反应过来,他大概也许可能,往我和他表哥身上设想了一下,这对一个帅气又性冷淡的直男来说,好像确实残忍了一点。 为了不让他陷入莫须有的难过中,我咳了一声,他又被惊到,拇指指甲戳到了我的下巴,又赶紧用指腹擦了擦。 “上礼拜酒店试推新品龙虾面,我人体试验试了几十碗,现在是在不想看见任何一只虾了,它们家族我暂且拒绝来访。” 杜庭微活过来了,“你不早说,我还特意包进去了。” “你不是老在我睡着后去厨房忙吗,我又看不见,那你吃了吧,我吃剩下的。” 杜庭微把剩下半个拿到自己面前,也很奇葩地一口拔掉虾仁,干干净净,给我喂过来。 我玩电池没注意,等反应过来,被他连哄带骗把盘子都给清了。 “哥,这得吃两个雪糕啊。” 杜庭微面不改色收拾盘子,“你没吃完。” “我哪里没吃完,掉到你手心的糯米粒我都舔干净了好吗?”水龙头哗哗作响,他在唰盘子。 “没吃虾,虾占了二分之一,除掉虾后等于刚好吃了两个完整的。” 还带这样算的,我不接受。 “那你现在把虾仁吐给我,我能连你口水一起咽下去,一点不剩。” 水声戛然而止,我就说别跟我讲道理,又被我的机智吓到了吧,站在池子边半晌失去语言能力。 “算了,一个就一个,我算是明白了,以后跟哥讲话得带着脑子。” 他低笑出声,把砂锅下的中火转小,去冰箱里给我取雪糕。 我现在的消费水平就是拿哈根达斯当饭吃其实也完全没什么问题,但人有时候就很奇怪,总有几个廉价的爱好经年不变。 比如我就喜欢吃巧乐兹,尝过那么多昂贵奢侈的冰激凌,但总丢不掉这个东西,隔三差五就要回味一下,不然浑身觉得不舒服。 杜庭微坐我边上给拆袋子,为了避免脆皮掉在沙发上,只给我捅出一个雪糕头来,让我边吃边褪袋子。 我拿过来咬了一口,妈呀,神清气爽,沙发、电视、美人、雪糕,日子可太完美了。 两口下去终于咬到我最最钟爱的巧克力棒了,杜庭微嘱咐我小心把门牙冻掉,我就把那截巧克力棒给他看,特自豪说巧乐兹这玩意真没什么可以冻牙的地方。 杜庭微不了解这个构造,他从来不吃这种消遣嘴巴的东西,家里的零食他都不碰,我经常疑惑,是不是拥有一片麦子地就能养活一个杜庭微。 “哥,你要不要尝尝。” 人都喜欢撺掇别人踏足从未涉足的领域,会因此有种莫名的兴奋感,比自己踏进去更快乐,我也不免俗。 杜庭微看了看,像是思考,又看我,我点头示意,咬下去,你会获得很多快乐。 杜庭微被我带坏了,居然两句话引诱就真的低下头去,我屏住呼吸等他抬头的反应,结果他缓缓抬头的时候,我的笑容就渐渐凝固了。 “杜庭微。” 我看着中空的雪糕柱体。 “嗯?”美人无辜的脸上带着得逞的笑。 “把老子的巧克力棒给我吐出来!!!!!” 第15章 有风 “师父,想什么哪,一早上心不在焉的,你前几天伤的不会是脑神经吧。” 我回头在她脑门上敲一下,“醒醒,我就是伤到脑神经也比你聪明些。” 杨洁捂着头小声骂咧,又拿着消过毒的布巾擦高脚杯去了。 小丫头就比我小四岁,刚来那天在大堂看我气质特别狂,以为怎么着也是个经理,朝我深鞠一躬就叫师父好,没想到我不过是个领班。 不过她也没改掉称呼,左不过是在我手底下办事,就跟她说的一样,我不过差点资历,熬个几年就是经理了,我也随她去了,爱怎么叫怎么叫,叫爸都行。 我趴在柜面上看阳光里运行自如的尘灰,怎么也抹不去昨天那段记忆。 试问哪一只狼崽子会怡然看着自己盘子里的肉被一只平时只食草的兔子叼走,这不是在侮辱人吗?所以我当下就炸了,剩下那截没有灵魂的雪糕不吃也罢,腿一伸直接把杜庭微压倒,一屁股坐他身上就开始掐他脖子。 他笑着挡我,他越躲我越来劲,就在他身上使劲招数摇来晃去。 蹭着蹭着,他就突然抓住我手了,目光躲闪还不敢抬头。 我一语未至,他居然落荒而逃,跑厕所禁闭去了。 结果我睡前他没进屋来,我睡醒他人已不在床上,落跑不忘做早饭,桌上还贴心放着两块包好的三明治。 我从当时到现在还处于懵逼状态,杜庭微那时候,对着我,硬了?我单纯的心灵真的被打击到了,这跟有一天你爸爸对着你说我想上你有什么区别,太诡异了吧,那是我哥哎。 手将那住光束打乱,扰到眼睛的我这才恍惚想起来,杜庭微不是我亲哥啊。 那这是...什么情况啊,直男会对着自己舍友硬吗?不会吧,杜庭微也不是gay啊。 为了验证他不是,我开始掰着指头捋,长这么人神共愤,大学里却没一个暧昧人选、这些年别说谈女朋友,我在他身边连只母狗都没见过、被我碰见的几次小姑娘约饭,他当场拒绝、翻开电脑,里边连1kb的好东西都没有....我越算心越凉,我到底是为什么会在潜意识把杜庭微归为直男啊,他所有行为好像跟直男都不是太沾边啊。 那他要是也是弯的,对着我硬是因为什么?纯粹生理?要是金叶榆在我身上蹭成那样我也得勃一勃啊。 “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尼玛一蹭蹭出个gay 来,怎么跟个gay达一样,杜庭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难不成我们屋是个隐藏的弯仔码头?放在嘴里的手指突然被咬痛,我一个激灵坐起来,“该不会....”该不会,喜欢我吧?这个认知太有冲击性了,杜庭微对我好成那样,难道只是馋我的身子?我把他当兄弟他却想睡我?不至于吧,他那样的要什么没有啊,找我一个跟自己表哥有染的,图什么啊,寻欢作乐搞刺激?虽然做过非主流少年,但他真不像这种触犯道德底线的人啊。 我脑子里一片浆糊,我直觉不行,这事一定要搞清,我跟金叶榆就不清不楚的,不能再把杜庭微掺进来,他是gay也不行。 他在这个家里要么是金叶榆表弟,要么就是我义兄!我翻出手机,找到他的号却拨不下去,怎么问,杜庭微你是不是喜欢我?那万一就是纯粹生理现象怎么办,以后相处尴尬了,说不定他都不敢对我好了,怕我多想。 那问你到底为什么勃起?挺变态的啊,而且他要真的是gay,这跟朗朗乾坤下扒人家裤衩有什么区别,强迫人家坦白性向。 不行不行,这种缺德事我对谁都做的出来,就是没办法对杜庭微做。 我把手机又装回兜里去,不管怎么问,好像都会破坏我们之间那种稳定的关系。 到底怎么办啊,本少年真的要哭了。 “师父师父!”门被噼里啪啦推开,麻雀就进来了。 “吵什么吵,活干完了吗就瞎唧唧,嫌你师父我绩效太好了是吧。” 我拿过毛巾擦柜台,往小徒弟身上撒气。 陈洁长得可爱,性子也好,就这么也不给我甩脸,拉我袖子摇。 “你吃炮仗了师父,我当然有事。” 她才165左右,说悄悄话只能把我往下拉,我需要转移注意力,给她个面子侧了下身。 她悄悄道:“师父,那个女的又来了,点名叫你过去醒酒。” 注意力没把转掉,反而更烦了。 “你推掉,说我请假了。” 陈洁贼兮兮笑,“我还不知道师父你嘛,早让小马哥帮你推掉了,过来就警告你,别去外边转,要是穿帮了,那女的得把我们餐厅给砸了。” 她口里那个女的,是酒店常客,总上顶层吃饭,长得挺好看,年纪三十左右,全身上下都珠光宝气,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酒店客人的,反正挺有钱。 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她正跟一位男士在吃饭,我给她倒酒,她就毫不避讳地盯着我看,此后就经常过来点餐,不带任何人,我注意到她手上没有婚戒,不知道是没有还是没戴。 虽没有明说,但我心知肚明,她想钓我。 我虽然在金钱面前没什么骨气,但是我这一生勇于追求快乐,我一个gay你让我跟女人鸳鸯戏水,那不是在凌迟我吗?所以我避着她,她最开始也不恼,愿意我耍脾气,后来被放鸽子多了就不乐意了,三番五次找我同事的麻烦,大家心知肚明这锅应该背在谁身上。 我倒不是心地善良,就是怕我以后的晋升受到干扰,所以没事出去透个面,躲三次见一次,这也成了我们之间的默契,两下相安无事,我也就被占个视奸的便宜,还能忍。 但这次一连九天没来,我这真请假在她那里也成撒谎了,她十分不爽。 但我现在是在没精力应对她,我现在状态不好,看谁都像gay,女的也不例外。 “师父,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跟我说说呗。” “你懂个屁。” 我把抹布砸柜台上,手捧着脸开始惆怅。 “我怎么就不懂了,我这个年纪大不大小不小,看问题最敏感了。” 我有点怀疑地看她,“真的?”她猛点头,“绝对真的。” “那你觉得....算了算了。” 不想跟一个小姑娘解释一个男的趴另一个男的身上硬是怎么回事,挺好一小孩,别过早污染了。 陈洁努努嘴,“不说算了,我刷微博。” 我拧下她耳朵,“没事给我叠杯花去。” 她一下错开,不长记性地跟我瞎聊,“师父,你知道《表弟程德孺生日》这词吗?”我语文不好,记到现在的古诗都是五言绝句。 “不知道,怎么,你爸写的?”她瞪我一眼,“我爸要是苏轼我就疯了,靠吃爹我能吃到3030年去。” “活不了那么久,放心。” 又被白了一眼,我弥补罪过,“苏轼还写过这个?”“他老人家写太多,随手一笔就是文章。” “看这个干嘛,若干年后想去地底下认爹啊。” 小丫头没忍住打了下我的手背,我被打了后心情反倒轻松了些。 “我喜欢的一个网文作家,他那篇文完结了,抽空跟粉丝互动来着,粉丝说他那篇文里古诗词旁征博引,夸他文化底蕴强,又问他最喜欢哪首诗词,他就说的这个,但我们挖半天也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人喜欢诗词还要理由?肤浅,我对于一首诗词的喜爱,只取决于它的篇幅长短。” 手机滴滴,群里发信息要去上层领新的工牌,正好透透风,我推着她出门去,为了避免走电梯遇到那老妇女,特意走的楼梯。 “切,你以为跟你一样啊,我这作家可厉害了,写的小说篇篇经典!”我踏着台阶,脑海里又想起那天光脚的夏日落跑甜心,随口问:“啊,叫什么?”“南院有风。” “靠!”“师父!”我脚下踩空,从冰冷的水泥楼梯上懵着逼滚下来。 信息量挺大的,接下来就是小夏主导全场!没糖了各位!在玻璃里找着吃吧!哈哈哈哈 第16章 家乡 我晕过去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陷入从前的时间旋涡里,挣扎了许久,怎么也出不来,我就使劲想金叶榆,可我越想就陷的越深,我想睁开眼,却被梦魇住一样醒不过来。 直到我听见叮咣作响的钥匙声,我忽然通透又心安,醒不过来就睡着,睁不开眼就闭上,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总在考虑什么。 我抓住一只有力的臂膀,喊了声哥,就此彻底睡过去了。 盒子里的水还未将泡面彻底泡软,我接到村里主任的电话,我奶奶死了,死的很搞笑,躺着抽纸烟时被烟丝呛到,一口痰憋在嗓子眼,居然就憋断气了。 我把泡面桶上的叉子拔下来,搅动着还没散开的面,问主任,“房子没事吧?”主任沉默几秒,让我抓紧时间回去奔丧,听得出来语气里带着几丝厌恶和责备,我笑着应声好,然后把还是圆饼状的面咬进嘴里去,半干半软,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和经理请假,假条证明上写的家人痛失,我看到后忍着咬了下嘴唇,生怕自己笑出来。 我就背了一个书包,里面放了一块充电宝和一瓶矿泉水,还有被保鲜膜缠住又放在夹层里层层包裹的证件,然后我出发了,想说走就走的旅行一样。 假期高峰,火车买不到硬卧,二十三小时的路程,我买硬座坐了回去。 车厢里杂乱无章,各种混合的气味难闻到我想吐,像大学宿舍里没人愿意清理的垃圾桶。 很久没回去了,坐上这趟返程的车,总觉得自己出来的这几年白活了,我抱着书包看窗外,群山在烈阳下越发健壮,被飘忽的云彩挡住了亮。 包里的矿泉水没有开封,无数次坎坷而行的小吃车从我身边推过,我不吃不喝,想看看胃里难受了,会不会就不再这么荒唐地幻想着。 列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直了下自己已经僵硬的腰板,大家挤在出口想要尽早下车,我却不想,检查了窗外的站点提示牌,我叹口气,是对的。 站起的时候我摔回座上,双腿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我低头一看,小腿已经肿到发青,伸手捏了半天,推挤的旅客已经出了站门,站台开车提醒响了三遍,我才扶着车座一瘸一拐的下车。 工作人员问我需不需要特殊帮助,我笑着摇头,我说我只是蹲厕所蹲太久了,那位姐姐尴尬的笑了笑,还是搀了我一把,那我就口头祝她一路平安吧。 火车站离家乡还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以前这里全是赚外快的小黑车,专门拉那些错过大巴的散客,白天和大巴一个价,到了晚上就会贵上五块。 现如今车站重修了,虽没有大城市的车站那般豪华宽敞,也算的上整齐干净,小黑车已经没有了,统一大巴出行,十五分钟一趟,供应到晚上十点。 我看了一眼便转头出了车站,在路边招手,这是打顺风车的意思,一辆红色夏利停下,司机降下车窗问我去哪里,我说了地点,他见我皮白肉细,一身打扮也不是当地人,问我要价一百五。 我甩给他五百,用已经差不多忘干净的方言告诉他,路上别拼车,走慢点,最好走到明天早上,司机笑笑,说到明早我就是骑自行车也能走五六个来回了。 走出喧哗的街区后我才看着窗外,车子走上了郊区,窗外有一望无际的玉米地,杆子郁郁森森地挺着,节上的玉米棒子又大又肥,穗子还是浅白的颜色,软软搭在玉米棒尖上,像软骨头的美人,不知道是不是农药施多了毁了心肝。 县城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村庄也不是,泥泞路变成了水泥道,玉米地被顶包成了各种蔬菜,包菜像沙滩上的缩头乌龟,红萝卜的叶子鲜活青翠,青红辣椒直愣愣地挂着,如过年时节城里挂的灯笼和彩灯,家家房顶上都装上了太阳能,无线电视的接收器翘上蓝天。 我靠着车窗淡淡感叹,啊,还真是走进新时代了。 村里来上一辆破夏利已经不是人人都要追上来打探的时候了,过来的途中我都见过好几辆宝马了,看来这些年老王卖菜卖的不错。 《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5 我下了车,司机叫醒睁着眼发呆的我,他说小伙子,赶紧回家缓一缓,我看着你太累了。 我谢过他,关车门的时候很轻,黑色的尾气炸过空气,那我就口头祝他一路平安吧。 我踏在陌生的小路上,小时候有谁家里做白事了,主人家里会当日在院中搭起帐,将尸首和棺材都停放在帐里,供第一波直系亲属哭丧。 哭丧完后村里人会拿着几块肥皂或者白毛巾去人家里祭祀,主人家做了所谓的“三大片”,就是萝卜、肥肉、粉条的大杂烩来招待。 等过所有亲朋好友哀悼,又请来喇嘛念经超度,装棺入殓,吃过三大片的人该出力送棺入土了,棺材落在高高山坡上的大坑里,这场白事结束了,这个人也就彻底活完了,从今以后,孤魂野鬼相聚作伴。 那时候村子小,谁家有事大家都来帮忙,拿什么不计较,做个人情,好等到自己家有事的时候能轻松些,我们家特殊,全靠老太太给人家当丧事后厨卖个好,也不知道她死后送出去那些拿回来没。 我凭石墩子认门,它很老了,已经掉了边角,原来被风雨磨光滑的四周又因为碎渣的脱落变得锋利,我把书包背在胸前,蹲在上面看远方,视线高了很多,远方却没什么好看的。 我从石墩子上掉下来,进了我家那早该成为危房却因为使用很少而依旧坚挺的院子,院里没有扎帐篷,只有一只黑木棺材停在茂盛的梨树下。 天气热,她老人家又死的不好看,大概已经入棺了。 两个男人坐着马扎在太阳下吃着饱满多汁的早酥梨,谈论着庄稼地里的事情,小花园早已变成小菜地,除了这一棵梨树,里面全是沙葱和生菜,还有几株西红柿。 男人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很久才认出我。 “呦,我们小娃娃回来了,长大了啊,叔都认不出来了。” 这是村上的会计,就是经常“社区送温暖”那位,另一位,则是跟我通过话的村主任,原来的在我大一那年就退休了,这是后边上来的,长得没以前那个精神。 他把吃过的果核往菜园子里一甩,拍拍沾湿的手,“你今晚给你奶奶守灵,明天乡亲们过来直接帮你把老人家抬了,你一个人,礼就不走了。” 我点点头,主任已经绕过我出门去了,会计跟着,走前拍拍我的肩,低语一声。 我在寂静的院子里看着那只棺材,这是她从我生下来就做的,说指望不了后人给她做,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替自己提前烧点纸钱,我没有过清明的习惯。 树上落着一只鸟,梨甜多虫,它在守株待兔。 “小娃娃,节哀顺变。” 李叔说。 我从脚底捡起一块泥,砸到树上惊飞了鸟,几只摇摇欲坠的梨子掉下去,砸烂了熟透的西红柿。 我笑着,我哪里来的哀可以节,我高兴还来不及哪。 第17章 棺材 我本以为会陪着自己的老太太安安静静睡最后一觉,算给她送终,结果神经病村民听说我的到来,纷纷过来加试已经准备好省略的步骤。 李叔叔跟我悄悄话,说尸体放不住了,大家现在又忙,超度是得做的,毕竟老人家属于非正常死亡,村子里还是讲究的,正好四社里也有一位办丧事,喇嘛没走,请过来一趟办好了。 我像个被吓到的孩子,双眼呆滞地点头,李叔不忍地拍拍我的肩,一直喊着可怜的孩子,其实我只是瞌睡了而已,但我忍住没打呵欠,因为我怕不慎流出点眼泪。 我被李叔披上了麻衣,戴上孝帽,大小不合适,老掉,就不该是我穿的,我想穿都不行。 我在闷热的晚上听着前边唢呐滴滴答答吹响,拉起掉落的衣裳,像在城边刚刚迎娶的年轻姑娘。 身后吵吵闹闹的,有诚心送上那死人一程的,也有电视不好看过来凑热闹的,大部分是来瞧我的。 看看考上好大学去了大城市的人出息到哪一步了,混得好,就把我当参照物鼓励自己孩子好好学习,混得不好,就把我当参照物鞭笞自己孩子尽好孝道。 我脑袋晕晕乎乎的,前边喇叭吹,后边嘴巴响,烦的我想把他们全部装进棺材里冷静冷静。 大家都想看看当事人的反应,可惜当事人闭着眼在想这周末的酒店工作总结,于是总会有一些没捞到谈资的人开始碎舌。 “老张婶这辈子过得太难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是啊,老伴死的早,儿子又是那个样子,那种儿媳...还不如不要,孙子也...”有人轻咳打断了她的发言,我挺可惜的,我倒是想听听孙子怎么了,要夸我发型帅,还是夸我皮肤好。 被打断的女人忍了两秒,又忍不住了,好像要给棺材里的人打抱不平,不知道她这么善良正义,那人死的时候她有没有难过的吃不下去饭。 “走了几年都不回来看奶奶一眼,明知道老人家腿脚不便,又有冠心病,我电话都没见他打一个,这会在回来哭丧连个眼泪都不掉一滴,有一点难过的样子吗?没见过这种孙子。” 旁边拉扯她的人也静下来,好像都在听我怎么回答,连喇嘛念经的声音都小了,他天天看死人,居然也会八卦。 我睁开疲惫的眼睛,没有转头,低声问她:“你这么清楚,是日日跟我奶奶睡在一个炕上了吗?”女人还没反应,人群里有不懂风情的小孩,哈哈大笑,像个炸弹投到水里,点醒了群鱼,忍笑的、忍怒的,什么样的气息都有,我又不知道该站在哪一拨。 “你,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还敢跟大人犟嘴,我哪一点说错了。” 眼看着要起一场风波,李叔叔劝下她来,她还不嫌丢人地喊,“他没大没小成什么样了,上个大学把孝顺礼貌上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其实不想争论的,但她欺负狗,我忍不了。 “没大没小?那边棺材里躺着的那位,她结婚的时候你还在流着鼻涕尿裤子,灵前大叫,到底是谁没有礼数,说到底,这是我的家事吧,无聊的话回去看看普法栏目,别见谁都伸张正义。” 尽管我生于此长于此,可离家的这几年,我在村子里已经被默认为外来客,停止抗战一致对外,再没文化的人也听过这句流芳于世的名言,平时各家各户看得惯也好,看不惯也好,我这句话一出来,打的是各位看热闹的脸。 叽叽喳喳的声音又响起,没那只鸟万分之一动听,李叔忙着劝,让我少说几句,村主任赶过来直接训我在外边待久了没点规矩,说各位都是平时帮忙照顾我奶奶的人,我回来一次不登门拜访就算了,还要在棺前跟有恩的长辈顶嘴。 解释累了,跟牛说什么音乐,我无聊地闭上眼,你们说什么都行,明天帮我把人埋了就行,反正此后一别两宽,扎个小人成天咒我我都无所谓。 为首那位看来气疯了,没捞到好处,骂骂咧咧出了门,跟着走了好几位替天行道的妇人,热闹散尽,十几分钟后,就剩下几个壮汉,抱着不该跟孩子计较的慈悲送喇嘛出村。 耳边终于清净了,有人在背后说着什么,我把耳朵屏蔽起来,不听蚂蚱叫。 有人拍我的肩,我以为是李叔,睁开眼却发现是热心肠村主任。 “小孩,我不管你在外边看到什么好天地了,但落叶是要归根的,你以后难道就不仰仗这片 土地了,出言不逊,以后想过怎么回来吗?”我觉得好笑,这种水平到底是怎么当上主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既然外边的天地好,我为什么要回来?”他噎住,脸上已是不好,“我想着你一个大学生能考上好学校,必是懂得老祖宗道理的,怎么这般顽固不化。” 大叔像来给我搞笑的,我问他:“您觉得我怎么做才像个大学生该有的样子。” “起码在你奶奶灵前该哭上几嗓子。” 我干裂的喉管吸了点口水,“大叔,我生来没眼泪啊,我能怎么办,我在心里哭过了,特别伤心,你要扒开我的心脏看看吗?”他白我一眼,全脸都皱着沟壑万千的皮肤,不信一句。 “你能有今天也是她养大的,你不顾念旧情就算了,还这般姿态,她当初扶持你有何用,你看着她的棺材就没觉得亏欠吗?”我抹了把头发,亮出自己含笑的眼睛。 “我从小到大她只养过一年,一天一顿白水面,345天,我按一顿三十的标准给她算,一共10350元,我高考暑假打工还她5000,大一还清剩下所有账款,还给她外加了8888的过寿费,我欠她了吗?”他忍无可忍,像受尽了屈辱,直起身板训我,“金钱能衡量什么,你父母去世的早,你奶奶一个老人家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不知感恩还反咬一口,我看你真的是....”没想到他能正义成这个样子,真的是靠一片冰心走上主任的道路的吗?我替他说:“真是狼心狗肺,愧对老人家的疼爱,对吗?”他气急摔门而去,我转身跪坐,冲他大喊:“大叔,你是不是姓包啊。” 庭院里终于干干净净,我对着棺材盘腿坐着,捂腮想了半天,哈哈大笑。 含辛茹苦,我透过棺材问里边快要腐烂的人。 “张老太太,敢问你这些年,含的哪门子辛,茹的哪门子苦。” 第18章 兄长 我把手抱在头上枕着躺平,脚对着棺材头,这样比较和气发财。 天上的星星极不规则,东一颗西一颗,我想起刚才那位大叔,很想追去问问他,天上星星都浪着不回家,你要不要上天上去挨个说教说教。 我把手掌伸出去,从分开的指缝里看夜空,我的指缝不够大,连一角月色都装不下。 放下手的时候看到我右手腕的一颗红痣,别人不止一次说过,你这颗痣真好看,太会长了,有女孩子说自己要去医疗机构点一颗,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颜色。 我没有告诉她,其实不必那么麻烦,只要有个不喜欢你的奶奶在,你就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刺青,有的会随着时间褪色,有的会伴着你到死亡。 我闭上眼,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想起那个带着疼痛的童年,缝鞋垫的粗针毫无顾忌地扎在身上,爷爷生前留下的皮带毫不手软地打在背上,梨树上的枯枝毫不客气地刮在小腿上....所有能找到的,想到到的,看到的,她都可以用在我身上,只要她不高兴了,受气了,不舒服了,甚至无聊了,她都会在我身上找乐子。 我也叫过我疼我疼,可没有人理我的,所以我不叫了,我就静静挨着,她累了就不打了,打满意了还会给我块窝窝头吃,让我不至于死在家里引来非议。 我爸开始也会拦着,哭叫着妈妈你别打宝宝,小芳回来会生气的,可他越说我身上的鞭子就会落得越狠,他就不敢拦了,后来左等右等的小芳也不回来,他开始冷眼看着我。 有时我挨打了他也会鼓掌,他说打得好,小芳犯的错就该宝宝受着,宝宝哭得越厉害,小芳听见了就会心疼,心疼了就会回来。 所以他经常掐哭我,我哭得越大声,他越开心,然后我也不哭了,既然都要疼,我也不想让他们如意,我吊着一口气,可他们的日子过得太好了。 很久没睡觉,这么躺着,微风抚着,就会发困,我干脆侧过身枕着胳膊,开始陪着死人短眠。 没睡几分钟,脚步声传来,沉重有力,我有些怀疑是刚才那个女的指示丈夫来杀我了,可我不想动,要真想让我命丧如此,我怎么也躲不掉。 “醒着吗?”陌生的声音,又感觉语调很熟悉,我睁开眼看不到人,只能坐起,孝帽一睡一起掉在地上,我居然还戴着这破烂东西,于是紧忙把身上的破抹布也都丢了,像主任扔果核一样扔进菜园,觉得神清气爽。 那人看着就比我大几岁的样子,靠在门口看我,夏日的夜并不漆黑,我看到他手里夹着一直没有点燃的烟,脸上是带着奇怪温度的冷漠。 我来了兴趣,“你谁啊?”,带着笑音。 “出去抽烟吗?”我从地上撑起身来,拍拍手上的土。 “在这里不行吗?”他看看棺材,毫不避讳地说,“味儿太冲。” 我揉揉受了大罪的膝盖,跟着他出门,他还在门上靠着,和门神一样,不过掉了个方向,我就坐在那个石墩子上,朝他伸手。 “干嘛?”他疑惑。 “烟啊。” “管我要什么?”我也奇了怪了,“不是你说的出去抽烟吗?”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无力又直接,“没有。” 我笑着收回手,“烟什么味道?”他在嘴里咬两下,又夹到手里玩。 “忘了。” 真是神人,我问他:“那你抽个什么劲?”“就拿着,不抽。” 我摇头,“戒了就戒了呗,过什么干瘾哪。” 他不说话,我追问:“你喜欢的谁不喜欢烟?”他楞了一下,随即蹲下来,好像累了。 “弟弟。” 我看着他蹲着的样子恍然大悟,“你是隔壁那位好哥哥?”他脸上终于带上点笑,“什么好哥哥。” “我小时候看你就觉得你就是位好哥哥,大概我见过的哥哥太少。” 他拿着烟在地上画圈,语气有些落寞,“好哥哥是不会让弟弟难过的。” 我也拿起石头在地上画正字,“你让小胖子难过了?”他看着我,我吐吐舌头,“小时候,是挺胖的哈。” 他画了一个大圈,道:“嗯,现在瘦了,很好看。” 我琢磨哥哥长这样弟弟也差不到哪里去,我看着他在大圈里又画了一个小圈,问他:“为什么惹弟弟难过了?”他手停在小圈的闭合处,没拉成一个完整的圆,反而退回去重走了一遍来时的轨迹。 “越界了。” 我不再追问,我估计接下来他就不想说了,点到为止。 “早些休息吧,明早送葬完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我把石头抛到那条蚊子聚集的水沟,“鬼地方?”“他这么说的,那大概就是鬼地方了。” 行吧,院里还有个死人,确实是个鬼地方。 他起身往隔壁走,知啦推开门,我就问他:“为什么过来找我?”他手停了一下,然后进去了。 “大概,无助的样子和他一样可怜。” 我从石墩子上滑下来,开什么玩笑,无助的样子,老子还能沾上这个边?我大概门栓,将门从里边大大敞开,好让他们在我睡觉时顺利进来抬人,然后我便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好好睡了一觉,五点的时候被吵醒,装模作样走完了行程,大家不耐,我更无奈。 院里只有李叔了,我让他替我把房子和门前一亩麦子地都卖了,他跟我说早有人看上我们家房子了,跟我奶奶协商过,价钱都谈好了。 这多好啊,老婆子死的突然,遗嘱一句没有,我是唯一继承人,费了口舌的好处全让我拿了,估计在下边会气到吐血。 我让李叔帮我处理,他问我钱怎么给我,我说拿到钱后给送葬的每家1000当做谢礼,剩下的就捐给慈善机构吧,帮助贫困儿童走出山区那种。 他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我背上自己染上土的小书包,踩着蹦出了院子,走前顺手摘了一只梨,然后我把它放在家门口的石墩子上,绝尘而去。 从今以后,你就替我,做从前那个,无助的夏烛深吧。 第19章 医院 我醒了。 我不记得我当初走的时候摘过一只梨,可我又想,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应该会永远醒不过来,大概会死在那个院子里,连灵魂都被困住,逃不出,灭不掉。 嗯,梦里的自己好像比从前的自己聪明。 天花板简单洁白,我盯着想找到一网蛛丝,可惜什么也没有。 门外和梦里一样嘈杂,却没有让我烦,因为我认出其中一个是杜庭微,刚刚梦见别人的哥哥,醒来就遇到自己的哥哥,真好命啊。 真好命啊,夏烛深。 他似乎在和一个女人说话,女人声音很温柔,我有点紧张,为了听清些,专门闭上眼睛,把感官的技能全放在耳朵上。 “庭儿,跟妈妈回去好不好?”我安下心来,是妈妈啊,哎不对,妈妈啊!回去?这可不妙,比女朋友还不妙。 “妈妈没让你争没让你抢,只是让你回去做你该做的,有这么难吗?”“我说了我没兴趣。” 我安下心,那就好,我也没兴趣。 “你上学的时候一直说没兴趣没兴趣,妈妈逼过你吗?你做什么妈妈拦过你,可庭儿你现在都多大了,玩也该玩够了吧,爸爸妈妈年纪大了,你爸爸又身体不好,日日操劳已经疲惫,你从现在开始学着经营公司都迟了,你还想推到什么时候?”哇,还想体验一下这种不好好玩耍就要回去继承家业的感觉。 “我说过了我没兴趣,爸爸身体不好你让杜风池接啊,他不是一直学这个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人声音突然升高,被杜庭微警示后又降下来,压着嗓子到:“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样子,他怎么继承家业?”奥,想起来了,他的哥哥,金叶榆八卦过,很病态,据说长得像吊死鬼一样,脸色常年发白,总是怕杜庭微会抢走他的什么,神经兮兮的,一边说弟弟你为什么不肯理哥哥,一边又跪求杜庭微给他一条生路。 “庭儿,妈妈从来没有起过把他的东西据为己有的想法,妈妈只想让你做好你自己的那部分,妈妈是你爸爸原配去世了五年后明媒正娶娶进来的,我们真心相爱,你是他堂堂正正的儿子,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待在家里?”她做贼一样悄悄问:“你,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讨厌你哥哥?”这不是很明显吗?是个人都喜欢不起来吧。 “想哪里去了,我就是不想跟他一起待着,我有我自己的事业,能养活我自己,你和爸吃穿无忧,他想要什么给他便是,是欣欣向荣还是一落千丈让他自己折腾就是了。” “杜庭微!”杜庭微这话我听着都气,别说他妈了,果然炸了。 “你爸爸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在酒桌上一杯一杯喝成胃溃疡喝出来的!你以为是大风刮来的吗?他白手起家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不容易,别人不懂,我做的秘书看的清清楚楚,你怎么敢拿他的心血这般无谓地糟蹋,你,你这个不孝子!”我咧嘴一笑,难兄难弟,全是不肖子孙。 “你今天就给我回去,我以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生出这般荒唐的想法来!”门外像是拉扯起来,有护士提示安静,才没有了动作。 “我在外边有事。” “你一个无业游民能有什么事,你是担心你表哥吗?他有房子有事业,收入稳定人又老实,想要女朋友的话妈妈也可以介绍,你有什么担心的?”我摇摇头,义妈,望你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妈妈不会放任他不管,以后他结婚生子妈妈都会替他办到,等我去世了我名下的财产也会全部给他,这样还不行吗?我跟自己的妹妹都不亲,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他这么要好了?”金叶榆的妈妈和杜庭微的妈妈虽然为同胞姐妹,可三岁时父母离异,姐姐跟了去了城市打拼的爸爸,妹妹跟着在乡村再嫁的妈妈,两个人的后代也被城乡二元化隔开。 金叶榆和杜庭微的外公外婆当年离婚闹得很不愉快,所以两人的母亲也没办法见到另一位亲人,慢慢的就淡了,直到金叶榆出生,他的外公病危,年轻的悔恨涌上心头,才给小女儿留了一套房。 结果金叶榆母亲因为长期听母亲念叨父亲的种种不是,骨气又高,坚决不要这套房,姐姐没办法暂且归到自己名下,直到金叶榆跟家里决裂来到北京,金母实在心疼儿子,求助姐姐将房子以外公赠与的名义给他,于是才有了一穷二白却坐拥二环一套房的金叶榆。 这段往事我听金叶榆说过,作家讲起故事来说的动声动色,我一个不爱听陈年往事旧芝麻烂谷子的人都耐着性子听了半晚上。 所以我也想知道,杜庭微到底为什么会跟几十年不见的表兄要好。 “一般。” “一般?一般你一个住三百平复式都嫌挤的人跑去挤一百二的小楼房,杜庭微,你多娇气妈妈不是不知道,小时候树叶砸头上你都要让你爸缠上纱布给你呼呼的。” 妈呀,我想象了一下把头包成粽子的杜庭微嘟着嘴说痛痛,我呼吸都停止了,什么啊,这是酷哥该干的事吗?不该是玻璃划破手都冷酷说着无碍,然后去洗澡的样子吗?“妈...”啧,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暗示,我觉得这一声妈有那味了。 大概母亲也想起儿子小时玲珑可爱的样子软了心了,柔声道:“你表哥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一年前说要搬出去,后来又不搬了。” 嗯?搬出去?一年前?那不是我搬来的时候吗?杜庭微沉声半天,才道:“灌汤的不是他。” 他妈和我都震惊了。 “是另外一个。” 我和他妈都雷焦了,不过雷点不同。 “你居然跟两个人挤在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里,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本事?”他妈吸了口冷气,我心里已经是冰碴。 “你,你该不会,该不会在你那里,跟女孩子同居了吧?”哎,妈妈你搞错了,我可不是女孩子。 杜庭微帮我发声,“是男孩子。” 他妈妈惊到失声,好久才缓过来。 “庭,庭儿,你,说的同居,是,是妈妈想的那个样子吗?”老母亲问的小心翼翼,我听得天雷滚滚。 “是。” 我差点从床上摔下去,他妈也该扶着墙了,什么叫是,太误导了吧,怎么就同居,啊,不就睡他上面了吗?不就趴他身上时鸡儿硬邦邦了吗?我靠,我后知后觉,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哈。 “你的意思,你,你喜欢...”老母亲缓了一口气才继续,“你喜欢,男的?”“有问题吗?”我靠,官方盖章是gay啊。 母亲被吓到声音颤抖,“那你喜欢的,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是....”杜庭微的口气酷到好像在说自己喜欢吃的口香糖牌子。 “你追到这里来,不是猜到了吗?”不不不不,我疯狂摇头,哥你别说了,这事我们还是私聊吧。 他语气庄重,像将女朋友介绍给家长。 “我喜欢的那位,在里边躺着。” 第20章 勇敢 我大概是一位长在雷点上的男人,最后打破他们母子会谈的还是护士,过来给我换点滴,结果一看药瓶里的液体早就完了,空气压迫,倒吸了我一管子血。 护士虽然看多了这种现象,但一看我丰神俊逸,当场就破口大骂,怎么照顾病人的,点滴完了不知道叫人吗,陪护是怎么做的。 他妈妈还没来得及看我这上了榜的儿媳,听见从小舍不得动一根手指的宝贝儿子被一个小护士训成孙子,在儿子身上积攒的怨气就要扑腾,刚提了一口气就被亲儿子打脸。 “妈你先回去吧。” 他妈气的呼吸都颤了,护士换完药还想多听听,结果杜庭微说你也出去吧。 护士无奈错过家族情仇大戏,妈妈不肯服输,我感觉到一道不友好的目光射过来,被子底下的脚趾都抓起来了,怎么跟婆婆审儿媳一样。 “就他吗?”杜庭微没说话,在我身边坐下来,小心翼翼抓起我的手来,抽了一张桌上的湿巾给我擦手背上的血丝,我猜他妈又该震惊了。 “庭儿,你以前,看见血都要避让三分的,就为了他?”“不是就为了他,是只为了他。” 我感觉杜庭微再说下去我就要缺氧了,原来杜庭微对我的喜欢,真的是gay 对gay的喜欢。 我感觉阿姨又在审视我了,腹背受敌啊。 “就是因为这张脸蛋吗?”这话我不爱听了,什么叫就因为这张脸蛋?我的内涵你看不见吗?“他很优秀,比你儿子优秀。” 我被子下脚趾放松开来,骄傲之后又在思考,我他妈到底哪里优秀。 “那你说说,他到底哪里优秀?”......阿姨,你在我心眼上装了监听器吗?他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抚摸着因为抽血鼓起的小包。 “他很胆小,可那么胆小一个人,却总学着将自己变得坚强,将自己逼着勇敢。” 藏在被子里的那只手撕扯着床单,把柔软的指腹都给刮疼了。 “这世上的路那么黑,他还是一个人走过来了。” 我无端地滑下一滴泪来,杜庭微,我走的路多么黑,你站在云端,又是怎么看见的。 他惊慌失措地为我揩去泪水,以为是弄疼了麻醉中的我,拍着我的肩说:“小烛乖,不疼了,不疼了。” 可我感觉刚才无感的手背开始疼了,胳膊也疼,脚丫也疼,膝盖也疼,进而四肢牵扯到整个心脉,疼的我把这几十年的委屈全砸在了心口上。 我以为伤口结了疤就只会成为过去,可原来我抠掉表面一层壳,里面的肉还是泛着血丝。 我几时会这样好运,没有求救,却有人知道我疼不疼,没有求火,却有人惦记我暖不暖。 我一直以为我在康复,可其实我在疗伤。 “杜庭微你给我住...”他冷声打断,“你没看见他在哭吗?”“我的儿子怎么能...”他又打断,“天下不是只有你一个母亲有儿子。” 被儿子的冷漠伤到心,这位母亲缓了许久才得以喘气,随后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她赌气踩到的地面哐哐呐喊,我猜杜庭微一定皱着眉头,因为他连自己吵到我都会自责。 女人的手拉开病房的门,外边带着消毒水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孔,刺的它发酸。 “妈妈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两件事都是,下次见面,给妈妈一个答案。” “不用下次,现在就给,第一件事,我喜欢他,不会改,第二件事,等他有朝一日不需要我了,我就回去。” 我脑神经被手术中的麻醉剂感染到,直到现在还在迟钝,我天真的想,我怎么会不需要杜庭微,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他,我们三个可以像从前一样生活着,像三只小熊,快乐幸福。 可我忘了,从我和金叶榆上床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从杜庭微说喜欢我的这一刻起,我们就永远回不去了。 她的妈妈骨子里还是有涵养的人,即使手指捏的门把手吱呀作响,还是忍住没把门给我摔上,大概还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 明明是不知所措的情节,我却觉得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像浑然天成的动作一样,那只手那样温暖,会给我做羹汤,会为我擦眼泪,那只臂膀那样有力,会给我挡太阳,会给我遮风雨。 这种种,我曾经以为是恩,现在才发现是情。 我想起我那场梦结束的地方。 我脱离了那个让我日日梦魇的村庄,买了航班,坐了人生中第一次飞机,我从窗里看着云层,才意识到,原来天上地下不过一瞬的距离,我努力一点,就可以向着太阳生长。 出了机场,挤出迎接亲友的欢闹人群,我站在航站楼前,看着外边的瓢泼大雨,就那么走进去,豆大的雨滴用力砸在我身上,我有点疼的缩起脖子,可我又舒开了,在附近小花园的环形凳子上抱着书包坐下。 我就想试试,把怪物都驱赶干净后,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可以让我疼到死去活来的东西。 我是个不知廉耻的人,脸皮却很薄,这么被雨冲打数下,脸上烧地生疼。 疼的好,我想,疼的好,疼了才会觉得到自己的存在,疼了才会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我知道这样不正常,但那段日子好像已经在我心里种下变态的种子了,我每天睁眼都会拔一根头发,或者咬一下舌头,以证明我还没有断气,又或者,可惜自己还没有断气。 我胆子小,很怕死,又很想死,就这么折磨自己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活着为什么,死去又可以得到什么。 《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6 我以为自己会在这里泡到肿胀,出现在各种杂边新闻的头条,可眼前的水滴突然就变远了,他们不再循环从我的睫毛上垂落。 有人坐在我身边,他手里有一把黑色的伞,又宽又大,雨滴打在伞面上,啪嗒啪嗒,那只手骨节分明,强劲有力。 “为什么给我打伞?”我问他。 “因为我觉得,你很熟悉。” “我见过你吗?”“或许吧。” “那你见过我吗?”“嗯,大概吧。” 我笑起来,很奇怪,不是因为两个并肩坐着的人在猜有没有见过对方,而是我居然会为这种不着四六的话觉得好笑。 “饿不饿?”我看着雨从伞檐连串掉下,滴在他画着涂鸦字体的白色板鞋边上,还来不及形成一朵花,就与兄弟姐妹漂荡四方,最后各有各的归宿,好运的汇入百川,倒霉的就此蒸发。 左脚画着“angel”,右脚画着“devil”。 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串冰糖葫芦来,牛皮纸包着放在我湿透的怀里,说身上只有这个,让我垫一垫肚子。 我来回颠簸几天,所有人都在关心我哭不哭,却没一人问我饿不饿。 脸上的雨滴变得滚烫,我忽然转头看他,他带着和伞色相同的口罩,遮住半个脸庞,可我认得他,那双眼睛,太漂亮了。 三次,我在心里说,见过三次了。 “当一个人的机智,才情,诡计,运气,所有的附加财产全部都败走以后,只有忍耐,才会给自己带来奇迹。” 发丝上的雨水抖在睫毛上,我眨着左眼笑问他:“你是艺术家吗?”“差不多吧。” “你,知道有种树叫金叶榆吗?”“家里有。” 他似有事要忙,不愿再与我寒暄,只是拉起我已经冰冷的手,附在他刚刚抓过的伞柄上,上面还残留着热量,雪天里的暖炉、爱人怀里的温度,大概也是这样。 他在风雨中大步离去,我打起伞檐看他,他走的那样正直,好像永远都没有走进过岔道,我始终记得他最后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你要记得,恨别人和爱自己,你都得活着来。” 掌心温度传到了心脏,我奇怪地假设,如果那天的手掌,是杜庭微的就好了。 第21章 安眠 金叶榆回来了,我仿佛陷入一片沼泽,东边是金叶榆,西边是杜庭微,我不知道游向谁,他们一个予我情爱,一个予我阳光,我若不够谨慎些,另一边的那个就会失望离去,然后再也不肯回来。 两边我都舍不得,我变成一个渣男,想把玫瑰插进瓶里,月光揽进窗里。 可我其实也不想要发展成相互耽误的局面,我并不想把杜庭微变成我的情人,我就想要他干净明亮地站在我心里的一角,不被纤尘所染,不被世俗所累。 而金叶榆才是我的执念,他招惹到我了,在我对这个世界几近绝望的时候。 所以我得把他捏住,因为我怕我把他放走了,我就会忘记那天想要好好活下去的愿望,那种从心底奔腾而来的炙热和疯狂。 所以不管他喜不喜欢,他乐不乐意,我第四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确定了,我一定要得到他的,我一定要抓住点能抓住的东西。 苦痛也好,烦闷也罢,他给的我都可以拿着过,我们可以争吵,我们可以打闹,但我们不能分离,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分离。 他救了一个疯子,他就得为自己随意的善良负责,而我也喜欢他,我大概喜欢他,因为就算我生气,我失落,我心慌,我难过,每当想起那天的大雨,想起那把黑伞,想起那片温热,我就会心悸。 很可笑,居然会为了一个动作,一句话语,私定了自己的终身。 好像条条件件摆出来,这难走的路会变得清晰可见,可我依旧害怕选择。 永远留着的夜灯,永远新鲜的早餐,永远细微的关怀,永远及时的出现。 这两条路,一条快要黎明,一条布满曙光。 我因为这样犹豫的来回而不停伤动脑筋,用脑过度,以至于回家后的几天基本都在昏迷。 白天杜庭微在外边忙,他的工作室向来交给于姐打理,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金叶榆就会来守守我,可他不说话,就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码文,键盘啪啪作响,我脑子里愈发混乱无章,所以我不想看他。 晚上杜庭微会回来,为我用热毛巾擦完脸和胳膊,然后盖好被子,去客厅睡,我伤到了腿脚,上不了上铺,所以在他床上待着,而他怕上梯架会吵到我,就在客厅沙发上睡。 我是个懦夫,我出门上厕所,看着他的被子掉到地上,却因为多看了一眼金叶榆的门而止住了自己为他捡起的脚步。 不知道杜庭微的感情前,我可以为所欲为,我可以向他撒娇同他打闹,我可以无所谓的将喜欢和爱挂在嘴上,我可以像家人一样给他关怀为他慌张,可现在不行。 我现在这样做了,我不是在贬低自己,我是在侮辱他们。 我看着地面上被月光铺上的被角,想通了,我不该把杜庭微绑着,他本该是翱翔雄鹰,怎么可以为了一小滩搅浑的湖水而放弃整片蓝天。 不对的,这样不对,我舍不得东西很多,可我没资格把他们全部留下,越是爱我的,越不该被这份爱束缚。 他们是来解救我的,不是来我这里受苦的。 我得分清始末,我也得分清善恶。 我回到自己的卧室,在那片透彻的月光里安心睡觉,我闭着眼睛多日,却没有一刻安眠,如今心境好像亮了许多。 我把属于他的被子拉过头顶,将属于他的枕头压进脸颊,我在汲取,这世界不允许我贪心,总得允许我留恋。 也许明天,杜庭微就会拉着自己的皮箱离开,像我第一次见他那样,好像这一年多他从来没出现过,他还在穿着机车服穿梭在全国,在哪个县城的飘花雨季里,看到值得自己喜欢的男孩或姑娘,在月下定下一生,情投意合。 我也不曾受过他的照拂,他也从没有将我挂在心上。 我觉得这样很好,客厅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响,一格一格毫不跳过的走着,我在入梦前把枕巾给濡湿了。 “云母屏风烛影深。” “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我叫夏云风,宝宝叫夏烛深,我喜欢宝宝。” “宝宝太小了,好小一个,好可爱。” “宝宝,我背你看太阳,我们去院子里转风车好不好?”“宝宝,他们说我是傻子,不跟我玩,你陪我玩。” “宝宝,为什么我和妈妈还有小芳的头发都是直的,宝宝你的就是卷的?”“宝宝,小芳什么时候回来?我问娘她就打我,她让我来问你,他说你知道。” “宝宝,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是野种,是扫把星?”“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也觉得我是傻子吗?”“小芳去哪里了,你把小芳找回来,不然我就告诉娘你不乖,让他打你。” “你今天没对着我笑,我把你的头发撕掉。” “你到底是谁的野种,我要砸死他。” “给我笑,你笑起来才像小芳,给我笑,哭什么哭!给我笑!”“我要掐死你个狗杂碎。” “....”我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梦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头发已经湿透了,脖子上和腿上全是腻腻乎乎的汗液,那双漂亮的眼睛就蹲在一旁悲伤地望着我,我仔细地看着,才发现不是金叶榆,是杜庭微。 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的,永远都是杜庭微。 他摸着我的额头,一遍又一遍,把自己当成一块抹布,我勾起僵硬的嘴角,我说我梦见自己被鬼追上了,问他我有没有吓得乱叫。 他说没有,小烛睡觉很乖,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很想问他,我卧室里因为他曾经玩器乐而贴了巨额的音障墙,里边打罗敲鼓外边都不影响,你是因为什么,会在夜半担忧地守着我的床。 “哥。” 我没想到这一声哥叫的我喉咙肿痛,明明已经在过去欢欢喜喜地唤了千万遍。 “在这儿。” 我忍着鼻头的酸,“你给我弹个曲子吧。” 他为我擦着眼角,“好。” 他坐在那家黑色钢琴前,手指洁白纤长,在月光下如被囚禁的高贵王子,轻轻按下打开枷锁的黑白琴键。 没有浪漫,没有激昂,平静,如雨水融入低洼一样的平静,既不快乐,也不悲伤。 “哥,这个曲子叫什么?”想买来收藏,放在耳边,做噩梦了就会拿出来循环播放。 “巴赫心中的魔法森林。” 我不懂古典音乐都觉得的不对劲,音乐软件上偶尔推荐过来,那几位大佬弹奏的,不都是一串英文吗,分什么长笛钢琴小提琴,还分什么奏鸣曲圆舞曲进行曲,就算是翻译过来的名字,也不该这么安徒生吧。 “真的?”“假的。” 切,我拍一下床垫示威。 “那叫什么?”他把手指从白键上提起又按下,像烤热的面包里,那拉着热丝的白色芝士。 “小烛心中的快乐城堡。” 第22章 图腾 一觉睡到十点才起来,我揉揉酸胀的眼睛,试图再次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在心底装起来,我悲哀地发现,我完全离不开杜庭微。 就算努力把他留下的种种埋进不为人知的荒地,回忆淡了他就加上,未来缺了他就续上,他和他的一切都在那么鲜活的跳动着,无时不刻不在你心上弹奏一曲肖邦。 手机震动,带着潮湿的枕巾都激起几点水气,我接起电话来,是陈洁。 “师父,我的天你终于醒了。” 我把枕巾翻了个面,重新躺下,“我早就醒了,我摔楼梯摔的是腿,不是中枢神经。” 陈洁埋怨道:“醒了你不给我打电话,害我每天都担心的要死。” “我给你打电话?不是该你探望病号吗?”“我探了!每次去都让师父你哥给堵回来,他说你还虚弱,需要休息。” 这我不知道了,杜庭微没给我提过。 “师父,我的天,那位帅哥是你亲哥啊?”“是。” 我不加思索,话说出口却觉得荒谬,一点点心虚,不知道心虚什么。 “算是,亲哥。” “我就说,我打不开你的手机,查人事资料上的紧急联系人,你就留了他一个。” 我之前留过金叶榆的手机,在我自己打了几次电话无果后我就换成杜庭微了,因为只有杜庭微是从来不会错过我电话的,我不想那天撞车了急救时,一个人都叫不来。 之前觉得杜庭微手机不离身,我还笑话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不是牵挂手机,他是牵挂手机那头的我。 “啊,他比较,喜欢上网。” “那跟我太有的聊了,那那那,师父,那个,那他有女朋友吗?”我眉心皱起,“问这个干嘛?”“师父,你真是新新人类吗,平时不爱混入年轻人世界就算了,怎么这种社交你都不懂啊,我一个单身妹子问帅哥有没有女朋友还能是什么意思啊?”我心里莫名不爽,就像自己碗里的肉,我就是减肥不吃,也不允许别人惦记。 “他不是你能肖想的。” 我语气重了些,那边刹那间无声了,我又有些愧疚,不管是对陈洁,还是对杜庭微。 “他,他家里很复杂,懂吧。” 我只能捉襟见肘,拆东墙补西墙,企图通过莫须有的恶婆婆吓跑她。 陈洁哈哈大笑几声,满血复活,她其实本就是嘴上叨叨几句占个便宜,心里真没敢肖想过,她是个踏实的孩子,总不会做这些豪门的梦,是我有些心急了。 “哎呀我知道,我看他穿着打扮我就知道他高不可攀了,开你玩笑的,我才不想就此踏入爱情坟墓,就是他现在开着法拉利来接我也要问过我同不同意,我对对方的家世很注重的,一般的入不了我的眼,而且现在渣男这么多,我还是享受几年单身快乐吧。” “对,单身好。” 渣男这里就有一个。 “师父你跟你哥在同居吗?”她是个正直的人,可我不是,我现在一听见同居两个字我就紧张,像做贼的当场被抓了一样。 “啧啧,果然帅哥待人也分亲疏啊,对你这么上心,却不太待见作为你下属的我,冷冰冰的,看看,高岭之花虽然好看但是冻人,我可心疼我手了,我才不摘,路边的野花它不香吗?”我扶额,家花野花的,能不句句戳心眼吗?“他没不待见你,他就那样,其实内里很暖的。” 陈洁咦了一声,“暖是暖给你一个人了吧,对着我对快发射冰雹了。” 我回想我们之间的种种,那些在医院里听到的喜欢又横冲直撞入我脑袋,把好不容易清明了一会的眼睛又变得浑浊。 “没有吧。” “还没有,你是没见他看我那眼神,尤其是刚把你送去医院,你在里边作手术,他在外边问你是怎么摔下去的,我就跟他复述一遍,他当场脸就黑了。” 我心里一紧,“你没说那女人的事吧。” “我当然没说啊,这么恶心的事,能拿出来宣传啊,放心师父,我替你守护你的纯洁,除了我们酒店的人,没人知道你被富婆看上了。” 我拍拍胸脯,然后自问,怎么回事,突然的恐惧感,跟我出了双轨道一样。 “那你说什么了?”“就说我跟你聊个作家,你问我叫什么,我一说名字你就掉下去了,哎,师父,你是大病初愈腿脚不便才摔下去了,还是真被我说的吓到才掉下去的,你认识南院有风啊?”“我从哪里认识网文作家去,就,踩空了。” 不认识个屁,这他妈不就是隔壁现在码文那口子。 我不爱读网文,但是也在背后偷偷关注了微博,就觉得这是一个男朋友应该做的,但是关注后我也没看过,我连微博都不常上,最长一次浏览记录还是看他小号,无意看他手机切换微博账号才发现的。 那时候正陷入单恋热潮,有点疯,熬夜翻看他小号的各种吐槽卖萌,觉得可爱死了,不像现在,成亲多年,稳如老狗。 “对啊,就说啊,奥对,师父你之前说大学修过甲骨文的课对吧。” “小姑娘你是不是对我的才华有诸多误解,我就是上了一学期课而已。” “哎呀总该懂一些嘛,他不久前完结那篇文昨晚发实体书了,我发现封面上南院有风名字后有个图腾,特别像鱼,刚刚跟你打电话前看古装片,就觉得像个甲骨文来着,你帮我看看呗。” 我还以为金叶榆的图腾会做个叶子或者干脆一棵树,怎么是个鱼,谐音?他倒是挺会折腾的。 “你百度不会查吗?”“我又不会形容,拍了照刚刚发问来着,还没人回我。”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你挂了我就给你看,先说好啊,我百分之99应该是不会的。” “我赌百分之一。” “祝你好运,挂了。” 躺着打电话,害怕胳膊酸了就把电话叩耳朵上了,结果胳膊没事,耳朵好疼。 叮咚一声,陈洁的信息发来,我点开手机。 陈洁这嘴开过光了,还真是我学过的百分之一,我怎么忘了,我当时还为这些演化的小鱼做过PPT动画展示啊。 甘棠也,杜也。 第23章 心系 我打开百度浏览器,输入《表弟程德孺生日》,画面跳的和我的心脏血液一样快。 “仗下千官散紫庭,微闻小语说苏程。 长身自昔传甥舅,寿骨遥知是弟兄。 曾活万人宁望报,只求五亩却归耕。 四朝遗老凋零尽,鹤发他年几个迎。” 我冷笑出声,好一个隐晦的杜庭微啊!我他妈是眼瞎了才看不出他对杜庭微的各种殷勤!十月二十四,我都忘了,今天是杜庭微生日啊,表哥这一份礼送的排场可真大,从几天前就在铺垫,昨天直接印在自己书上,一起受万人喜爱,受世人追捧,他可真够重视的。 “心之所系,无法言喻。” 这是从前我窥视他微博小号时看到的,在我遇见他之前就发了,这个号他虽然不写作品,但总发一些非主流的文字,他本人又说话和善,脾气良好,所以几年下来也积累了几千多个粉丝。 好一个心之所系,无法言喻啊。 我还记得当时有粉丝在这条微博下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他说是,粉丝又问是暗恋吗,他也说是,最后粉丝问他为什么不敢追上去,他那时说的什么?“世俗不容,心亦生怯,彼之明珠,不堪落尘。” 原来是这么个世俗不容,那他妈是那亲表哥,能容吗,你拿血缘当什么?彼之明珠,不堪落尘,他是心上的珠宝所以不肯拿着自己有缺陷的身体去勾搭,我他妈就可以随便沾染了吗?我算什么?街边的垃圾吗?我暴躁起来会撕头发,头皮被扯得生疼,我眼眶都要裂了。 扯了几根头发之后,我耐心把它们揪成小段,渐渐变得没那么焦躁了,我试图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我通常在暴露的时候会失去思考能力,做出非常幼稚的决定,于是我拍拍脸让自己清醒。 我想想金叶榆,想想他曾经对我的种种好,我劝自己,可能搞错了,图腾取得是谐音,诗词是平常的贺生,喜欢的也另有其人,作家总爱戏剧夸大,我搞错了,别激动,别盲目中伤。 我想打开许久不用的微博看看,看看他的小号,找找信息,没准后来他就发微博说喜欢上另外一个人了,没准他早就在沉默中向我表白过了。 我颤着手打开微博,许久未登陆我却忘记了密码,我试着输了好几个,一个都不对,最后我输入金叶榆的生日,却登上去了,我才想起来,从前我迷恋他,所有账号的密码都是他的生日,连银行取钱也输的这个。 我去找他的小号,我微博关注只有三个,南院有风,北墙落雪,央视新闻。 我点开北墙落雪,一直往下拉,我想从开头看起,但是我的耐心所剩无几,我滑到手指疼痛时便停下来,正好是我住进来之前的那几个月。 “月亮走了,不知何时回来,家里很空。” 一看这话我那平复的心情就被掀翻了,这他妈不就是杜庭微走了那段时间吗?他妈的这不是恋弟实锤吗?“不知道蒲公英会落在哪里,但大抵不会落在干裂的泥土上。” 我张嘴骂,去你妈的作家,非主流伤感语录创始人吧。 “今天大雨,公园里,一片金叶榆,一个可爱的人影。” 可爱你妈了个逼,老子那是英俊。 “忙的时候会想,衣服上的铆钉会不会在活动时弹起。” 我想起初见杜庭微的场景,一口恶心堵在心底。 “阳台上攀了一只幸运的红月季,后来白月季也来了。” 去你妈了个月季,老子这种风情万种的,是玫瑰。 “屋里的光很好,灰尘也不少。” 我咬着舌边,继续折磨自己,麻痹你暗指谁哪。 “一只摘不到,就摘另一只吧,总得要一个。” 我齿间的血味浓郁,手指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伤的。 “夜灯,热气,灶火,美乐,没一个是为我。” 我实在忍不下去,我没受虐倾向,做不到欣赏自己喜欢的人说如何喜欢别人。 我往上拼命拉,拉到最近这些日子。 “今夜,我们于曲尾最后终结。” 我看着时间,正是我和他上床那一夜,我发现自己的呼吸已经乱到需要吸氧去维持。 “手上落着一只漂亮的黄鹂,可看到那只雄鹰时,我依旧心悸。” 我忍无可忍,把手机重重砸在地面上,地毯毛长,便宜的橡胶手机壳触到昂贵的羊毛上,连声音都不敢发重些。 我一拳砸在洁白的墙面上,骨节像碎了一样疼。 我到现在仍难以接受,我他妈居然就是个备胎,上过床之后也依旧没有任何改变的备胎,是被杜庭微比下去的备胎,是他金叶榆随手拿来满足欲望的备胎!操你妈的金叶榆。 老子因为杜庭微一句突如其来的喜欢内疚、回避、不安、慌张,甚至会为了和他有一个完整的爱情而忍痛放弃杜庭微,他哪,口口声声我很喜欢你,几句不离小深你真好,最后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好的。 去你妈了个把子的金叶榆,你他妈叫什么金叶榆啊,你他妈叫金元宝算了,这样谁都喜欢你。 口腔里全是被咬过的伤口,血腥味浓郁到我作呕,我拉开被子,想去问问金叶榆,你他妈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吗?我其实算不上骨折,严格来说是脚关节脱位,只是杜庭微太过小题大做,害怕我复位时疼,让给我注射了副作用最小的麻醉,生生把一个门诊病例当成绝症手术来做。 我越想到杜庭微的贴心和爱护,越觉得自己脸上像被打了狠狠一巴掌,不知是金叶榆在拿杜庭微侮辱我,还是我拿金叶榆侮辱了我自己。 脚掌挨在地面上,脚踝如针扎一样疼痛,我屈膝,光着脚,扶着家具单脚挪出房间,我每往金叶榆卧室走一步,就越觉得那一晚让我珍惜和得意的交缠像场笑话。 屋门掩着没锁,我一胳膊肘砸开了房门,上面的雕花玻璃颤了几下,再重一分就要碎掉,屋子里没人。 像约架的人到了地点却找不到对方选手,我气的咬牙切齿。 桌子上有纸条,我瘸着过去想安抚自己,结果是金叶榆。 “小深,出版社有些事情需要见面讨论,你自己吃点午饭,庭微应该下午就回来。” 把自己现在的情人托付给自己心里的情人,我他妈该夸你心宽,还是骂你傻逼。 卧室里的铃声响起,我把纸张捏成一团砸在冰箱门上,捏的时候太粗暴,左手指甲刮到右手皮肉,皮下渗了血。 去接电话,我想,不管是谁,我需要一个人说说话,我总得说说话,不然我会憋疯的,我会忍不住砸了这个家的。 铃声坚持着没断,我跨越这么多障碍回到卧室,它还在响,我大概知道只有谁才会这么坚持。 跪坐在地毯上,我已耗尽了力气。 “小烛,在睡觉吗?”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啊,刚醒。” “我在厨房煲了汤,金叶榆拿给你喝了吗?”我冷笑,他哪有伺候我的时间。 “喝了,特别好喝。” “我放了你最不爱吃的当归,怎么会特别好喝。” 我气的眼睛都疼了,你怎么能这么了解我,作为我床伴的心上人,你怎么敢对我这么好,一个两个全欺负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马上就回来。” “啊,那我等你回来。” 那边低笑着,“好。” “杜庭微。” 我很少叫他大名,他楞了一下,才问如何。 “等你回来,我告诉你一件事。” 第24章 花椒 我挂完电话,手上出了许多汗,杜庭微最后的语气隐藏不住的带着期待,带着喜悦,我的心像揪起来了一样,这个世界上我最不希望伤害的,就是杜庭微,可我不知道我等下要说的话,到底伤他到几分。 我撕着地上的羊毛,居然发现羊毛在不停抖动,我随着看去,结果是我的腿在打颤。 这么难吗,连想一下都会觉得害怕吗?可能没有杜庭微的世界。 他会知道我已经跟金叶榆上了床,也会知道我有多迷恋金叶榆,还会知道自己的亲表哥居然一直惦记着自己,哪一件事会让他恶心?哪一件会让他心痛?又有哪一件会让他愤怒?或者,这些情绪在各个事件里都占了几分。 我还会告诉他,你在医院里说过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没有想要和你变成恋人,我已经选择了金叶榆了。 这样的话,在一个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不喜欢的人偏偏喜欢自己的扭曲空间里,他会选择往哪个方向走。 还是,会心灰意冷,转身离开,我和金叶榆的爱恨情仇,他从此不再过问,也不再出现。 那金叶榆哪?深爱的表弟被我逼走以后,他又会怎么反应哪?翻脸不认人的赶我出去,还是从此收心只和我美满地过下去。 好像没有一种结局是我所满意的,没有一个答案可以让我镇定自若地去执行已经计划好的一切,我没有自信,好像也没有胆量。 我不怕金叶榆,我就怕杜庭微,我这里,金叶榆那里,他都是受害者。 突然觉得,我现在很像小时候的自己,面对眼前的困困境没有一点办法,看起来活着和死去是两个简单的选择,可是哪一条我都走不下去,迷茫,懦弱,恐惧,慌乱...没有一个可以让我渡过难关,却都让我更加疲惫。 突然的铃声吓到了我,我看到陌生的来电,口干舌燥地接起,希望它能带给我一些未知的好消息,我这里太烂了。 “喂。” “您好,请问是夏烛深先生吗?”不是的,一听就不是好消息的语调和源头。 “我是不是夏烛深你打电话前不会确认吗?”对方被我不善的口气冲到,十分抱歉地说:“先生您好,想请问一下您每年都在给希望工程里的小树苗计划打钱对吧,就是一个贫困山区小孩上学的资助项目。” 我没想到李叔居然真的每年都在打,我还以为他一次性把那些钱都捐了,好像就十六万吧,我这些年根本没查过,其实就算他自己将那些钱装入囊中我都无所谓,反正对我来说,那些钱就是冥币,拿着还晦气。 “对。” “是这样的,我是您小区外这个杂货铺的店主,有个孩子从早上起一直在这里晃悠,说自己是从山里来的,专门过来感谢您的,见你一面就走。” 我一顿气,我他妈又不是做慈善的,什么牛鬼蛇神都要沾上来。 “我没空,他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再见!”我挂上手机扔在一旁,电话没再打来,我看着窗外,视线低了就会看见天空,风明明是无形的,我却凭他感觉出来,外边天气很不好。 我挣扎着站起来,手抓在钢琴侧看外边,果然起风了,叶子被卷了一层又一层,相互牵扯着打架。 我跟着风看卷跑的叶子,身体晃动时手跟着往边上挪了一下,醇厚的琴音孤单又突兀的冒出来,我原来按到了一只黑键,还是经常压着玩那只。 小烛心中的快乐城堡。 唉。 我去衣柜里找了件外套,把杜庭微害怕蹭到伤口而卷起的运动长裤拉下来,盖住厚厚的纱布,然后出门去。 人们都说助人为乐,我得去一趟快乐城堡。 深灰色亚麻拖鞋露着白嫩的脚趾,外面天阴沉的要命,我拖鞋的颜色在这种情景里,都显得清纯可爱,我被带着寒意的风一吹,我感觉疼痛都被消磨了不少,以毒攻毒原来是这样。 我把那个号拨过去,响了两秒就接到了。 “孩子还活着吗?”对方呆滞,随后笑道:“小哥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你在哪了?”“你过来了吗?”“那要不我回去。” “别别,孩子都等哭了,我正想着怎么办哪。” “说地点。” “从你们东门出来,右斜方有个海鲜市场,你顺着走进去,走到尽头左转,然后进一条小道,小道头就是我们家杂货铺,门口磨着花椒面,你一进道子就能循着味儿来了。” 我对这片不熟,因为我没往家里买过肉菜杂货,我都买看起来洋气点的吃的,所以不知道他说的店在哪里,但我一听这形容头都大了,我是被气傻逼了才会跑来做这种傻逼事情。 我低头看着自己还未消肿的脚踝,忍着疼一拖一拖地走出小区,然后伸手打车,司机问去哪儿,我给他指了下对面海鲜市场,我说要去那里边的小店。 《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7 司机摇头,他说里边全是一人宽的小道,根本走不了车,他关上窗飞一般走了。 妈的服了,叫你没事找事凑热闹。 我看着红绿灯干脆单脚跳,平时可以潇洒走,但腿脚不便还是注意一下交通规则,万一被撞残了都不给赔偿费。 好不容易扶着墙走到海鲜市场尽头,我头上全是冷汗,一半累的,一半疼的,我照着他说的走到小道口,果然闻到呛鼻的花椒味。 我咳嗽几下,呛的我嗓子发痒,口袋铃响,我边咳边接起杜庭微打来电话。 “小烛,你和金叶榆出去了吗?你怎么咳着,出去穿衣服了没。” 看来是已经到家了,我和他出去个屁,没把他脸撕破就算我心善了。 “没,花椒面太呛了。” “哪来的花椒,你在哪儿?”“我嗯...”“小烛!”电话砸在地上,我后颈挨了重重一刃,没能再给他回上一句。 第25章 小屋 脸上被泼了一桶水,带着陈年铁桶残留的铁锈味,湿了我的衣物,周围还是那股挥之不去的花椒面味儿,我实在不知道这年头卖花椒都是这样接客的。 “喂,醒醒。” 大腿被踢了一脚,之前从楼梯滚下时的淤青还未散,这脚踢的恰到好处,生生给我踢出眼泪来了。 “小白脸娘们兮兮地,一脚就哭,一会给你来上几刀子我看你怎么办。” 看不见人,他在我背后,可能从小听这种话听太多了,没什么威慑力,我要是不怕疼,我绝对要潇洒地喊一句,这世上想砍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我甩了下眼上的水,环视周围,一间破旧的房子,放着老旧的一张桌子,几个板凳,跟几十年前的客栈似的,窗子上的灰尘重到屋里像傍晚一样,周围除了花椒味外,还有恶臭的海鲜腥味,一点嘈杂声像是隔了无数度堵墙。 啊,我应该是还在海鲜市场的不远处,大概屋子外还有一棵花椒树,废弃的屋子,杜庭微说过海鲜市场要向后扩张,这应该是属于旧房拆迁的那一批,那周围就没人。 妈的,今天的运气,不是,这一周的运气,烂到死。 我还在咒骂上天不公,就被人揪着头发从地面上拉起来,一个肤色稍黑,五官痞气的人冲我吐了口烟,若不是他不要脸地伤害我,他这脸我得给他打高分。 鼻子被花椒味刺到还没通气,又被迫吸入了烟,我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嫌弃地将我摔下去,撞得我后脑勺嗡嗡作响,常言道,心底美才是真的美,常言一点没说错。 他退后坐到板凳上,黑色短袖露出结实的肱二肌,长腿翘起,一口烟又吐向空中,我也嫌弃地别过眼去,我想要是杜庭微,他就是死也不会坐在那张看起来跟沾了屎一样的板凳。 背上被踢了一脚,我才发现原来房里还有一个人,怪不得那位神清气闲坐着抽烟,原来是有小弟动手。 “就你这穷逼样子,一边给女人卖,一边给希望工程捐钱,你以为自己谁啊,烂吊的雷叔叔吗?当婊子还立牌坊,他妈的。” 我被骂懵了,“我动哪个女人了?”我在脑袋里回想一圈,我真没什么喝醉了上错床的记忆啊,我才破处几天啊。 男人将剩下半截烟扔在地上,沾上灰的皮鞋将一点星火踩灭,大步迈到我身旁,半蹲着,又撕着我的头发将我揪坐起来。 啥破逼毛病啊,抓胳膊能死啊。 “哪个女人?”,他嗤笑着重复。 我睁着宛若失忆的眼睛看他,他一拳突然砸在我腹上。 太久没这么疼过,生理泪水堆积在眼角,没吃早饭,食道里涌起酸水,烧的食管像被腌在硫酸里,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逼得我将快要吐出的浊液又全部咽回去,倒流时的恶心胜过腹部挨过的那一拳。 “要我帮你想想吗?”他放开我,手搭在膝盖上捏响骨节,亏我他妈以前看电视觉得黑帮老大说话极其性感,现在觉得自己瞎了狗眼。 眼泪还是不可控地掉下来,这次没带情绪,是真被疼的。 小狗腿估计新来的,急着在老大面前表现表现,从后边撕着我头发,拉着我的头倒仰,倒着给了我两耳光,眼角也被他的指甲划到,整个脸上没有一处皮肤是不在灼烧的。 倒着就脑充血眼花,我还是努力看清了他,看能活着出去的话就指认下凶手什么的,尖嘴猴腮短脖子,长得跟鹌鹑似的,打人都用这种招数,到底谁他妈娘们兮兮的。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碰我们老大的女人。” 我舔了下嘴唇,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是他老大吗?”鹌鹑转到我前面给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使力,他打完后手疼的抽气,我脸上却意外没反应,我睁开眯住的眼一看,原来鹌鹑手腕被男人抓住了。 什么情况,分赃?还是,良心发现,要不,怕把票子打死。 “头儿。” “出去。” 鹌鹑被一把甩到门口,捂着手腕恨我一眼,然后关上门出去了,坐在门外台子上跺脚。 “你,你说我动了你的女人?”我有些后怕,他的女人的话,我估计吃不下。 “你在加西娅顶层餐厅打工?”他不答反问。 我算是明白了,完全搞懂了,一时怒火中烧,臭老娘们,草,你他妈钓个凯子,老子差点把命搭上。 “大哥,讲点道理,我...”两腮突然被有力的手指掐住,下巴被他捏到差点脱臼,不能闭合的嘴巴流下口水来,他看了一眼自己虎口上透明的液体,居然抬起手,将虎口处那口水又抹回我的嘴唇上。 一画一画的摩擦,我后背起了鸡皮疙瘩。 “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在那里打工。” 他摆明了就不想听道理,我疼的点头,他放开我,我赶紧张了几下口松动腮帮,再等会我就真的合不上嘴了。 “有人雇我收拾你,说是你动了他的女人。” 靠,不是他女人就好。 “你跟那外那个不是一伙的?”他的老大是你雇主?这关系略微有些乱啊。 “我只听命于钱。” 我懂了,这句话的潜台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就是窦娥他也不会放过我。 “可我真没碰她啊,我躲她还来不及啊。” 我还是卑微求生,他很个性,万一再个性一下放了我哪。 “跟我有关系吗?”有他妈的个性。 “你就不能跟他说一下,我还想求求他让尊夫人放过我。” 他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前,“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他妈一个gay 能跟女人上哪门子床啊!”我急着吼,他审视着我,明明没有透露任何情绪,我却觉得有点大难临头。 “巧了。” “....啊?”他的食指在我脸上拍着,我感觉像狗舌头一样粘腻恶心。 “我也是。” 艹。 第26章 牙齿 后背的鸡皮越起越多,“是,是啊,呵呵,挺巧啊。” “他说让我教训你。” “啊。” “没说怎么教训。” 我把腿悄悄向后撤了些,可下一秒就被他反绞着手,像条狗一样按着脖子压在地上,右眼沾到地上的灰,眼前都模糊了。 我咽了咽口水,实在怕了,我不怕他打我,不怕他杀我,可我怕这种奇怪的举动,我声音颤的不像话,问他,“大哥,这是干什么?”他从后边附到我身上,腹部顶着我被迫撅起的屁股,右手捏着我的手腕抓在腰上,左手抚摸着我的下巴,我像被毒蛇爬了身。 “前面不是挺镇定吗,我以为你见过大场面哪,这就怕了。” “大嗯...”口水又流下来,疼得我恍惚,麻痹的他真的把我的下巴卸掉了。 “干什么?当然是,干你。” 我连指尖都开始震动,我想过被打,被砍,被杀,我没想过这种结局,太恶心了。 “拿了钱又能爽自己的事,为什么要拒绝哪?”我嘴里发出几口不成音的气,我害怕到死了,照理来说我这种人就是再遇到什么事情也该平静地面对了,可唯独这个我很怕,我想象我今日的后果,没想起金叶榆会如何,居然在想,我要是真被他上了,那杜庭微要怎么办?我听到皮带抽落的声音,猛地抬头却被他一拳将脑袋砸在地上,我被砸到耳晕目眩。 “老实点,我从不杀人,也不喜欢奸尸。” 眼睛上的灰尘被泪水沾湿成脏雨,就因为我四肢跳脱几下,这个畜生操他妈干脆把我的四肢关节全卸了,而那只包着纱布的脚踝因为看着像废的而幸免于难。 背到身后的手腕被皮带紧紧捆住,我不知道我现在跟一只蚕一样为什么还要绑上我。 我在想怎么脱身,可脑袋被撞地一片空白,又被吓得信号中断,我什么也想不起来,脖子被他从颈后掐住,一丁点力也使不上,全身上下只能用鸡皮疙瘩来呼救,可又有什么用,谁能看得见。 他没兴趣给我做上床前的爱抚,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爱情,我的裤子被粗暴的拉下去,运动裤连期待也没有,轻轻一拉就投降,皮肤暴露在空气里被凉到心慌,我在想我卧室里的窗,还能坐在那里看楼底下的小树苗吗。 一根指头直接插进了后边,终于把我从混沌里拉出去,从来没有在性事里用过那里的我痛到脚背崩直,却因为脚关节脱位而连晃动都做不到,我呼呼大叫,口水流了一地,却只能像哑巴一样刺激无人看见的神经。 “放松点,太紧了夹痛我。” 他按着我的头撞了一下,让我听从他的命令,可我现在感觉已经遁入空门了,况且,你他妈被拉成这个姿势插入还能放松吗?就这么想着,我居然想起金叶榆,我对他真好啊,我想,他即使不喜欢我我也对他挺好,起码床上我给他做足了扩张,而且没有内射,但我想我逃不掉了,他做不好扩张当然也做不好别的,这都是一套的。 他绝对会射在我里边,要是没人发现我,我会发高烧,然后走不出去这个门,把脑子烧坏,或者我干脆会死在这里了,那样的话我就是装着一肚子精液的死鬼,过奈何桥都要被众鬼笑话。 我要是没死在这里,有人救了我,我被送上救护车后,精液会从我大腿侧流出来,染了担架上的白床单。 那个床单和杜庭微的一样干净,或许杜庭微会坐在旁边,怒吼着让车开快一点,一车子救护人员被吓得不敢说话,他会抓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或许会把我抱在怀里哭泣。 两根,三根,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麻痹了我的神经,他根本没给我适应的机会,我感觉我那里褶皱都被撑平了,等第四根插进去,我早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是泪水还是口水。 完了,我想,完了,这样的我,连小时湖面上那两只交合的野鸭子都不如,狗一样,这样的话,还不如死掉,干净点死掉,杜庭微在葬礼上也能体面些。 手指贸然拔了出去,干涩的后穴根本吸不住入侵的异物,我连一声水泽声都听不到,只是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了,大概是血吧,我想。 他开始拉链声响起,我努力尝试把舌头放到两齿中,之前颤颤悠悠多次只咬到了边,这次大概会成功,因为我会用尽全力。 既然他不喜欢奸尸,那我就别让他如愿了。 牙齿高高举起,像劈柴时蓄力的斧子,我在心里默默说着再见,没有设置接受对象。 刀刃快要落在木头上的那一际,门被一脚踹开,门外的花椒味裹着风吹进来,我牙龈突然放松了下来,力全部泄尽。 门外那只鹌鹑的哭喊声变成乌鸦,嘈杂的脚步,喧闹的人声,身后的人发出闷哼,门窗被重物击落,然后我被温暖的风衣裹起,被抱入一个宽敞的胸怀中,那里的味道盖过花椒,让我安心。 牙齿像慢镜头下的流星一样缓缓掉落,上下碰撞,安全地合在一起。 我睁开疲惫的眼睛看他,凌乱的头发,擦伤的眼角,眉间的灰层,是谁把我那纤尘不染宠辱不惊的杜庭微,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哪个滚蛋做的。 “哥。” 他在抱着我奔跑,我在风中模模糊糊得发音,听不出来一个音调,和快要死去的老狗一样变成呜咽,他却知道我在叫他。 “哥错了,哥不该把你扔在家里,乖,睡一会,哥哥……哥哥带你去医院,睡醒就好了,小烛,坚持一下,哥哥...”他说话好难,总被风糊住嗓子,我艰难地摇摇头,我不想这副模样去医院,我会被媒体报道的。 “好,不去,哥哥给你请医生,我们,我们自己看。” 明明卸掉下巴的是我,可他的声音的声音听起来比我还要模糊无力,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说了好长时间,到最后,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砸在我脸上。 他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啊。 我从自己渐渐闭上的眼缝里看着逐渐缩小的蓝天。 我想,金叶榆说的那句话,其实在我身上是反着来的。 恨自己和爱别人,我都得活着来。 第27章 怀抱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天花板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不是家里,不是医院,是酒店,杜庭微居然把我弄到酒店来了,我说不去医院,他还真没去。 手背上胀着疼,我不看也知道插着针头,往期苦痛经历,我想看一下我有没有回血,低眼却看见坐在床边闭眼扶额的杜庭微,大概怕压到我,他都不敢趴着睡,只担了一条胳膊。 眼下乌青明显,眼角的擦伤还在红肿,胡子长出了新茬,嘴唇苍白到无色。 没休息,没吃饭,连脸都没空洗,他寸步不离。 我心里一刺一刺的,他这么漂亮干净的人,可我看过的每一次狼狈,都因为我而生。 我哪一点对得起他,做弟弟不合格,做朋友不匹配,做爱人,根本无望。 窗外有只鸟在叫,轻轻一声他便被惊醒,他连深睡都不敢。 我闭上眼睛,不敢面对他,他见过我最好的样子,也见过我最惨的样子,我在他面前更加懦弱,也更加依赖,所以我实在不知道,要把这份依赖寄托在什么上,才会对大家都合适,才不会伤到每个人。 杜庭微,你哪怕有一次出现得稍微晚一些,我都不会这么舍不得你。 他用食指温柔地擦我的眼,嘴里轻轻哄着,“做什么噩梦了,怎么又哭了。” 眼泪不停,他就站起来低身为我擦,每个指头都用上。 “你可能没发现,我以前都用拇指给你擦眼泪,后来用中指擦,再后来,我用无名指擦,现在到食指,以后再到小指,最后,最好什么也用不上,所以你要听话,跟上我的节奏,眼泪要越来越少,越来越小。” “我的手上有很多薄茧,所以这双手,我不想给你擦眼泪,这双手,我想和你在开满向日葵的地方一起弹琴。” “你不会我可以教你,你这么聪明,一定看几遍就会了,要是实在懒得学,我可以抓着你的手弹。” “你知道卡农吗?我的钢琴是妈妈教的,她那时候告诉我,如果我将来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和他一起弹一次卡农。 ““卡农,妈妈把它称作The song of love,弹奏的时候两双手会时而靠近又时而分离,就像一对打打闹闹的情侣。” “可分分合合,一个声部会永远追着另一个声部,一双手也永远在追随着另一双手,直到最后,他们会交叠,会相容,音乐的尽头,生命的尽头,他们都永不分离。” 我抖动睫毛,他紧张地看着,话语戛然而止,生怕说多了一个字让我听到,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卑劣,我不是不愿意听,我是不敢听了。 把眼睛慢慢睁开,他激动地摸我的头发,上上下下看我,好像怕我睡醒突然缺了一块儿一样。 “小烛你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他就住在隔壁。” 我张开嘴,想说句话却发现嗓子干哑到发不出声,他一看此情,着急得转头就去找人,我一把拉住他的手指。 他我握着我的手哄我,“哥哥去叫医生,马上回来,或者我打电话,手机在外边客厅,我去取小烛别怕,我马上就回来了。” 我摇摇头,用嘴型说了一个水,安回来的下巴第一次用,跟一岁的时候第一次学着说话一样,十分不适,活动起来脸颊有点酸疼。 “我马上去倒。” 他又疯跑,我无奈地再次拉着他,指指床头柜,柜子上就放着一杯热气不高的水。 他看了一眼,解释:“这是我喝过的。” 我扯着嘴角笑,他摸摸脖子才坐下来,两人都吃过一个丸子,居然现在还分什么你我。 他将我微微扶起,我其实觉得身上没那么疼,除了那一拳外,其他也没重伤到我,被卸掉的关节就疼在当时,晕过去后就没知觉,醒来都不知多久了,我前面伸展了一下,早就好了,只是有些无力。 他抓着水杯被我喂,一口那么小心,像给麻雀喂食一样,我心急,叼着杯沿猛地一抬,结果呛进久不使用的气管里,呛进去的水灌了一胸口,咳的我肺都要出来了。 他急的乱了章法,把我按在他怀里急一下缓一下地拂着我的背。 慢慢就不咳了,抖动的身子也稳当了,可他像耍赖一样不起来,我知道他的小心思,忽地就觉得他这样的人孩子气起来,居然可爱的要命,我也贪心,因为杜庭微怀里好暖啊。 嗓子一干一涝 ,又振动了半晌,终于好了。 “哥,有点冷。” 他不情愿地将胸膛离开了些,准备给我拉上被子。 “所以你抱紧些。” 他手停在被角,随即紧紧抱着我,久别重逢一般,宽大的手掌摸着我的后脑勺,手臂还搭着我输液的那只手,怕针尖伤到我的手背。 所以我依旧不知道,我这声抱紧,成全的到底是谁。 一首歌总会到结尾,我们没有理由一直抱下去。 他问我,“饿了吧,哥去给你做吃的,想吃什么。” “哥,明天能把小提琴带来吗?”“想听吗?”“嗯,睡觉前哥要给我演奏安眠曲。” 我们都很自觉地没提金叶榆,尽管拿小提琴要回去一趟,可我现在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窝着,我们也没提那天的记忆,包括我说过,要告诉他的那些事。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好,钢琴要吗,酒店楼下有一台,我让他们搬上来。” 我嬉笑着摇头,“那大可不必。” “小烛。” “嗯。” “给你写首歌好不好,就唱给你一个人听。” 我把脸放松搭在他肩头,头一次觉得“一个人”这个词很美妙,我一个人的东西,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这种好事情,好像做梦都会笑醒,“那你开始写了吗?”还好嗓子哑着,听不出来心情。 “等你好了我就写,挑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把屋里的窗子打开,让微风吹进来。” “我要翻出我最爱的那只钢笔,十岁生日的时候外公送的,吸墨很慢,但是写出来的字很漂亮,我要用牛皮纸,写的时候可能会染墨,但写出来有时光感,像上个世纪写的,这样看着比较值钱。” “写的时候要把牛皮纸垫在钢琴上,边想着曲子边写,笔尖用力的时候钢琴会随机伴奏,可能会给我作曲的灵感。” “等写完了,我就把它叠成纸飞机,我在窗口守着,等你下班了,我就从窗子里飞下去,你到时候就在下边接机,写的不好了,你就返航给我飞回来,写的好了,你就揣到兜里,亲自回家递给我。” 他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做这么久的设想,拉这么长的调子,以至于我耳朵陌生,一时间难受到听不清字字句句,我会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听到这些,因为太不真实了,不真实到,我都不敢答一声好。 “哥。” “嗯。” “我要吃虾。” “我去问医生,他让吃就给你吃。” “那我要吃皮皮虾。” “你吃什么虾都行,只要它在这个世界上长了。” 我笑的咯咯不停,完全模仿他的行径,然后他跟着我一起笑,两个相拥的人抱在一起抖动,像两只难舍难分的海马。 “哥。” “嗯,怎么了?”“我要什么你会不给。” 他没有任何犹豫,“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别人总怕抓住自己把柄的人,而杜庭微,他却爱着自己的把柄。 “那我,那我要是要死哪。” 他的臂膀倏地僵硬,我察觉说错了话,我想安慰他几句,可他紧紧抱着我,我连他掌心的纹路都感受的到。 “那就一起吧。” 他说。 我把眼角的分泌物毫不客气地抹在他的衬衣上,忽然生出无穷无尽的嫉妒来。 我嫉妒的不是被金叶榆爱着的杜庭微,我嫉妒的,是爱着杜庭微的金叶榆,因为只有他可以完全抛却肉欲、情谊、道德和伦理,不管不顾地,去把杜庭微捧在自己的心上。 怎么会不爱哪,爱上杜庭微,好像比死还容易。 在?小杜忙着照顾没空,打钱给我让我做枪手写的词在微博@第9号Archer,有空过来伴个奏 第28章 尾巴 我们两人在这家酒店过了一个月,完全忘掉了外边的世界,忘掉了我们身边的纷纷扰扰,他不说什么,我也不说什么,我们依旧过着以前的日子,只是没有杜庭微,也没有夏烛深,我只是他的一个病人,他是治疗人心的医师,专为我疗伤。 我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伤痛,我彻底好了,杜庭微说他会替我处理好一切,所以我一个月没有开机,乐得清闲自在,结果今天早上一打开,上百条信息和未接来电,一半是金叶榆,一半是同事。 我忽视金叶榆,好像暂且忽视他变成我的潜意识动作。 大体浏览全是问候信息,我懒得一条条去看,于是按了全选,全部删除,再给几位关系好的报声平安。 给陈洁的信息一发过去她就打了电话来,我一接通她都快哭了。 “师父。” 尾调拉的长长,真是小孩子哪,谁会这样跟一个男人撒娇。 “哭丧哪。” “师父,你今年是不是撞小人了,还是鬼上身了,怎么连着出事啊,我联系人给你跳个大神好不好?”前面的话我挺赞成,但我想象了下后边那句的场景,浑身不舒服。 “别了,别到时候鬼没赶走,再把大神附身上,两个天天打架,我得虚死。” “说的也是啊,对了师父,我上周休息去南山上给你求了个平安符,你要戴着啊,保佑你伺候平平安安,那个山上的大仙很有名的。” 是,挺有名,平安符十块一个放淘宝上卖,批发九块。 “嗯,好,我回来就缝工作牌上戴着。” “啊?师父,你回来戴?”“不然哪,你送来?”不过送酒店来好像不太好吧,还是对面对家酒店。 “我刚刚给杜哥了。” “杜哥?”这哪门子认的杜哥啊,上次还说看不顺眼哪,要不要改口改这么快。 “就你哥啊,同居那位,特别帅那个冰山大美人。” 我懒得反驳同居,直接问,“美人,啊不是,我哥去酒店了?”我住的这家就在我工作那家对面,比它还高一星,杜庭微闲的没事串门去了?去那里干嘛。 “对啊,收拾你的东西,办理你的离职手续。” 我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什么玩意,离职?”“你,师父,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我踢了一脚沙发帮,“我知道个屁啊,杜庭微说是我的意思?”“那倒没有,就是,杜哥态度特别坚决,我问他你为什么不干了,杜哥说这个酒店你再干几天,他怕连你的尸首都找不到。” 我滑坐下来,冷静想着,确实是这样,这次这个不要我命,就要我一个菊花,那个婆娘不知道多少个情人,万一下次来一个也不要我命,要我一个鸡巴,你一下我一下,我最后还有骨架吗?杜庭微做的是没错,他也是担心我,不,他最担心我,但是,我一不会写作文,二不会写歌词,我不干这个,我靠什么活啊。 “师父?”“啊,我知道了,他跟我提过这个,我迷迷糊糊答应了,刚想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多嘴让你们起误会了,那我得愧疚死。” “大可放心,我和我哥生不起误会来。” “那就好,师父,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但是,你离职了不能离心啊,我做不成你徒弟也要做你朋友,你可不准拉黑我。” “我名单一共几个人啊我就拉黑你,拉了都空了,放心,我不拉你。” “这话....”我被自己无意识的顺嘴逗笑了,“反正不会不理你,听见了吗?”“嗯嗯,知道, 哎,来了来了,师父,黄领班叫我干活去了,我跟你说,你不知道他现在多神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酒店是他们家的哪。” 黄石是和我轮班的领班,我两工作没交集,相处还行,就算经理偏爱我,他也没给我使过绊子,这下我走了他就是唯一领班了,就算招新他也是老人了,他当然得神气,人之常情,无可厚非,是我我也神气。 “在人家手底干活还敢瞎扯,你跟好他,黄领班这人除了有个小骄傲外,人挺好的,不会为难你,还能好好带你。” “啊,我知道,我就表下忠心嘛,你还不领情。” 我笑起,“知道,等有空请你吃饭奖励你,好不好?”“说定了,不许赖哈,那我走了师父。” 我挂上电话,发了会呆,开始正式接受自己已经是下岗职工的事实。 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一看又是个陌生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他妈条件反射一下子就把手机扔了。 响了十几秒,电话挂断,滴滴两声短信音。 我想着短信应该伤不到我,于是才爬过去捡起手机。 “我是于燕。” 于燕我知道,是杜庭微工作室的负责人,五十多了办啥啥靠谱,一点没更年期症状,杜庭微所有工作上的事情都是她在管。 但这也没法验证这就是本人啊,那女的情人连我希望工程捐助的事儿都扒出来了,结果还不是假的。 手机再次打过来,我下意识就要扔手机,叹口气又把手伸回来,妈的,被这么一下搞成被迫害妄想症了。 我不会被引诱,更不会被骗,我给自己打气,深呼吸接通电话。 “喂。” “是小夏吧。” 声音好像没错,不过,这客客气气的,听着怎么更像诈骗的。 “啊,是的。” “啊,打扰你了小夏,我想问一下,你办公室里的电脑想要什么牌子,墙壁桌子柜子什么的,都喜欢什么色?”我满头的问号,我有个尼玛的办公室啊。 “我办公室?”“小杜没跟你说吗?”你们今天是跟这个句式杠上了怎么的。 “他前些天忙来忙去的,刚给我打电话说等下会有惊喜给我,这不姐您就打来电话了,就这个吧?”于燕笑笑,“小夏,套我话哪?”被识破好没面子,“哪有,这不心急吗?”“你就问我好了,小杜榆木脑袋,估计要等你上班那天早上才跟你说。” “就是就是,那姐你跟我说说呗。” “他之前一个月,非要在北京开个画廊,让我挑个离你们公寓近点的地儿,还要治安好,环境好,这不为难我吗?我急急忙忙找,后来他实在急得等不住,就出来和我一起找。” “姐,是不十月二十多号。” “对啊,怎么了?”“没怎么,你继续。” 正是我摔下楼梯在家休息那几日,我说每天早上下午就不见人影,原来干这个去了。 “找了十多天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又让我一个月内把画廊开起来,我是真服了他了,一口一个姐叫的亲热,没一天让我省心,全工作室陪着他忙,那边招聘画廊工作人员,我这边操心装潢,过钱嘛,我不放心别人。” 《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8 我把小拇指放在嘴里都给咬出金刚印了,“那,我干什么啊?”“他说你英语口语好,社交厉害,让你当画廊副经理,专门接待外国客人和访者,你说,他又没经理这个职位,故意设个副经理给你,小夏,你们年轻人交际累不累。” 于姐性子真是一点不藏着掖着,我把嘴里的小拇指换成大拇指,一边傻笑一边害羞。 “行了,我传声筒当完了,你就给我下购买命令吧。” “姐,你按杜庭微的喜好给我布置吧。” “啊?”我摸摸发烫的脸,“他总得来画廊转转吧,那要是来我办公室,不也,不也得欣赏欣赏吗?”于燕在那边哈哈大笑,我飞快的致谢,挂断电话揣到兜里,跑到洗手间往脸上扑了几把冷水。 手机还在滴滴,我高高兴兴点亮屏幕,结果是微博关注提示音。 我突然清醒,在这个酒店里,我接受所有的疼爱与关心,我们的关系被时光暂停,可外面的世界,还有一个金叶榆,我喜欢的金叶榆,对吧,是我喜欢的金叶榆。 我手贱地点了一下北墙落雪,置顶那条微博,发于一个月前。 “我最爱的鸟飞走了,可这次,我想把它抓回来,我要折断它的翅膀,让他彻底变成我的东西。” 我把水龙头打开,手掌平铺在下,激起乱溅的水花,浇湿我单薄的衣裳。 折断翅膀,你他妈想折断谁的翅膀。 关上水龙头,我冷笑出声,金叶榆,我他妈倒要叫你看看,杜庭微他到底是谁的笼中鸟。 我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我的尾椎骨上正妖冶生长出,一条被嫉妒滋养的尾巴。 第29章 暧昧 门卡滴滴,我把淋浴打开,将身上的熏香浴袍重新打湿,我大叫了一声。 杜庭微毫无防备地冲进来,连衣服都没顾上脱去,直接踏进浴室,带着一身寒风,半跪在我身边,不敢贸然动我,只能心急地问我怎么了,哪里摔疼了。 我略微愧疚,但不想半途而废。 “我想洗澡,没站稳,就....”事实上我半个小时前刚用牛奶花瓣泡过澡,还把自己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算着时间给自己做了一次释放,好让自己脸上带点自然的潮红。 花洒还开着小小的水流,杜庭微身上被浇湿,黑色的风衣更加深沉,里边的藕色衬衣被濡湿后贴着胸口,被水花印出强健的肌群和流畅的线条,我眼里发烫,赶紧转移了视线,无耻地生出想要扑上去撕扯的念头。 我一直都知道他身体好看,穿衣的时候,米兰秀场上的t台超模也不过如此,脱衣的时候,奥古斯特手下的石雕也不过尔尔。 不像金叶榆,虽跟他住在一个卧室,但他从不当着我的面换衣物,再热也不在家里赤裸过上身,永远规矩保守得体,上次公园换衣服是我正儿八经看他上身的第一次,而现在这样好像比裸着的冲击力还要更强。 我在地上的水光里看到他的影子,本来就是性感本身所在,他本人还在毫无意识地活动,那些肌肉的纹理就随着动作舒卷...我抬手摸着开关把水关上,转头偷偷吐了口气,却被他捕捉到了,一直在给我检查脚踝手腕的人紧张地问我到底哪里疼,眼看就要掏出手机打120。 认真的人惹不起,我实在编不出,只能说,我哪里都好,就只是屁股被摔的疼,一时懵了。 他愣神几秒,这才意识到他手心里的两只脚踝,正在暧昧的暖黄色灯光下闪着水润的色调,润粉和灯光下的阴影交织。 他的鼻尖会在不稳的呼吸间嗅到牛奶的香甜和花瓣的芬芳,等他有意识地开始吸取,他又会闻到乌木的神秘烟熏和新鲜佛手柑的交织纠缠,抓心抓肺,将人用纯洁和欲望包围。 这种引人作恶的味道,我不信,他动不了心。 我把脚踝轻轻在他手心里晃了一下,他潜意识立马抓紧,触到细腻后又眼神飘忽地放松,喉结滚动,连抬头看一眼我的魄力都组不起来。 啊,我的杜庭微也被牛奶泡软了。 “哥,你身上湿透了。” “啊,对,嗯。” 同样紧张的我被他逗笑,怎么觉得自己现在像是欺负大龄儿童。 “那,我帮你脱掉好不好?”“嗯,啊?”他终于抬头望我,细小的水滴从发丝上滴落,坠入眼睛,他眯了下眼,我坐起来,跪在他面前直着身子,捧着他的脸用手指替他擦掉,像他无数次对我做过的那样。 “小烛,你,你吃橘子了吗?”眼旁再没有多余的水分,平时顺拉的乖巧刘海被我抹下后方,露出沁了水珠的额头,我想把水舔掉,又动不了身,因为他脸上的痴迷看得我心神荡漾,紧绷不已。 “嗯,香吗?”我把手有意无意地往他鼻子下面放,打探着他呼吸的节奏,事实上我每被他的呼吸烫到一次,都会面红耳赤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响。 “香。” 他的嗓子有点沙哑,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也会说不出话。 手指划到他双肩处,我把湿透的风衣替他脱下,像剥下香蕉皮一样镇定,其实我跪在身后的脚趾已经把头缩进了家。 湿掉的衣服会粘在身上,我以为一拉就掉的电影情节没有出现,我控制着表情往下拉,差点把杜庭微压在地上直接扒了。 “我,我自己来。” 他舔了下嘴唇,两下把风衣扒下来扔在地上,扔太快,扔完了又露出后悔的表情,因为他明显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还在震惊,居然还能看见杜庭微随地扔衣服的一天,所谓色令智昏,当真威力无限。 脚趾抓地抓到快要抽筋,小腿肌肉也因为一直紧张的绷着而酸胀,膝盖骨也跪的生疼,主要是心跳加速呼吸混乱,我怕再认真看着他,我也要坚持不住了,变成木偶,或者一团火。 他等来等去等不到我,又微微抬着眼睛看我,四目相对他又视线下移,看到我分叉的浴袍里露出的腿,他又立刻把视线移上去,最后转来转去,就盯在由浴袍腰带缠绕而成的那个松松垮垮的蝴蝶结上。 我给自己鼓劲,再次伸出手去,湿透的衬衣暴露他一直僵着的臂膀,上臂像运动完充血一样精壮有力,我去解他的第一颗扣子,那里离喉结太近,他怕叫我看了笑话,连呼吸都忘了。 我哆哆嗦嗦,手尖滑了三次才解开,顺势挪到第二颗,像格罗斯方块的通关程序,一道接着一道,得披荆斩棘才能收获宝箱。 照例滑了前两次,他的心跳经不住伪装,我指甲都被它颤动到了。 第三次,他捏住了我作乱的手,手掌滚烫到不像话。 “小烛,你,你....”他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问我,我不知怎么编排话句哄他。 我从他手掌的空隙里转着手指去够他的扣子,他双手齐齐将我抓住,不再躲闪地直直看着我,我却胆怯了。 “小烛,看着我。” 我强装镇定,不服输地看他,却被他眼里的坚定和火热击的兵荒马乱。 “小烛,你,想吗?”他用孩童的语气问着色情的话,倒叫我无地自容。 “小烛,我再问一次,想吗?”我被逼到无路可退,对着年轻勇猛的将军,只能缴械投降。 “想。” 我一声惊呼,人已经被他抱起,我直觉自己的主导权被夺走了,我本意是要在他扶我起来时,在他不注意的视线里扯掉那个弄虚作假的蝴蝶结,然后光着身子扑在他温热的怀里,他但凡是个男人...可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倒是我不像个男人了。 我被他这样抱过无数次,却是头一次有这种敲锣打鼓送入洞房的感觉,突然就想给自己披件大红衣裳。 我被他轻轻仰放在床上,双手不安地揪着白床单,我想起他家里的床单也是一尘不染,于是手指慌张到像个新嫁娘。 他双腿分开跪在我微曲的小腿旁,解开扣子脱着自己的衬衣,已经熟悉现场,正式进入状态,视线从未离开我的身上,我看见自己身上有火在烧。 将衣服扔在床边,渗出的水渍在地板上啪地一声响,我跟着将眼看过去,他俯下身来将我困在双臂中。 我不敢看,荷尔蒙俘虏了多巴胺。 “小烛,我最后问一次,真的想吗?”我被极度地情欲打压,身体里叫嚣着疯狂,我把手伸下去摸到他的拉链,巨物潜伏,滋啦一声,我也打开了他的慌张。 “你还要问吗?”蝴蝶飞上了窗,白袍落在地上。 第30章 纯情 他的身体滚烫,我总把他想做刚炸开的炮仗,冒着浓郁呛鼻的味道,却是好运到来的预相。 他将我扒的一干二净,在无所附依的空气里无可奈何地娇气,连缩一下脚趾,都觉得是故作姿态的矫情。 可他自己却还穿着那条黑色的修身牛仔裤,笨着手解半天皮带,却没有得一点进度。 我对我前面的慌乱捡回一点面子,他连我还不如,起码他解的是他自己的东西。 手越急躁就越笨拙,他是平时读着佛经可以在窗边坐上一天的人,这次好像在短短时间内,就失去了全部耐心,恨不得将扣子拽断,又顾及我在旁边,不敢太过暴力,于是头发上残留的水分混着汗液,又将将从额头垂落。 我坐起,把他的眼前收拾干净,他紧张到在金属扣上划出指甲摆动的声音,手却停在那上面不敢动,或者忘了动。 我尽量用风带着我的香气而来,让一举一动都能牵到他的心肺,我握住他的手,放在一旁,他就乖乖把手挎在兜边不敢动,像一流的学生效仿三流的混混。 “我帮你。” 我这次要镇定的多,人的自信都是参照物给来的。 扣子终于解开,我看见他腹肌上的绷紧的肌肉先是因为得了法而放松了下来,又因为想到接下来的行程而立马军姿站回去。 他今天过于可爱了,连那好不容易见到的虎狼之气都染上几丝柔情。 本就被拉开的拉链在腰带解开后彻底叛变,裤子因为他的跪坐只湿到了下半截,上边尚且干爽,所以最后一颗钮扣解开后,牛仔裤滑下,他浅灰的内裤终于袒露出来,肿高的物件时时刻刻都在质检着内裤的弹性与质量。 我把手指搭在他的嘴唇上,我问他:“香吗?””他用孤独的唇瓣轻轻触碰,嗓音像被冷水浇灭后还冒着蓬勃热气的碳灰。 “香。” “那,给你也香一香,好不好?”我感觉自己像个招引出家人踏进红尘的妖怪,我从来不知道我能做到这一步,能说出这种话。 “好。” 手伸进他的内裤,裤边上的松紧带在敲打着我的羞耻心。 碰到的时候我感觉到上面的青筋跳动了一下,像跟我说着欢迎,我缓缓滑到根部,从那里打磨着圆圈向前匍匐,我心中赫然的它的尺寸,在想这只多年没有进食的巨蟒,会不会在食用我时,将我带皮连骨一起吞下。 独木桥太长,走到中间时我便已把控不住左右的力度,频率也乱了套,两边终点自乱了阵脚,发怒的发怒,闷骚的闷骚。 等我坚持走到顶端,那里水光啧啧,踏上一点脚尖都会向下滑倒,不慎中招,他闷哼一声,手摸上我的细腰。 独木桥上的人被大风迷了眼,看不清前方,马马虎虎走着,却越走越稳,越行越快,就是遇到被巨蟒粘液所拖累的沼泽地段,也能沉着应对,在水中跳起曾经观赏学习过的舞蹈。 抚在腰上的手开始上下摸索,向上是悬崖,向下是山谷,他是勇敢的骑士,翻山越岭,滑翔过万水千山,最终对着镇守山谷的恶龙使出尘封已久的绝招。 恶龙面目凶狠,可总是贪吃贪睡,不曾飞出这里到处寻仰,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小将,没几下便口吐白沫,倒地而亡了。 我额上出了细汗,缓缓喘息,被他再一次压倒在柔软的床垫上,两个人的重量,床垫陷了一方。 他咬上我的肩,我本以为他要宣告一样,在我身上留下他自己的记号,可他牙齿轻轻磨了磨我的锁骨,只温声道:“怎么这么喂都喂不胖。” 舌尖在低洼处搅动,在山丘上扫荡,蚊蝇一样的鸣叫从我的嘴角露出来,他伸手摸我的嘴角。 “我的小猫,怎么可怜成这样。” 复又一下一下铲推着那处平原上突兀的山包。 “哥,咬疼我。” 我摸着他的后脑往我胸前顶,他只是来回舔舐。 “我是来疼你的,不是来让你疼的。” 我在迷离中像被云游千年的智慧方丈点到眉心一样,突然恍然大悟,对啊,为什么要疼啊,谁规定要我疼了,我好好的为什么要疼啊,这是哪里学来的坏毛病,又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 我从来不需要这样啊,已经没有人可以伤到我了。 “怎么连这里都这么香。” 肚脐湿热,他用他那火烫的温度将我从短暂的神游中拉出来,我再也没空想别的,在他一本正经的调戏里脸红心跳,不多时已实在坚持不住,我抓着他的手恳请他。 “让我身体里边也香吧,求你了。” 他眼里烧着欲火,不肯含糊地告诉我,乖宝宝,接下来,你要做一个合格的消防员奥。 双腿被分开,早就覆盖在谷底的大雪开始消融,他沾取了传说中第一捧圣女之水,将通向天堂的大门敲响。 手指落在半空却不肯停下,他问我:“可以吗?”我点头,春雨降人间,谷底的老树,该发芽了。 “疼要告诉我,累也告诉我,慌也告诉我,想起什么了也告诉我,不想继续了也要告诉我。” 我点点头,他俯下身想进行这个仪式最开始就该走却因为没有华服而滞后的步骤,我下意识躲开,他一瞬僵硬。 我只能找借口,“出了溃疡,你说的,疼要告诉你。” 这么拙劣的理由,他却信了,只心疼的亲我的嘴角,“我让酒店送上vc泡腾来。” 哪有什么口腔溃疡,我在撒谎,我只是想起我曾经吻过金叶榆,所以不想再吻上杜庭微,这样他们就会间接接吻,最重要的,我觉得碰过别人的东西,也不配再跟杜庭微沾上关系。 可笑不可笑,想看他天神一样永不坠落凡间,可睁着眼玷污着他的,也正是我这时阴时勤的善变。 “其实,主要是……”我环住他的脖子,咬他的耳垂,“我,上,火,了。” 他喘息,“我给你灭。” 指头被带着雨雪滑入,我弓起双腿,想让他进入地大力些,他太疼惜我了,我阴影的不是这个动作,我阴影的是做这个动作的人。 我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结冰的小溪在阳光下化做三三两两,从湖口蔓延而下,瀑布一样挂在崖上。 “小烛到底是牛奶做的,还是水做的。” 我羞的在他胸口踩了一脚,他按住我的脚在他的心房。 “听见了没有?”“什,什么?”“他说这位漂亮的小生是我此生心头好。” 这么不言而喻的告白,他却只敢放在这种可以一笑而过的话头,小心又大意地试探着我的心意,可我,不敢直言,无法直语。 我脚后跟磨他的皮肤,略过这一页,他笑着在我脚踝上做了个响,美梦继续,我心头感叹,说情话的男人,真的太可怕了,每一次,都差点把自己丢掉。 “我可以进去了吗?”他将额头贴在我的上问,将我两条腿大分到他身旁。 明知故问的混蛋。 我点头,巨蟒入洞,我绷直了脚背忍着它被全部折服。 巨蟒是个心眼玲珑的,进三分,退一分,一会激入,一会缓出,洞口的土都被震掉了几处,床单上到处都是尘土。 “哥,别,你,全进来吧。” 我实在忍不住他这样折磨于我,切五花肉时还砍不下皮就是这种感觉。 他为难地看着我,“会疼的。” “没事,都准备好了,真没事,不……卧槽!”他嘴上哄着我,底下居然彻底埋了进去,洞口无意收缩,被夹到躯体的巨蟒像发疯了一样在洞内横冲直撞。 “又在痛吗?”还是这稚嫩乖巧的眼神,可明明胯下还在用力地顶撞,一刻也不停,一刻也不慢。 我一声尖叫削去了吊灯的半住颜色,我终于懂了,最毒不过小儿心。 他不累似的一场又一场征伐,精准地碰着那个被探索到的小点,我射的腿脚发软,耷拉着手腕求他,“哥,我累了。” “累了自己歇会,乖。” “……”嘴角吧唧一口,身下一点没抖。 我最后不知累的昏死过去,昏前还看到他像得了七个葫芦娃的爷爷一样开心,脸上的笑得逞又纯真,我因此扫去了一半疲惫,安然入睡。 我们明明是在偷腥,却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纯情。 第31章 礼物 累到手指都觉得有些彷徨,身上汗水和精液叫嚣着占领各自的场所,却在重要地形握手言和。 “小烛,要洗澡吗?”他将我打湿的刘海向边上细细抓去,在粘腻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不,想,动。” 他低笑,摸着我的嘴角,从开始做到现在,不算我中间晕过去的时间,我还有意识的时候,他就跟上了岁数的老爷子在把玩什么有趣的玉件儿一样,身下没停过,手也没闲着,一会摸我的眼睛,一会刮我的鼻子,一会亲我的下颌,不时发着低沉的笑声。 老父亲得了新生儿一般狂热,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欣喜和感谢。 “我抱你去,在浴缸里洗。” 我直觉摇头,我觉得浴缸不是什么清洗的好地方,大概越洗越脏。 “不要。” “好的我们走。” “.....”不是我说什么都会答应吗?他扶着我的背将我就着这个姿势抱起,我惊叫一声,看着叉开在他腹部两侧发抖的腿,搂着他的脖子想要哭泣。 “哥,你把我抱起来的时候可曾想过先把那个东西退出去?”我说完就看他瞳孔颜色更暗了,我吓得乘着大腿的余力往上蹬了一下,好离那复活的东西远一些。 他手摸到我的尾椎骨,轻轻按着往下拉,“乖,坐实了,别摔着你。” 下边严丝合缝地沾上,我倒吸一口冷气,觉得那一圈花边应该是一点褶子都没了,从今以后可能都不长了。 我哭诉着质问:“你有没有跟我说过,只要你在就不会让我摔倒?”他光着脚往浴室走,走动带起的幅度让我深深浅浅,我怀疑他真的是故意的,他走路哪这么晃荡。 “嗯,说过,所以让你坐实。” “.....”“我之前错了,原来跟哥,嗯,你慢些,跟哥说话,不但要带脑子,啊...你让我把话说完!”他抽出一只手摸我的头发,我天生自然卷,不是很明显,小时候营养不良,总是发黄,现在染着染着完全变成浅褐色了,干着就显得蓬松,湿着才会显出弧度,从前不敢明目张胆摸,今晚叫他过足了薅羊毛的瘾。 “我没堵着小烛的嘴啊。” “你有本事也别堵下面那张了!”他在我肩头亲一口,“晚辈不敢。” 想不通平时那么沉稳一个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难道男人一旦开荤了,连脑子都会变黄了?突然能想象的出来他之前非主流那段时间的样子。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不要捧杀,我会兴奋的。” 我感受着体内那还未开始动作的粗茎,“这还不够兴奋,你想把我捅上天吗?”他食指曲在鼻头开始不住的笑,我有点心慌,因为一旦这种表情神态流出来了,他就会像点开了笑穴一样笑个不停。 “别笑了哥,下边跟振动棒似的。” 他笑的更厉害了,情到深处伏在我肩上,头发扎的我脖子发痒。 然后我也笑,每次都这样,明明我觉得没什么好笑的,可当他跟个二百五一样笑个不停的时候我也会被感染了病毒一样,和他一起咯咯个没完,魔法似的。 好不容易断断续续鹅叫着走到了浴室,他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半弯着身子在浴缸里放水,故意将腰上的手放松,我怕掉下去只能双腿紧紧盘住他,树袋熊一样挂着,所以下边又进入不少。 那可观的东西即使埋着不动也让人难以忍受,轻微地挪动就让我控制不住自己呻吟了一声。 他直起身来,体内硬棒转换角度,我又叫了一声,好不羞耻。 “急了?”我又羞又恼,这个人怎么可以明骚成这样,于是手掌捏拳在他心口砸去,他把心口挪上去等着我砸,我又下不去手,只能食指在他胸口画着圈。 “你可真会欺负我。” 他得了便宜居然还敢卖乖,面不改色地指控,我连后退一点都会觉得混蛋。 “我,我不喜欢浴缸,就花洒浇好了。”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他故技重施又低身关上浴缸的水,好心说着,“我们不要浪费水源。” 他转过身去把背置在花洒下,打开水试着温度,等调合适了才试着将我往里边抱了一点,温暖的水流冲过肩头,将那些汗液冲刷下去,我感觉毛孔都开了不少。 “舒服吗?”我闭着眼感受,长舒一口气,“嗯。” 他怕水流溺到我的口鼻,用手捧了一点热水沾湿手心,然后跟我说闭上眼睛,细细给我擦洗着脸,占便宜一样摸了好几把,我觉得好笑,急什么啊,又不是洗完澡就不见了,争分夺秒的。 “我想洗头。” 头发上出了汗,湿乎乎的散着汗水的味道,难受的要命。 他想了几秒,思考怎么才能安然无恙地维持着这个姿势洗头。 我无情拆穿,“别看了,这个姿势没法洗,不然泡沫进了我眼睛,我会哭的。” 他失落的低下头,我又有些舍不得。 “那我出去了,你别叫我。” 我笑的乱颤,什么可爱又无耻的言语。 “一路走好。” 他觉得无望,恋恋不舍退出去,拔出的过程和进入一样让人头皮发麻,尤其他还在慢动作进行。 退到穴口,他那处还顶着我,口里含含糊糊,“我,我生日,你没送我礼物。” “啊?”我忽的想起金叶榆,心情十分不好,飞流直下三千尺。 我比较一般,非要争个胜负,用力向前一靠,粗根扎入土地,两人都被突然的快感刺激到喘息。 “我给你把过去的生日礼物全补回来,一年把我这里送你一次,随便你慢慢取,时限就算无期好不好?”背被顶在浴室被水汽淹湿的墙壁上,我抑制不住大叫,杜庭微像不会疲惫的机器,从浴室滚到室内,从盘坐变成趴跪,他在收取我豪言壮语的利息,不肯一秒停息。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堪堪变黑,我们疯狂了两天两夜,除了短暂的吃饭和必要的休息,无止无尽地做爱,没觉得哪里不对,好像外面世界已然崩塌,只有我们相依为命。 我不会说我好喜欢你,他不会说我其实喜欢你,我们像萍水相逢的酒客,只在这个屋子里相认,我们都知道,有些话不适合现在说,也不敢随意说,说出来,这座临时遮风挡雨的大厦就必定会倾覆倒塌。 一次又一次,陷入欲海意乱情迷的时候,我会恍惚地想,为什么不能在遇见金叶榆之前就遇到杜庭微,为什么不能在喜欢上金叶榆之前就喜欢上杜庭微,先遇到杜庭微的话,一定会先爱上他的,无可救药地爱上,没有负担地爱上。 如果那样就好了,我想。 那样,我就不会有一瞬,觉得我们欢爱的尽头,有一场悲剧在等待。 对比一下夏烛深在金叶榆床上的样子,大型双标场所! 第32章 惊雷 又折腾到凌晨三点,永远开灯的房子根本就不分昼夜,前面叫的时候始终没压过外边的风声去,还被杜庭微顶着笑话,外面天气大概不太好。 洗去一身腻滑,被他像兔子卷着红萝卜一样卷进怀里,枕在他脉搏跳动的长臂上,在他怀里闭上眼。 本是非常和谐美满的画面,我刚准备往他怀里挤一挤,肚子就咕咕响了。 我没皮没脸,但煞风景了还是会知羞的,于是红着脸就装作已经深度睡眠,可他太了解我了,在我嘴角啵啵亲两口,问我想吃什么。 这下好了,没的装了,刚睁开眼来,就看他笑着看我,一双眼里碧波流转,做爱的时候被他的颜值惊艳沦陷了无数次,现在这么平平静静看着还是会觉得动人心弦。 之前也觉得他帅的无可挑剔,但比不得现在多情性感,难怪电视剧总会有些先婚后爱的桥段,发生关系后好像怎么看对方都是美的,难免会心动些。 “什么都行。” “那下面。” 我无力地瞪他,“哥,你是不是把几辈子的浑话都用在这几天了。” 他好像是真没有那方面意思,被我点到后才奥了一句,“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踢他的小腿,他料定我会报复,就守株待兔,轻轻松松将我的腿夹住。 “奥个大头鬼,放开!”“给你做点意面好不好?”“都行。” 他看着我的脖子,“真的都行吗?”我忍无可忍,“滚!”他起身在我两只眼上都亲了一下,然后下床去,走之前又飞快地掀开被子在我脚踝上亲了一下,然后跟嫖娼遇到警察一样逃跑了,拖鞋踢踏踢踏地,走一半还掉了,笑的跟午夜凶铃似的。 我摇摇头,总觉得被一个孩子给上了。 还行,孩子总归会做饭,刚住下来那时候也吃酒店餐点,可酒店食物吃一次两次还行,吃多了就觉得满肚子鸡精和香料,实在吃不下去,我胃口不好他就开始自己做,我那天香到吃了三碗饭,此后除了饮品和甜点,他就再没叫过酒店的餐。 他一走了我这里就空了,平时都是我睡着他去做饭,像半夜做到肚子饿还是很少见的,他在的时候感觉这么大一个套房还不够我两滚的,他一走感觉就感觉房子里太空旷了。 闲着无事拉床头柜的抽屉玩,拉着拉着就在第三层看到自己的手机,自那天之后我又与它完全隔离了三天。 打开机就会想起自己那天嫉妒的丑恶模样,黑上屏幕看自己,厨房里水声兮兮,又觉得自己是只骄傲的狐狸,金叶榆,看到了,杜庭微,你带不去的。 我带着这种扭曲的自豪感,像小三挑衅原配一样,很想去金叶榆微博里转一转,就算他不知道我是谁,就算我不会与他宣战,但我就觉得带着这样布满暧昧痕迹的身体去浏览他的秘密宝地,会很刺激。 我其实就是个典型的小人得志的人,想着就这么做了,我忽视众多来电记录和信息,打开微博找到金叶榆。 他没新发微博,还是原来那条,可能从没有发过这样偏激的语言,底下评论数千,我懒得点开看,我随手一划,居然看到他另一条发的微博,不玩微博的我这才发现,原来置顶微博并不是最新发表的。 那条微博在置顶微博发表之后,看到开头三个字我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立刻关上手机,在被子里胆战心惊数秒。 咽了两次口水,又才重新打开,没什么的,夏烛深,他屁话那么多,说不定还在叫嚣,反那你就反击,他说一句废话你就跟杜庭微做一次,他发多少个字的微博你就跟杜庭微生活多少个日子,对,就这样,跟上次一样,没什么,没什么。 我整理呼吸,慢慢点开全文。 “我错了,做错了事情,给错了真心。 我一直不肯放下自己那可笑的执念,把它装在心里像圣地一样护着,明明知道我们永不可能,却总想要再试一试,或许下一次,妄想的感情就会出现。 《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9 就这样卑劣地将我喜欢的人留在身边,就算只是看着瞧着也觉得幸福满意,却不曾想,我的一举一动,正把喜欢我的人,变成了灌木丛里另一片金叶榆。 我在这个身边徘徊不定,又在那个心上咎由自取,以至于我放肆消耗的关怀、喜欢、陪伴会慢慢消失殆尽。” 我爱的雀鸟生气,爱我的雀鸟将我抛弃,我变成从前的样子,没有人解救,也没人欢喜。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会珍惜,我的黄鹂不回来,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个人肯陪着我度过严寒的风、冰冷的雪,火热的夏日,遥遥无期。 如果能施与一次复活的机遇,我一定会好好护住那盏光,告诉他,你来世上走一遭,不是我将你点亮,而是你自己变成了希冀。 我将依旧日夜等待,不管他想不想飞回来,我知道,只有忍耐,才会出现奇迹。 还有,我真的喜欢你,我彻底认清了自己,只喜欢你,早些回来吧,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可以相依为命。” 嗡嗡两声,短信适时发进来,被抖动地拇指恰巧打开。 “小深,杜庭微不适合我,但也同样不适合你,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不能存活在一起,我们三人的关系该回到正轨了,小深,我们该正视这杂乱的关系了,回来吧,你喜欢我我也完完全全属于你,我们好好在一起吧,好不好,以前种种是我贪心,是我愚昧,是我荒唐,但求你不要就这么离开我,你离开了,我这些日子都不知道怎么活。” 我的手机砸在床垫上,这些东西就像突然扔给我的炸弹一样,我脑子里嗡地就炮火连天,这些天得来的相惜,这几天的疯狂,我假模假样维持着、推动着的一切突然就变得无法控制。 我那可笑的伪装被撕去一页角,我那珍贵的平静被打破了一端口。 我以为我是个彻头彻底的混蛋,即使做了小三还能大摇大摆,可好像并没有这样,有一股巨大的恐慌将我全身包围,明明之前我还在得意自己偷了腥,得了鱼,可现在我感觉自己就像个犯了死罪的恶人。 金叶榆他在说什么,他居然说喜欢我,他在祈求我回头,他居然在向我认错,他还在,难过?窗外猛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唤醒我苍白的脸,我陡然睁大了双眼,害怕下一刻就会有刽子手从哪个暗黑的角落里冲出来,将我的罪行昭告天下,然后在这样可怕的夜里将我乱刀砍死。 不该,不该是这种场景,不该的金叶榆,你不该这样,你继续趾高气昂啊,你继续漠不关心啊,你继续喜欢着杜庭微把我当备胎冤死鬼啊,现在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幅姿态?明明是你错了我才挑衅,明明是你逼我来了这里,逼我和杜庭微上了床,逼我不肯回去不肯原谅,可你现在怎么这样。 你这样,我还拿什么理由继续理直气壮地骗自己,我还怎么应对这摇摇欲坠的模糊感情。 我瘫坐着,清醒地意识到,我原来根本没有在攀比,没有在嫉妒,我只是用金叶榆,用他那段见不光的的秘密,满足我这扭曲奇怪的私情。 我又忽然分不清,我到底在喜欢谁?窗外突然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狂躁地砸在玻璃窗上,那般触目惊心,用力去提醒着我那天的航站楼,提醒着那把黑伞,提醒着怀里的冰糖葫芦,提醒着那人掌心的温度。 也提醒着我那像烂泥一样的二十年,和从泥里挣脱出来的瞬间。 我疯了一样去掐我身上的吻痕,恨不得把那层皮给撕下来,它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我也不该在这里,我犯错了,我犯错了,我得把罪证掩盖起来。 给我希望的,叫我活下去的是金叶榆,寻找那么久,好不容易遇见的也是金叶榆,最后喜欢的,想要抓在身边过一辈子的,还是金叶榆。 不是杜庭微啊,不是桃花源里遗世独立的杜庭微啊,是和我一样无所依靠的金叶榆啊。 我不该背叛金叶榆,不该的,他没有犯错,他只是爱我爱的没有杜庭微细心,可这也是我所求的,是我被欲望搅动了名为嫉妒的怒火,不知死活地招惹杜庭微,触犯了我们和平的禁忌。 我越想越可怕,金叶榆将我捞出泥潭,我却转身推他进去,和我生命里恶狗一样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太可怕了,我太可怕了,我这样的人,居然变成这个样子,这样恶心。 我既给不了金叶榆纯洁,也给不了杜庭微长久,我一边伤害着金叶榆,一边糟践者杜庭微。 我是个坏人,我和那些在泥淖里不得轮回的鬼没什么区别,别人予我光暖,我却渡予别人黑暗。 明明已然冬天,响彻的雷像天公作罚一样振聋发聩,我吓得抱头滚落在地上。 杜庭微不知何时进来,他急切的脸印在我的瞳孔里,我差点认不出他是谁。 我会毁了他的,我直觉我会毁灭他的,我是恶鬼,我会把他拉进深渊的,再同他待在一起,我们三人都会身在地狱,逃脱不得。 不行啊,这样不行啊。 夏烛深,要把天鹅赶出这片阴水。 可以只看前半段 第33章 雨雪 “小烛,看着我,怎么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厨房没窗,我不知道在下雨,被吓到了吗?还是做噩梦被惊醒了?我去给你....”“不,你别走,你听我说。” 我急着打断他,我不敢再听他说了,他的善良、他的温柔、他的这张脸,这双眼,没有一个不会放纵着我不停地去伤害他,还叫他甘之如饴,他会被我吸干血还能笑着死去的。 我不想做魔鬼,我不想做恶人,我怕,我怕别人指着我骂我恶人,我怕别人哭着说我毁了他们,我做过受害者,我不要别人再受到我的侵害。 还能挽回的,还可以挽回,我要把一切都搬回正轨,就算回不到从前也及时止损的,就现在,就要现在就开始。 “杜庭微。” 我抓着他的手,指甲无意识刺进他的皮肤,他却想拉我入怀里。 我躲开,“杜庭微。” 他没再拉我,只是等我说话,我看到他的小拇指在蜷缩,那是他紧张害怕的表现,我心里突然就发疼。 “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他抬头看我,我居然支撑不起他无措的这一眼。 “小烛...”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哀切,我从那微颤着的语调里听出来,原来他居然在恳求,天之骄子在向我示弱,在向我服软,我把头转过去不再看他。 “我们别继续了,哥,我们这样不好。” “小烛...”他什么也不答,只是那样叫我,一声比一声悲痛。 “我喜欢的是金叶榆啊。” 这一句好像抽干了他的气力,他没叫我,只是盯着我的眼睛,许久,才沉着嗓子,缓声问我:“那我哪?小烛,那我哪?”我哑口无言,心脏一抽一抽的,我没办法给他答案,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喜欢的是金叶榆。” 我也只能重复这一句,因为别的我全部不确定。 可他还是固执地问:“那我哪?”“我...”“既然喜欢的是他,这几天,又算什么?”我不敢答,我甚至不敢承认我这具身体里到底藏着几条嫉妒的尾巴,它们来自何处,又被谁所滋养着。 我在此时此刻,被杜庭微的光大无数次火化,连骨灰都拾不起来。 于是我更明白了,我不该跟杜庭微在一起。 站在一起都是玷污,只要我心里不干净,我就不该与他处在一起,我会在无形中将他染脏,用他眼里的我那虚伪的纯真一点一点将他吞食,然后再为着可笑的正义和道德弃他于不顾。 而走出这个困境的唯一办法就是金叶榆。 我和金叶榆是扯平的,我们各自不洁了一次,一人在身,一人在心,我们相互撕咬,又会相互舔舐伤口,我们知道彼此布满伤疤的过去,知道对方可笑又可怕的心思。 所以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要么一起烂在黑暗的从前,要么相互扶持着走向不错的未来。 可这些都与杜庭微没有关系。 金叶榆说的对,他本来就不是我们这一类的人,不能因为他几处质朴的怜悯心,我就要将他拉进我们的烂滩,我们之间已经乱了,三个人的心思全部被暴露,我们回不到从前,也没有人愿意回到从前。 这些思考让我脑子里很乱,我理不清逻辑,搞不清语序,可我清晰的有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将我已经迫害至此的杜庭微,尽快踢出这个是非地。 “这几天,你忘了吧。” 我说的那样小声,怕他听见,又怕他听不见。 他沉默着接受了几秒,灯光好像都照不到他的身上,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冲动,我居然想抱他,然后告诉他,我开玩笑的。 可他却轻轻笑起来,那笑声里含着几丝崩溃,也含着几滴泪,明明不久前他还笑的那般开心,像个无虑的孩子。 我心中刺痛,我果然无法将这短暂的欢乐延续下去,也果然没办法弥补和挽回带给他的伤害。 我恨不得将耳朵堵起,然后心安理得做一个没心没肺的烂人。 “你,还会需要我吗?”他嗓子一瞬间变得沙哑,听起来像是心脏的呜咽,我想起他在医院说的那段话,还在耳边。 “妈妈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两件事都是,下次见面,给妈妈一个答案。” “不用下次,现在就给,第一件事,我喜欢他,不会改,第二件事,等他有朝一日不需要我了,我就回去。” 我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只要我今天说出了那个答案,我与他就会永远不见。 我的手在抖动,我把它背在身后,我直到现在才不得不承认,我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我将亲自把最疼爱我的人从自己身边送走。 “会吗?”他已不再看我,只是看着地板上我们两的影子,角度的切合太过美丽,影子里的我们,吻得不肯分离。 我将自己身后那只手的指甲掰裂到与指肉分离,将那口运了许久的勇气吐出去。 “不会。” 他的睫毛眨了一下,仿佛灵魂将肉体抛弃。 而我浑身泄气,像窗外变疏的雨。 他抬手抹了把脸,没再看我,起身转过头去,我看不到他的眼。 “先去吃饭吧,面我做好了,吃完我就...走。” 心里像被挖空了一样,我像个塞了草芯的木偶,看着他走出去,慌张的跟上,却不敢跟紧。 就剩一顿饭了,我告诉自己,我们之间就这么多时间了。 我突然生出巨大的悔意,为什么要碰手机,为什么要理金叶榆,明明可以不用这样,明明我可以闭着眼睛不管不顾的与他厮守,我明明可以充耳不闻的做一个坏人,只满足自己,只快乐自己。 可当我把右脚落在地上,我发现最后悔的,就是把自己送杜庭微面前去。 只要他不曾得到一点希望,他就不会这么失望。 我在客厅坐下,小腿发抖,手已不知往哪里放。 他从锅里捞起面来,胳膊修长,却连一盘面也夹不起来,用了三分钟才能放在我面前。 他又拿起叉子习惯性要喂我,看到我的眼才反应过来,只能默默放在一旁。 看来我们两人,谁也还没习惯。 “快点吃吧,都有些凉了。” 多汁的番茄均匀地裹上每一根面条,嫩白的虾仁粘着几粒黑色的胡椒,我把那只未出血的手放上来,拿起冰凉的金属叉子裹了一根面条,放在嘴边,却张不开一口牙齿。 “画廊那边你继续去,没必要连这点也...断清,你完全做得好那个职业,而且你酒店那边也是我自作主张辞掉的,你安心工作,我跟画廊除了资金方面也没什么特殊的往来,虽然挂在我名下,都是于姐在打理,我不会过去,所以,我们碰不上,你也...不必担心。” 透明的泪滴掉到虾尾,我头低入腹,将那口面塞进嘴里,在那一刻失去味蕾。 “家里,我没什么留下的东西,就不回去了,你们...随意处理吧。” 嘴里的番茄味混着血腥,那一根面条吃进嘴里,我咬了七处口腔内壁。 “牛奶给你温着了,吃完喝了就早些睡,这里不必担心,安心睡觉,中午的时候,我让金叶榆来接你,或者你想再睡会,随便住到什么时候都行,想回去了就自己给他打个电话,别太久,也别太晚,我不...他不放心。” 嗓间呼啸着快要哭出的声音,我连忙嗯了一句,将那腔泪意咽回去。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凌晨四点多的冷雨天,外面几近成雪,他要往哪里去。 可我没资格问,因为是我,我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我走了。” 我连头都没有勇气抬起,我怕我看到他伤心的眼睛我会不舍,我也怕他看到我懦弱的眼睛他会放弃。 “嗯。” 他转身离去,在这个空旷的屋子里将孤独的脚步响起,一脚一脚,渐行渐远,越来越模糊不清。 门锁被打开,我突然推翻碟子站起来,红色的番茄沾满了我的衣襟,我像那次一样追出去。 他听见声音便在门口停着,用那最后一秒,眼里乘着希望,居然在求我挽留。 我忽然不知道我追出来有什么用,我连一句他希望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带伞了吗?在下雨。” 他眸子又暗下去,我想掉捅杀自己的顽劣。 “小烛。” “嗯。” “这几天,你快乐吗?”我咬着嘴唇,没法骗远行的人,我点点头,脖子僵硬地像下一秒就要将脑袋推搡出去。 “那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快乐?”我原来只觉得诛心一词虚张声势,现在却觉得,它不足以诠释这个世界的悲伤。 他苦笑一声,没再说什么,缓缓将那扇门合上,我见过那个场景,上次我用一脚泥泞将时光逆转,将合上的门打开,可这次,我把魔法用完了,连运气也走到了尽头。 我无计可施。 门锁咔嚓轻响,我的视线里抹去了这个人。 他说,“不用带了。” “我把伞,留给从前了。” 第34章 电影 七点的时候雨停了,我在窗边坐了很久,我看行人都裹着大衣,那样的暴雨和闪电,我还以为是在夏季,或者其实根本就没有打雷下雨,是我自己内心有鬼,出现了幻觉。 可地上有水洼啊,真的下雨了。 杜庭微也真的走了,在这样冷冽的天气,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这么走了。 我回头看着这个住了一个月的地方,不过是冷冰冰的酒店,可他在的时候,怎么就会觉得像个小家哪。 我揉揉酸涩的眼睛,去衣柜边换衣服,拉开衣柜门却看见杜庭微那件黑色的大衣挂在里边,好像还留着他的温度。 他就穿着这个衣服,因为我的撒娇和无赖,深夜去给我买糖炒毛栗,清晨去给我买蟹黄汤包。 我摸着衣服的口袋边,想起有次我在酒店呆腻了,想半夜透风,他就把我裹成特洛伊人,将我的手拉在他的兜里边,不敢十指交缠,就那么若即若离的碰着。 我把手伸进去,却摸到两个小东西,掏出来,原来是平安符。 一个做工粗糙,淘宝经典款式,大写的一个“福”,该是陈洁说的那个。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另一个针脚细致,金线绣丝绸,佩带攒珍珠,做的如首饰一样精巧细致,背后白色丝线绣的经文为底上,小小的刺着“平安幸福”四个字,落脚处,细玛瑙攒了一个烛字。 这样的东西,只有杜庭微会做了。 我鼻头一酸,这又是跑去哪里求的,看见臭丫头做了就自己也要做一个,怎么吃醋都...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之间根本就用不到吃醋这个词,因为我们并不是恋人。 我把两个平安符放在心口,想着要是平安可以转让就好了,那我定祝他们一生平安幸福,拿自己的抵也可以。 我把平安符握在手里,又把手放进另一只口袋,想试试当时没有捂到的那只兜兜,是否和这边一样暖,我伸进手去,却又摸到个东西,取出来,是一张电影票。 《赎罪》。 我们几天前在家看的,那几天不是睡觉就是做,我腰疼,就想找个事消磨点他的精力,我想着他应该不喜欢看电影这种无趣的活动,结果他比我还要热情,那时他非要在卧室墙上投影看的就是这个电影。 我看这种东西从来都耐不住性子,看一会就瞌睡,剧情也记不住,断断续续看着,但大概的故事也掌握了,我就懒洋洋问杜庭微,“你觉得妹妹是个搅屎棍不?”他把我的头按在他肩上,环着我,反手玩我的头发。 “不知道。” “嗯?为什么不知道哪?”“小烛,这世界是复杂的,不是只有对与错、是与非、黑与白,很多人,很多事,既是对的、好的、合适的,转眼看去,又是错的、坏的、离谱的,你在东岸看着西岸的景美,可在西岸,你又觉得东岸景美,你不管在哪里,其实都找不出一个完全绝对的东西来。” 我听不懂,“这话,你能不能明说。” 他笑着亲我的额头,“也就是说,我不是她,不是塞西,不是罗比,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所以我没办法去评判他们每个人的做法和结局。” 他这么讲话我很费劲,我虽然学历还行,但读书少,素质低,教养也不行,骨子里是一个粗俗的人。 “这不就是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的故事吗?对这只坏老鼠的评价还要考虑?”“一直老鼠坏了一锅汤,对于煮汤的我,我受到了损失和惊吓,我是无辜的,若这只老鼠跟偷油吃的那只老鼠一样,是因为私欲而毁灭了我的东西,我大概可以按照道德的标准给出一个暂且的评价,但若不是哪?”“怎么不是,它进去还能是专门洗个头啊?”他无奈又宠溺地揉揉我的头,“也可能,它只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亲人或者同伴掉在锅里才冲进去的哪?哪怕是它看错了,哪怕是它莽撞了,那它因为这样的理由伤害到别人也伤害到自己甚至葬身于此,我们又要怎么去评价它?”他摸我的耳尖问:“这样的话,无端卷进这场事故的它是不是也能算得上无辜?那它的行为从另一层面是不是算得上善良和勇敢?这样清算下来,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哪?”我疲惫地摇摇头,学舌,“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不是老鼠中的任何一个。” 他低笑,“刚才的想法对你来说是我的个见,对我来说,是我看法中的其中一面,它左右不了我,它其实左右不了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束缚不了,也不会束缚任何人。” 我听着头疼,正好响起那首好听的插曲,听着像是钢琴,我便问他这是什么。 “德彪西的《月光》,喜欢听吗?”我点点头,“挺适合睡觉的。” “好,给你加到摇篮曲的曲目列表上。” “年轻人觉悟很高。” “夏总过奖了。” 嬉笑声打在一片,枕头又被孤独地扔在地上。 我没有告诉他这部电影我已经看过了,好久前就看过,大陆重新上映那天,经理买了票想和女朋友一起看,结果女朋友那天跟人跑了,他心情如灰,将票送给我,可我根本就不感兴趣。 他就哭着说票好贵,好浪费,他心好疼,那既然提到钱的话我就只能去了,我很公平,不管谁的钱,我都不分彼此的疼惜他们。 但因为酒店一位顾客的投诉事件我耽误了点时间,等我下班疾驰而去,广告已经结束,即将放映电影,我气喘吁吁抹黑数着排位,好不容易上了台子数明白位子,可惜我座位在偏中间,左边还有五个人,我得穿过他们才能进去。 我头疼不已,找到排数,猫着腰准备进去,刚要说声抱歉,结果屏幕一黑,全场陷入黑暗,我脚底踩到一个无良人士丢下的塑料瓶,反应过度猛扑到第二个人的身上。 夏天的电影院比菜市场没好多少,各种奇怪的味道,那人身上却十分清香,不是名贵的香水,不是朴实的肥皂,更不是低温的尼古丁,是花露水,那款六神经典。 刚骑共享单车过来被咬了好几个大包,我闻到这个味道简直像沙漠遇水,我特别变态地对着他吸了一口,他呼吸打在我的脸上,下一排的人也在找座位,晃起的手机光在他眼上一晃而过,我愣住。 有人咳嗽,提醒我快走,他也直了直身,我才把趴在人身上的变态姿势收回来,赶紧往自己座位上走。 然后屏幕亮起,片名浮现。 我回味那双眼,我见过的。 中间的人将那边挡的严实,一场电影我连人名都没记住就结束了,退场的时候他走的不快,可等我安分守己排队出去,就已看不见他。 后来我出了电影院回宿舍,刚坐上公交车,就从车窗里看到金叶榆在影院门口买水,第二次见面,巧也不巧。 我低头仔细看着那张保存良好却明显发旧的票根,时间,正好是我去看电影的那天。 巧也不巧。 我以为的第二次缘分,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第35章 缘分 我本想给自己回去,可我还在床上发呆,门铃就响了。 我把东西塞进衣兜就狂跑去开门,连自己嘴角的笑都没发觉到,可我一打开门就被抱了满怀,陌生的气味充斥鼻尖。 原来是金叶榆。 他将我勒的喘不过气来,我挣扎了一下,小声说你弄疼我了,可他一直念叨着我终于见到你了,根本不理睬我在说什么,他语气里过于欣喜,我想要一把推开的手只能落下去。 我奇怪,我怎么会想要把他推开,明明,他主动抱我,是我希望了好久的事情。 我等他冷静下来,拍了拍他的肩,“金叶榆,你先起来。” 他闻言一愣,我才想起来,我居然不叫他阿榆了。 他舔舔嘴唇,收回眼底的失落,只是仍然抓着我的手,他想要十指交叉,我挣扎了许久,最终泄了力,随着他。 这不是我向往的吗?这是怎么了。 “小深,我之前...”“别提之前那些事了,过去的...”“过不去!”他厉声打断我。 “我过不去啊小深,是我的错,全都怪我,你明明受伤了,我还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让你受到那些伤害,杜庭微说你...你的关节都被卸掉了,那得,多疼啊。” 好像受伤的是他,他都疼的说不下去,“你那么怕疼的人,当时会有多害怕啊,我,我怎么可以让你受到这样的委屈。” 关节疼不疼我都快忘了,我只是看到他眉峰那里有缝针的印记,伤口旧了,既然是杜庭微告诉他的,那可能,是杜庭微打的吧。 他睫毛忽闪,孩子一样抓着我的手哭起来,连腰也塌了下去,我有些无措了,不知怎么让他停下来,我后怕地发现,他哭起来的时候我第一感觉不是心疼,而是心烦。 “你别这样,你起来,我没事,哥...杜庭微他来的挺快,我没受委屈。” “没受委屈他怎会气成那样,没受委屈他怎么会恨不得杀了我。” 我为他的话心惊,在我眼里的杜庭微除了初见那次的叛逆造型,好像一直是遵纪守法的代名词,过马路看红灯这件事都要给我讲上几十遍,他怎么会,还是对自己的表哥。 “我当时确实有些疼,不过现在好了,你没必要道歉,又不是因为你造成的,是我乱跑又乱信了别人。” 他却过不去这个坎,非要讲明白“不,是我,小深,是我的错啊,我错了很久了,我直到你走了我才发现,我那时候才发现自己多离谱。” 我有些不耐了,他把上身重量全压在我身上,弄得我很吃力。 “小深,我要跟你坦白,我什么都告诉你。” 他脸上全是泪,我才发现他哭起来有多难看,不知道我哭起来什么样子。 “嗯。” 可他的坦白,我大概早就听过了。 “我,我,我...”可能是喜欢自己的表弟太难以启齿了,他决心都下了,动作却没跟上。 “你怎么了?”他太紧张了,手上加了劲,将我捏到手指发白,自己却没有发现。 “我,我在喜欢你之前,喜欢别人。” 还是,没法完整说出来吗?“这有什么奇怪的,不是每一个人一生就喜欢一个人,不然就不会有初恋这个词了。” “不,你不懂,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冷眼看着门板,好像不懂的是你自己吧。 “那是哪样?”我就想问问。 “我,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你太好看了,又很活泼可爱,还对我特别好,我看到你就像看到小太阳一样温暖。” 啊,我还以为是我用性征服他的,怎么,一早就喜欢我,原来不是直男掰弯啊。 “可我,我那时候,心里装着一个人,所以,所以,所以....”他又说不下去了,我帮他,“所以没下定决心跟我在一起,想走一步看一步。” 明明这事听起来我才是受害者,可他却委屈地又开始哭。 “对不起,小深,对不起,我那时候太混账了。” “那,跟我上床那时哪,你当时还没下定决心吗?”“我,我想着,我....”“你想着不过算是一次一夜情,所以,还是没定下心来。” 我很反感他无休止的痛苦,连认错都显得他占理。 “你明明那么好,有好吃的会带回来给我,有好玩的会不厌烦地讲给我听,难过时你会陪着,开心时你会祝着,把我当做家人一样对待,可你那么好,我就把你的好当做理所当然。” “明明觉得那种举动和行为对你是不公平的,不该的,不好的,却又没顾忌地做了,想着你只要在我身边就一直会如此,不会离开,不会改变,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我没想到...你也会心累的。” 这些话我知道,我也已经做过反应了,亲口听到后愤怒好像也没多大,我甚至觉得也没什么,因为我以前还以为自己对他很好来着,听他的叙述,也不过如此啊,我对谁都这样吧,对杜庭微好像还要更好一点。 罢了,我们两算渣的平分秋色吧。 “小深,可我在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想明白了,我其实对你的依赖比那个人要深的多,我对他只是固执和惋惜,对你,我原来真的是欢喜。” 亲耳听到他喜欢我胜过杜庭微,我想要是之前他就能说这些话就好了,那样,我和杜庭微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他可能会心死离开,又或者,会变成另一个金岳霖。 我摇头,这样好像也不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众多悲伤结局里,随意的一个吧。 他弯着腰近乎乞求,“小深,跟我,回去好不好?你再给我个机会。” 那个好卡在我心头,明明是已经准备好的答案,怎么会突然忘词。 “小深,求你了,我们回去吧,我们以后好好的。” 对啊,我就是抱着大家以后都好好的心思走了这一条路,答应他啊。 牙齿在打颤,我曲手那脱离的指甲用手掌刮掉,好让自己清醒些。 “好。” 终于说出来,他又紧紧抱着我,高兴的语无伦次,我却想起另一个人的怀抱。 “小深,谢谢你,谢谢你,我们一定会好的,我们绝对会好的。” “嗯,好。” 这里没有我的东西,除了衣服,杜庭微买的都是一次性的,我去穿外套,伸出手去,却拿了那件黑色的,穿着明显宽了一个肩头,金叶榆眼神疑惑,我解释那天出门买东西,太冷了就随意在楼下买的,店家没小号了,他嗯了一声。 《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10 下楼后准备去坐公交,结果金叶榆说他开车了,他早就买了,订在我出事那天送来,本准备那天三人一起出去吃饭庆祝的。 他又几部网文影视化,卖版权还算挺挣钱,一辆奔驰对他算是小意思,以前不出门也没起过买这个的心思,怎么突然买了。 我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他专心开车,时不时看我,我们像一家子,本来该是很美好的画面,怎么开心不起来哪。 我又摸到兜里那张电影票,将不小心折到的角悄悄拉平,幸亏不是右手受伤,不然,会沾到血的。 “金...阿榆。” “嗯?”他心情有点变好。 “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什么电影?我特别喜欢看电影,写东西也需要观赏,有名的那些我基本都看过。” “《赎罪》。” “啊,这部啊,我很喜欢这个,当时大陆重新上映我还去重新看了一遍,强拉着杜...”他戛然而止,我不知道停在这里算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和杜庭微交换信息到了哪一步,唯一知道的,当年那场电影,杜庭微也去了。 “我前几天和陈洁去看了。” 他知道陈洁,问:“好看吗?”“去太迟了,观影厅里乌黑一片,我找座位的时候脚下一滑直接趴在人家身上了。” 他哈哈大笑,捏我的脸,“你怎么还这么马虎,这就是我只坐临道座的好处,所以十几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 我跟着笑一下,然后转头看窗外。 这世上的擦肩而过太多,到最后,都只能用有缘无份来概括。 第36章 认床 回去的那天晚上,金叶榆就想跟我做,可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身上的痕迹,我好像还是陷入了熟悉的纠结。 他开口让我留宿他的房间里,我同意了,我不敢进我的卧室,那里什么都没变,还是一个月前的样子,他的床单上大概还能残留着我的气息,我不想进去。 不,我不敢进去。 我为自己辩护,即使是作为哥哥的杜庭微离开了,我也会难过,所以我现在的眼酸理直气壮,这样的辩护很有效,我没有反方辨者,所以我在洗澡的时候,咬着嘴唇大哭了一场。 躺在金叶榆的床上,他小心地抱住我,跟我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耳语说着说着呼吸就重起来,手掌拉起衣服摸在我的小腹上,缓缓涌过来想要吻我。 我躲开了。 很可笑,杜庭微吻我,我躲开,金叶榆吻我,我却依旧躲开,我感觉自己像个婊子,又当又立,最后谁也扯不到好。 他的眼里纷纷杂杂,不像杜庭微的那般忧伤,从前我读不懂杜庭微,现在我居然也看不懂金叶榆。 总之还是解释一下,我故技重施,“我一直吃药,上火后长了好多溃疡,等好了再亲。” 他松了一口气,说:“还好。” 我琢磨这两个字,还好。 奥,原来是个还好。 他的手往下挪去,总感觉他身上的气场有哪里不对了,却找不出来,也没力气搜寻,我疲软无力,好像所有的力气和热情都已在那三天挥霍干净。 “小深,做吗?”我很想说一句做,把之前的痕迹都抹掉,干脆一点,就活在金叶榆的世界里。 可嘴抖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之前关节脱位了,有点惯性脱臼,前几天因为走路不小心又错位了,现在不太敢动。” 他把手抽出来,拥我入怀,“那,那不弄了小深,以后再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啊,以后啊,我还以为他会说,没关系的,你躺着我自己动。 “小深……”他眼睛盯着我胸膛,我低头一看,侧睡时衣襟张开,那里是一处红色的吻痕。 我不让杜庭微吻嘴唇,他表面答应,实际处处在耍性子报复,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跟草莓身上的籽一样,均匀分布,每隔一指就有一处。 我没解释什么,要怎么说,我出去跟你表弟上了三天床然后回来了吗?他把我的衣服拉起来,指甲划过那处时留下一道印记,打字的一双手指甲长了会不方便,他每次剪指甲都会剪得很短,刮的我发疼,说明,他用力了,他故意的。 挺好,这种争风吃醋的戏码,恋人之间,就是应该如此。 “小深,睡吧,你精神不好。” 我精神?我还有精神。 我闭上眼睛睡觉,一个小时过去,我却还醒着,这个卧室,这个人,这张床,气味不对,睡不着。 我以前,也认床吗? 搞《永不熄灭的星》搞得眼睛肿,先写这么多,晚上恢复情绪写,有点走不出来那个故事了,我这个作者真的是.... 第37章 无趣 我以为他睡了,可他也醒着,他拨开我的衣服,将手指按在我那处红痕,轻轻抚摸。 “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我有点嫉妒了。” 他知道我跟别人做了,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确那个和我做的对象,但好像,一点不难猜啊。 “我变得有点可怕了,从前嫉妒着你,你可以随随便便就拿走杜庭微的关怀和喜爱,现在却嫉妒杜庭微,在你最难受最无助的时候,是他守在你的身边,让你依赖,让你停靠。” “让你,连家都不愿意回。” 原来他知道啊。 “小深,你和他做了吧,我去接你的时候,那间屋子里全是...那么重的味道,想忽视都难。” “小深,你怎么会,跟他做了哪,你不是一直没有动心吗?小深,你也喜欢他了吗?”我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的,说的人好像毫不在意,可我听得很不舒服,他要是给我一巴掌好像我还能好一些。 “小深,以前的我们都不在乎了好不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从今以后,我们,只有彼此了,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好不好,只喜欢我一个,眼里只有我一个好不好,我会努力做好一个爱人的角色的。” “我会努力对你好的,你要相信我。” 我告诉自己,真的挺好的,他做的够好了,我也要努力,我们如今都各自有了承诺,只要忘掉从前,我们往后大概会生活的很幸福。 我不好开口答应他,只能往他怀里挪一挪,他对我的反应感到开心,抱紧我,跟我说晚安。 我也告诉自己,晚安,明早起来,要变成喜欢金叶榆的夏烛深。 可第二天,我还是病着。 第三天也是,第四天也是,每一天都病着。 我觉得自己犯贱,可又改变不了目前的局面,向哪边走,都会撞到南墙。 于是我只能在洗手间对着镜子骂贱人,又开始撕自己的头发,还会又指甲掐自己胳膊上的细肉。 现在的金叶榆要在抚摸接吻中掌握绝对的控制权,我试着狠下心去给他口,但他居然委婉拒绝了,然后他又过来用手弄我,我不是故意矫情,也不是故意扫兴,我不知道怎么了,怎么也兴奋不起来。 他一碰我,我就会想起酒店的那几天,我会瞬间变得很抵触,又会觉得很对不起金叶榆。 我都怀疑我以后要不举了。 两个柏拉图谈恋爱,会是什么感觉。 后来金叶榆也没兴趣了,我们位置颠倒,好像他在迁就新晋阳痿的我,然后无趣,然后疲倦。 后来他什么也不干,只是单纯抱着我睡觉,睡前在我额上亲一下。 后来抱着抱着,他会在夜半把我撒开,背对着我。 再到后来,我们睡前也不抱了,他干他的,我干我的,经常我睡着了他才开始码文。 我们是睡在一张床上而已。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意思。 已经不能醒来就能吃到的早饭的了,我学着做,他也在学,只不过他比我忙,所以我分担的多一点,但这不要紧,我们都在努力的经营着这个家,尽管有时我做的东西,会难吃到将昨天的晚饭吐出来。 等要靠着自己做好一切家务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这看起来没什么技术的活动到底有多难。 我洗碗时砸了很多盘子,摔破拖布桶把木地板泡起了边角,不小心将天然气开关反向拧断。 割过手,烫过胳膊,破过脸,把这些苦尝一遍,又觉得莫名好受一些。 因为我也在学着真正爱人。 我没有去画廊上班,我再不要脸也没到那种地步,把人家赶走,却去人家地盘赚钱。 之前出去买东西遇到原来的酒店经理,他给我介绍了另外一个酒店的工作,性质相同,工资稍微低一些,地位也低了,不过正常,我接受了,我也不会干别的,其实我这种只会写卷面的学生真的没什么本事。 别的都好,就是路有些远,上下班地铁要坐两个小时,金叶榆刚开始执意接送,堵车暴躁了几次后,也默认了我去坐地铁。 那天的时候,他说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就把我的那件卧室折腾出来,也不需要租出去,就放杂物好了。 我没什么意见,心里空空的,算是彩礼的话,这房子我连装潢都没掏钱,有什么资格让他停止这样。 我那张高低床被放满了杂物,下铺那个位置上放了金叶榆的旧书籍,囤货买的米面,还有喝光的矿泉水瓶。 钢琴键上落满了土,我却不敢把它们抖掉,我抖掉了,它看起来就像刚刚被那人用过一样。 那个房间的玻璃也因为太久不开而积上了灰尘,雨水冲刷,又经过落灰,循环往复,已经脏的看不清外边的蓝天。 我想起他说过的那句话。 等我下班回来,就把写好的歌词叠成飞机,从这个窗子里飞下,你要记得接机。 所以我每天下班回来也会抬头看一眼,或者低头寻半天,然后猛然清醒咒骂自己几句,嘲讽够了,再疯疯癫癫地回家,第二天又失忆一样再犯。 金叶榆,好像在忙些什么,我一直以为他在家写作,没成想,他其实每天都有出去,我没有跟踪调查的习惯,他答应过我,我信他,所以只要他每天安全回来就好。 直到两个月后我在他衣兜里看到医院的治疗记录,我才知道,原来他从我们第一次上床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在治疗阳痿,现在最后一个疗程已经快要结束。 从前他不治,是破罐子破摔,觉得反正得不到杜庭微,又碍于面子不好治,怕在杜庭微面前丢尽脸面,现在倒是什么都不用怕了。 又或者,跟我做的时候虽然被情欲迷昏了头,但事后还是不舒服了,不喜欢做下面的,他其实是个很大男子主义的人,我也理解。 我没问他,因为晚上我就体验了。 我洗澡的时候他推门而进,他很久没和我亲热了,之前可能是怕我发现,也可能没彻底治好,所以心里胆怯了。 那晚他抱着我又摸又亲,不一会儿就硬了,不知道为什么,看习惯了他那处软软的,一下子狰狞起来,看着他那根滚烫的东西我居然一阵恶心。 实在避免不过,我帮他口了十多分钟,他居然还硬着,我慌得不知道怎么办,他恳请地看着我,眼里欲望火热。 幸亏我那天吃了他做的海鲜严重腹泻,他刚要起点意图,我便捂着肚子跑去马桶,他都看见我上厕所的全过程,完全扫兴,是我我也膈应。 但他毕竟处于兴奋顶端,睡觉的时候抱着我蹭,我实在没办法,用大腿给他解决了一次,精液很稀,他自己应该处理了很多次。 他很开心,治疗中大概也试过射精,但肯定没有从伴侣这里得来的肆意。 他还想多来几次,怕治疗未结束会影响到见效,又见我死不死活不活的,于是只能停止。 他哼着调子去洗澡,我喘着气看自己发红的大腿内侧,全被他狠劲地磨破了皮。 他洗完澡呼呼大睡,我在旁边拿着纸巾擦湿掉的床单,不知怎么,突然就很悲哀。 我没有再见过杜庭微了,也没有听过,金叶榆不再提他,我的世界里就再没有人会提起他,我才发现我和杜庭微所有的联系,都是靠金叶榆得到的。 他像消失了一样,联系人里的那个“哥”,就像空号的一样。 我依旧遇到过几次雨天,但已没有接我的人,我忽然不再躲着,直接漫着雨走回出去。 被雨浇透的时候我想起来了。 我的伞,好像也一并留在从前了。 嗨起来! 第38章 失去 我每天都在愁着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办,难道要一直找借口不做吗?金叶榆既然已经好了,那应该没机会再做上面那个了,但我很不想让金叶榆碰我那个地方。 每次这样想的时候,我便打自己一巴掌,我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这样,我算是金叶榆明媒正娶的,我必须好好对他,做爱是我的义务也是我的责任,况且我喜欢他,我就该这么做。 可我还是会在吃面包时把包装纸咬进嘴里,工作时也会在记录表上画上乱七八糟的符号。 午饭的时候听到酒店总店要举办一次媒体发布会,这是第一次承接娱乐方面的项目,总店需要人手,分店就出一次外派,我应该踊跃报名,可我按着自己,我告诉自己,别再逃离金叶榆了,别再对不起他了。 上天好像看懂我的心思一样,就要跟我对着做,我那一丁点决心,瞬间被打垮,我看着洗手间里自己庆幸和欢乐的表情,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我骂自己。 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心虚地做了一桌子菜,手指照例被切到,土豆太硬了,切的时候一用力又会滑倒,手腕也照例被烫伤了,把西红柿放到锅里就会炸开,我在手上摸了好多酱油,黑乎乎的。 我知道我对不起他,所以我宁可伤的再重一点。 “那个,阿榆啊,我,我可能要出趟差。” 我端着那碗米饭,有点难以下咽。 “奥,什么时候走啊。” 他把嘴里的鸡翅骨头吐掉,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有些,轻松?我吐了一口气,反倒觉得他无所谓的态度很好,明明我们现在的相处已经畸形。 “明天早上。” “行,我今晚要赶一下稿子,快大结局了,我修一下。” 我点点头,他几下将饭扒进口,然后擦手进了房间。 我吃了几口索然无味,硬着头皮没浪费粮食,把那些白米饭吃完,因为没人吃我的剩饭了。 洗了锅碗,我进了卧室,他在电脑前打字,我钻进被子,本来想着他要是说做就做吧,我总不能一辈子躲着,我得跟他过日子,我不能伤他的心。 可他没有,我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改文,说改完了全稿状态很好,把番外也写完了。 我起来洗漱了,给他做了早饭,然后拉着行李箱走,他只是说了句再见,连头都没转一下,我算算日子,我们难道也已经到了七年之痒了。 分店在北京二环,总店却在南京。 我在总店跟那边的人相处的很好,认识了几个朋友,很聊得来,发布会上还看到了那个很火的明星秦商,他在正经采访结尾突然宣布自己已经有爱人了,并当场展示了自己的戒指。 发布会现场一度狂热,他那位长了一张明星脸的小助理在一边急得团团转,快要哭了,他却看着哈哈大笑,媒体和粉丝跟疯了一样。 最后结束的那一天,我收拾会场的时候居然在那里看到了黄石,他过来问好,我丢掉原来的领班工作又在别处讨生,这种遇见有点尴尬。 原来那位经理被突然调走,所以他顺利升职成为新一任经理,他言辞里有点炫耀的意思,我却没什么感觉,我留着也不定是我升职,既然我没拿个机会就说明我也没那个命。 我问他是不是过来旅游的,他说来工作的,他们酒店接了南京的一个业务,想跟这里的酒店合作共办。 跟他闲聊了几句就没话了,我们一起工作的时候也没什么可聊的,现在更没什么可聊的。 他没话了就开始扯别的,扯着扯着就接到陈洁电话,原来她也在这里,我吃惊不已,她一个小助手跑来干什么,黄石支支吾吾,闹了半天才知道陈洁现在变成他女朋友了,正好她休息,假期带请假,把她带过来自费玩的。 我很高兴,陈洁那个丫头终于不是一个人了,黄石这个人其实很好,陈洁跟了他也应该会幸福,我笑着祝贺,没想到当时一口一个嫌弃的人现在却是人家的准太太。 他并不在乎陈洁对我的黏糊,在他看来我们之间怎么也发展不成情侣,他对我挺放心,但是陈洁跑来开心抱着我的时候他还是一把拉开了,陈洁骂他小心眼,他也受着。 陈洁跟我当着他的面约饭,我邀他一起,陈洁眼神飘过去,他连连拒绝,说还有事要忙,看来我不会担心了。 我找了个高级点的餐厅,那时候说要请她吃大餐,后来也没实现,所以现在给她补回来。 嘴里说着要宰我,点餐的时候又全部要的最低价的菜点,我给她强行换了,虽然我现在穷了,但请她吃顿饭,至少也得人均500啊。 两个人在一起聊了很多,她比原来更活泼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情的滋养。 聊到最后,她又八卦起来,她不知道我是同性恋,她神秘兮兮说,她在酒店见过跟我在一起那位帅哥,他跟别人开房被她看到了,后来她检查酒店走廊的装饰品时听到了那间房里男人的呻吟。 我手里的筷子掉到地上,起身时头也被桌子撞到,她急着给我揉脑袋,边骂我边笑,她说你是不是也没想到。 我嘴唇有点被冻住了,几次想开口却黏住,然后她问我,杜大哥最近在忙什么。 我胸口那团气被憋下去,我才想起来,陈洁也见过金叶榆。 我只沉浸在是金叶榆而不是杜庭微在同男人开房的世界里,忘了他们在开房这件事,直到结束饭局,收拾完行李坐在高铁上,我才后知后觉起来,金叶榆,他跟别人开房了。 他在我出差的时候,和别人做爱了。 他好了之后,就开始和别人上床了。 我开始迷惑,怎么会这样哪?我们不是情侣吗,情侣能在家里有人的时候跟别人上床吗,不是这样的吧,情侣的话,应该只能跟彼此上床啊,我跟杜庭微上床时我们也没确定关系啊。 可怎么回事哪,我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暴怒,我只是感觉被抛弃了,感觉到了浓郁的悲伤。 金叶榆,不喜欢我了吗?肯定是我的错啊,不然,他怎么会突然不喜欢我。 我上网去搜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可大家都说这种男人不分了留着过年吗?我摇头,不行的啊,我不能跟金叶榆分手,他是我拿杜庭微换来的,我只有他了,怎么都行,我不能跟他分开啊,但我也不能放任他在外面跟别人乱搞,所以我得做点什么。 我下了高铁,明明我昨天跟他通话的时候他说会过会来接我,可我在那里等了两个小时,他没有来,电话也关机。 我自己打车回去,家里也没有人,所以,他大概是被别人拖住了?在床上?我做好晚饭的时候他回来了,急急忙忙,进门就从后边抱住我,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我好像闻过,又想不起来。 他说对不起,他出去谈出版的事情忘了时间了,手机没电关机了,我笑着说没关系,我也忘了等他,直接打车回来了,他说那就好。 他那处治好后感觉要把从前积累的压抑全部释放出来,在外边做过还不算,如今顶着我的臀缝。 我捏紧了拳头,我跟自己说,你要挽回他,你只剩他了,你不能最后连金叶榆也丢掉,不能这样,于是我放下手里的菜,想抱着他做爱,就在厨房台子上,让我在这冰冷的大理石上疼痛。 可他手机响了,他一下子难堪起来,把电话按掉,说在出版社办公室里暂且充了点,我没说什么,但性事突然被打断了,他看样子好像也不想继续了,我卑微地试着去开他的皮带,做一些可笑的勾引,可他的电话又响了。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他皮带从我手里抽走,然后说接个出版社的电话,都不舍的让对方等,走向卧室的时候就接了。 那边有人哭叫,是个男孩子,案板上的西红柿滚到地上。 他在卧室里待了两分钟,就又出门去,说自己有个朋友出事了,他出去看一下,我连好都没说完,他已经关门走了。 我把案板上切的包菜和西红柿生吃完了,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金叶榆那晚上没回来。 我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意识到,我失去金叶榆了。 我连金叶榆也已经留不住了。 就算随意抛出去一个火柴棍也会在空中划出某种形状,我好像在自食恶果。 第39章 烫铁 回去工作的那天,之前在酒店体检的结果出来了,经理将我叫进办公室谈话,我还以为自己得了乙肝,有些紧张,结果他说是我的心理测试结果不太好,测出我有中度抑郁症,我笑的茶水都喷出来了,我说经理你瞧着我像吗?经理也觉得我不像,但毕竟测试请的也是专业医师,轻度还能说是瞎几把乱测测出来的,但中度,怎么也说不过去,况且我最近状态一直不是很好,许多事情都出错。 经理让我做完今天的事情就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工资发最低薪金,不会计入全勤,我也没什么意见,休息就休息,于是回去干活。 我好像天生女人缘很好,明明是个gay,却有这种幸运,而且全部都是年轻女性。 和我一起工作的丫头,还小我一个月,一口一个大弟弟,一起忙的时候就瞎聊,聊着聊着居然又提到了南院有风,真是神奇了,我不知道是太巧,还是他太火。 事实证明是后者,字里行间,他原来微博就十万粉丝,现在已经涨到四十五万,这三五万全是他那正在连载的那部小说带来的,看来他夜没白熬,熬出效果来了。 她说着说着就提起那部小说,说主人公太惨了,惨不忍睹,她每天回去就哭,每更一章都是玻璃碴,说作者自身得经历什么才会写出这样的文章。 我想了下他那天春风满面的样子,就问她,最近的剧情一点没朗快些吗?她惊喜地看我,说我怎么知道,她刚从玻璃碴里找了些糖吃。 我笑笑,我说猜的,文学作品都这样。 她夸完我又继续说,讲了几个让她哭成狗的情节,我打碎了玻璃杯,被路过的经理看到,被他赶回了家。 我浑浑噩噩走出了酒店,没有方向地胡乱走在街上,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可我觉得身上发冷的厉害,头上冒着斗大的汗珠,手指不停地颤,我支撑着摸到街角的墙,背靠着墙滑坐下来。 有人问我先生你没事吧,我没理他,他又无趣地走开。 我用左手按住自己抖个不停的右手,却发现左手抖的更厉害。 “爸爸是个痴呆儿,爷爷死的早,奶奶是个嘴长刻薄的妇人,妈妈是从小被买来的童养媳,十六岁就给同房生下了他。” “等生下孩子,奶奶就觉得有了把柄在手,女人不会跑了,开始嫌弃他妈妈拿不来钱却吃了家里的饭,他妈妈被迫去县城打工,打着打着,看多了外面的繁华,就走了歪路,因为长得特别漂亮,就在夜总会做陪酒女,当了七年的花魁,风光无限,却在某一天突然被杀了。” “他因为天生有点卷发,长相又丝毫不像爸爸,所以被怀疑其实是他妈跟别人乱搞的,奶奶也不疼,稍不顺心就针扎皮带打。” “他爸爸被天天灌输妻子是个妓女、儿子是个野种的想法,本来和儿子做朋友的他也因为妻子的不归和死亡,把错误全归在儿子身上,弱智的他根本不懂得轻重,几次差点将他儿子掐死。” “我记得最让我难受的一个情节,他爸有一天在烧烫的火炉上烤土豆吃,赶上他儿子回来,因为外边下了雨,所以儿子头发被沾湿,出现了平时看不出来的小卷。” “他当时就红着眼发病,疯狂地扇儿子巴掌,都快将他打死了,因为儿子用手捂了下流血的鼻子,他就神经病一样觉得儿子在看不起自己,居然把他儿子的双手直接按到了那烧红的火炉上。” “好在他爸在他十六岁那年死了,死了儿子后他奶奶疯了一段时间,然后大概觉得以后要靠孙子养老,又开始试着对孙子好一些,没再打过他,他算是过了一段还是人的日子。” “后来孙子考了名大学,她还想着以后要享福,结果我们小宝贝出去就没回来,她个不要脸的天天出去哭诉,说自己想孙子,孙子不来看他,她心里难受,妈的,傻逼东西,气疯我了。” ......我把自己那双手躲起来,藏在自己的衣服里,可触碰到皮肤后那不伦不类地光滑感让我差点呕吐出来。 我似乎还能闻见皮肉发出的那种焦烂味道,像印在我脑袋里一样,导致我只要看到铁板烧之类的东西,就会恶心到一周都吃不下东西。 我使劲拿自己的手指划过肚子,想感受一下摩擦的感觉,可什么也没有,我没有指纹,没有纹路,我的手掌就是可怕又怪异的一张肉板。 我突然爬到地上呕吐,把昨晚吃的那些生的包菜和西红柿全部吐出来,脸上全是浊物,我像狗一样毫无形象,连流浪汉都嫌弃到远离。 “那个...那个,小说,主人公,叫...叫什么?”“啊,主人公叫金深,他爸叫金风,说两人名字都出自李商隐那首《嫦娥》,是金风他爸教给他的,他这辈子就只会这一首诗,你说这名字,金风听着这么浪漫的,结果一个牲口。” 我把胃里的全吐干净,连喝进去的水都全部吐了出来,我扶着墙站起来,大腿打颤,边走边笑,边走边哭。 金深,金风。 以我之名,冠你之姓,这么浪漫的事,你怎么用在这处了。 你怎么能把这样庄重的事情用在这种地方。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小太阳吗,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那为什么要让太阳下雨哪?那为什么要把我每一天醒来都企图抹掉的记忆又全数给我装回来?不是你说的吗?让我忍耐,让我活下去。 我做到了啊,忍耐和活下去,我都有好好做到。 我还在拼命丢掉自己那些恶习,恨自己心里装着一个,嘴里念着一个,强迫自己去改,让自己乖乖的,好让你可以好过一点,可以开心一点。 可你为什么要拿我寻开心哪,我的这些故事,是你赚钱出名的筹码吗?我那从前并无二意的喜欢,在你眼里又值多少钱?或者,你是不是在报复我,把我写成故事,把自己送到别人床上,你都在报复我,报复我三心二意,报复我的背叛,报复我那短短几天...就无法抑制地爱上了杜庭微。 好难啊,我想着,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或者太累了,累得我心肺都枯竭了。 当空的烈日,像极了那顶雨天烧地火旺的炭炉,我抬头看了一眼。 终于被它烧死在地上。 我的崽..... 第40章 相配 鼻尖充斥着,我闻出来了金叶榆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护士扶我坐起来,“你醒了?”我环视周围,这间算是vip病房了吧。 “我,怎么在这里?”“忘了吗?你晕倒在街边了,没什么大的问题,低血糖加中暑,别担心,你家属去缴费了,马上就能回来。” “我家属?”我心里紧张不已,门被推开,护士转头,微笑道:“奥,来了,那我先走了,有事再叫我。” 护士出门,我看着进门来的那个优雅的女人,不记得我见过她,可她的眼睛,总不会……“我是杜庭微的妈妈。” 果然,真的是从妈妈这里遗传的啊。 我有些紧张,明明他儿子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依旧觉得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在堵塞我的神经,我往床背上挪一挪,想给她腾一个坐着的地儿,她却低笑起来。 《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11 啊,连笑法也是遗传的妈妈的吗?她拎着足够发我十年工资的包包,坐到床边的凳子上,看来之前已经坐过了。 我有些局促不安,她把包包放在我本给她腾出来的那个地方。 “你,脸色很不好。” “啊,低血糖,天又有些热,我中暑了。” 我原封不动照搬,可她凝视着我,我不知道我的脸上暴露什么。 “知道我是怎么遇到你的吗?”我手在被子底下交叉,我不想让她那双眼睛看到我狼狈的样子,那和杜庭微看到我没什么两样。 “我在车上等人,却看到你在街角那里趴着呕吐,沾着一身混浊物,又在街上大哭大笑。” 我脸上烧的厉害,根本无地自容,她全看见了,我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她,“阿,阿姨,你车上,还有别人吗?”“你希望是哪个别人?”我哑口无言,好像希望,又好像不希望。 “不是他。” 我手上的汗冷却。 “我儿子出国了,去年十二月底就出国了,我等着他回来继承家产,他倒好,跑的我都找不到。” 杜庭微出国了,都没有同我在同一片陆地上,出的好啊,不然,我这里的空气都脏了,会染了他的呼吸道。 “伤心吗?”我诧异地看她一眼,摇头。 “看来你对我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啊。”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么回答,让我如何告诉一位母亲,我不但是个同性恋,我还是个三角恋,不要脸。 “把手拿出来吧,输着液哪,在被子里绞着容易滚针,起了血包我儿子该吼我了。” 我把手取出来,搭在被子上,有些羞涩,又有些难过,眼角发酸,原来物是人非是这个意思。 “小夏。” 看来她已经了解过我了。 “嗯。” “阿姨想问你句话。” 我心头在打鼓,我怕她问出什么让我无可辩解的话来。 “你现在,还是喜欢金叶榆那孩子吗?”我无意识地捏紧了被子,血管骤然暴起,她连忙起身抓着我的手腕让我放松,像杜庭微那样轻抚着我的手背,她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手指温暖细腻,是一个母亲的样子,我眼眶酸疼不已。 她确认没有滚针,才重新坐下来。 “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家庭儿好像非你不可,但你应该拒绝了他,那就是他犯错了,所以我想以母亲的角度替他问一问,他还有没有机会?”我坚决摇着头,“不,阿姨,不是他的错,他没错,他特别好,特别特别好,是我的问题,我们之间,不是不可能,是,是...不匹配。” “小夏,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匹配,豆浆和油条,红酒和牛排,钻石和美女?”我答不上正确的答案,但在我眼里,她说这些,确实很匹配。 “在世人眼里这就是标配,这就是门当户对,但第一个发明这些搭档的人,他可能根本就没有把两个无相关的东西强拉在一起的目的,他的初衷大概是美味,漂亮,金钱,名声,或者其它他喜欢的一切。” “是世人自己将这些枷锁固定在自己身上,以至于有人用红酒配油条,豆浆配牛排时,会觉得新鲜,会觉得不和,甚至觉得诧异、鄙弃。” “世人觉得,或者你也被潜移默化地逼着觉得,觉得有些东西是不合理的,不合理的就是错的,可真的是这样吗,红酒配油条会伤肺吗,豆浆配牛排会烂胃吗?”“你是想做这些戴着枷锁的人,还是想,随心所欲地痛快活着,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怎么搭配就怎么搭配,世人不接受,不喜欢,不乐意,你就要放弃自己的喜好吗?并不是所有违背世界的人都在犯错,为着讨厌自己的人,去勉强自己,值得吗?”我这么没耐心的人,人生中听了两段道理,居然出自一对母子,真是可笑可叹,可她搞错了,我其实担心的,并不是世人的眼光,而是我自己的心,其实是我将她误导了。 “这些话,不是我原创的,是别人问过我的。” 我有些惊讶,哪个傻逼能跑去跟这样事业家庭双丰收的完美女性女人瞎逼逼这些心灵毒鸡汤。 “这是杜庭微五岁的时候问我的。” “……”“他五岁的时候,我有几天比较叛逆,跟他说妈妈想去剃个光头,但怕上街被人笑话,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居然耐着心劝了我一下午,念经念的我晚上睡觉都是红酒豆浆。” 我没忍住笑了起来,忽然想起曾经看电影时杜庭微的那套“老鼠坏汤论”来,我才发现,杜庭微这个人,看似是个把三纲五常挂在脸上的乖宝宝,其实骨子里是真正叛逆的。 他的叛逆不同于青春期少年的非主流操作,他的叛逆更多来自于他从不被世俗所束缚,他好像从来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正义,不合理,不被常言伦理人情世故所认可,但他始终走着自己的路,有时是歪的,有时又是正的,他觉得对的,别人再白眼他也会继续自己的,他觉得不对的,别人就是给他扔石头吐口水他也能挺着腰走下去。 他从没要求过理解,他只在乎活的自不自在。 其实想一想,或许我第一次在金叶榆家门口见到的那位机车男孩,才是杜庭微最原始的样子,张狂,也有资格张狂,不羁,也有本事不羁。 那样的杜庭微才是真实的杜庭微,不知道现在的杜庭微,又为了不值得的我,改变了多少自己的初衷。 我缓了缓,望着吊瓶里的点滴问她,“阿姨,你难道,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吗?”她叹口气,结果说出来话又是宠溺地笑,“一开始肯定有些难,你想啊,我天天在给他物色漂亮的姑娘,天天在盼着他给我生个大胖小子,结果,他突然就跟我说自己喜欢男人,那我能不震惊吗,能不愤怒吗,感觉自己家的猪被白菜勾引了一样。” “……”真是好比喻啊,阿姨。 “可我是他的妈妈啊,很多事情我都没办法做的完美,做的让他开心满意,因为我的世界里不是只有自己的儿子,我有爱人,有亲人,有同事,有下属,即使我很努力地去放他自由,但我为了各种各样的权衡,有时会强迫到他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所以我就得相应补偿他,让他在这些为难地处境里尽可能开心些,那我至少得支持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把他生下来,是来疼他的,而不是让他替我活着的。” 我看着手背上缓缓输入的液体,问她,“阿姨,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吗?”“并不是。” 我觉得自己问的可笑,答案不是早就知道吗?她帮我掠了下眼前的头发,“但是你可以找一位这样的母亲。” 她抽了一张纸给我擦眼睛,“别哭了,我最见不得男孩子落泪,比女孩哭还见不得,男儿有泪不轻弹,若是哭了,定是到了伤心处了。” “嗯。” 我接过她手里的纸,用带着清香的纸帕抹去眼泪。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把纸团捏在手里,不知如何是好。 她笑两声道:“我说之前让他继承家业他就让我随便操作哪,感情是打定主意不给我留香火,所以不如自己嚯嚯了,臭孩子,还说让我别心疼钱使劲花,原来是没安好心,我还当他多孝顺。” 她越说越想笑,然后开始呵呵不停,我同样被感染了,也笑起来。 啊,原来突然点中笑穴也是学自己妈妈的。 她没再问我那句话,嘱咐了我几声就走了,连还医药费的方式都不肯留下。 她走后护士进来换药,跟我说再输完一瓶小的就结束了。 她在旁边将小瓶针剂注射到吊瓶里,边打边跟我聊。 “你哥哥好帅啊,你都这么高了,他背你都丝毫不费力,走起来稳的跟两百斤似的,要不是脸上急成那样,我还真以为他来医院度假的。” 我嘴角僵硬,问:“哪位,哥哥?”“看来你哥哥挺多啊,刚才那是你妈妈吗,好漂亮啊,你也好看,一家子明星一样,那位哥哥一米八八吧大概,小李大夫186,比他矮一点点,五官特别帅,尤其眼睛,太漂亮了,看一眼都被勾魂,啧啧,男人长这样,让我们怎么活。” 我没搭话,她也无趣,端着药盘走了。 等她出了门,我疯了一样拔了针,手背被划出几滴血,我满处找我那被吐了满身的脏衣服,我穿着病服,沙发上放着新买的衣服,可我找不到我的旧衣服。 我最后在厕所的垃圾桶里找到了,我去翻我的口袋,那里装着电影票,那是唯一一个可以证明我和杜庭微在同一个时光里相遇过的东西。 可没有,我把裤子撕成了条也没找到我的电影票。 杜庭微,他把自己在我这里的最后记忆,也带走了。 第41章 还好 我回去的时候正遇到金叶榆出门,他没料到我这个时候回来,只能讪讪说了句,你下班好早。 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去拔锁上的钥匙。 他看到我手上的输液贴,问我,你生病了吗?“中暑了,就去酒店旁边输了一瓶,现在好了。” 我发现我连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乏乏的,可能是我一直觉得亏欠与他。 我问自己,这就是电视里常说的为了爱情做出的退让吗?这种退让,有点难受啊。 “那你自己煮点绿豆汤喝,我出去一趟。” “嗯。” 他懒得编理由,我也没有心情问,我连挽留都觉得可有可无,又或者觉得不会成功,所以干脆不去尝试。 门被关上,房子里又剩了我一个人,他走的时候居然都没有注意到,我早上出去穿的衣服,和晚上回来穿的不一样。 我去他床上睡觉,对,他的床,我一直叫它他的床,被子上有他的味道,还有那股消毒水味,我不想闻,于是我就穿着短裤短袖睡,可睡了两个小时,我也没有睡着。 我看着他的电脑,突然坐起来。 我试了三次密码,我的生日,杜庭微生日,他的生日,第三次对了。 我笑叹,其实他从来最爱的,都是他自己。 我在电脑上找到那个文件夹,他修稿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睡着,可我居然,从来没起过看一看的心思,怪不得他能这么放心大胆的在我面前写。 我至今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故事的?难道我说梦话了?我看着电脑主题,突然想起什么,点开他的qq。 界面是一个我快要遗忘的默认登陆号,我输入金叶榆生日,页面跳转,然后,那是我的qq界面。 我终于知道他是如何了解我的一举一动了。 我曾经习惯在我的空间日志里,写下了我所有讨厌的故事,因为我觉得,写下它们,把它们当做一篇作文,然后它们就会变成假的。 我一直写到走出那个地方,然后便不再写了,因为我觉得从此我就摆脱过去了,可在航站楼那一幕才让我意识到,我其实从那天开始,才算得上新生,所以我又写下了这一篇,把它当做了我这部虚假童话的结尾。 我的登录密码,我苦笑一声,我对他的喜欢倒是方便了他。 我打开文件夹里的那部小说,耐着心疼下滑,想找到航站楼那一幕,因为我想知道后面的故事他要怎么写。 指尖停留在鼠标上,我浏览着那些活生生的字眼,在屏幕面前泣不成声。 恶习、虚荣、拜金、滥交、吸毒、犯法……我利用我的悲痛过去博取同情与怜悯,用自己的美色和身体换来财富和名利,直到一切走到了尽头,翻然悔悟,在北戴河的夜晚赤身坐了一夜,在那场日出下走进水中,永远沉睡在了那个地方。 我死在了那个地方啊,在金叶榆笔下,我死了。 他教我好好活下去,可他连一个生的结局,都不肯给我,我死了,死的悲惨,死的万人唾弃,死的孤孤单单,连场葬礼也不能赠与。 眼前模糊到连屏幕都看不清,我想起他说的那句“你就像一个小太阳。” 可你怎么把你的太阳淹死了,是他不亮了吗?还是你觉得他已经不亮了。 我抱着自己在宽大的电脑椅上大哭,哭声悲惨萧瑟,好像金深的那个结局就已经是我的判词,我也会变成那个样子,然后孤独肮脏的死去,为我的一生画上残缺的句号。 “小深……”他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这里,猛然冲过来,手忙脚乱关上了电脑。 “小深,你,你都看到了,你别哭,你,别哭啊。” 我脸上涕泗横流,他从没见过我哭的样子,手指给我擦着眼泪,鼻尖嗅到消毒水味,我撇过脸去,他又捧回来。 “别碰我。” 我说。 “不,小深,你,你听我解释。” “好啊。” 可他却软弱起来,连一句也解释不出来。 “解释啊。” 我感觉眼泪流到了气管,他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像催命的恶鬼,他不耐地挂掉,一挂掉就打来,他直接关机。 “干嘛按掉,你不怕你的情人的生气吗?”他皱着眉看我,“小深……”“是大夫吗?”他略微不悦,“你在跟踪我吗?”我笑出来,我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去找你们捉奸。 “没有,你的消毒水呛到我了。” 他下意识侧头去闻,失策一样懊恼不已,好像再注意一点,就可以把我骗过去。 “是给你治疗阳痿的大夫吗?”他很不喜欢听见那个词,所以不跟我说话,把擦泪的手嫌恶一样收回去些。 “他都看见你软着的全过程了,还能接受你吗?”“你们之间是他上你,还是你上他?或者,他先上的你,等把你治好了再让你上他?”“好玩吗?你大还是他大?”我报仇一样刺激他,我是个小人,我对于伤到自己的人绝不会心软。 一句一句的谩骂和讽刺,他脸上终于染上愠色,搭在鼠标垫上的手握成了拳,我觉得他要是再厉害一点,可能就直接放在我脸上了。 “说啊,到底谁上谁,我好比较一下,是他划算,还是我划算,或者换句话,我草的你舒服,还是他....”“夏烛深!”他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吼出来,我却轻松了。 怒火像积攒了很久,他两手抓在椅子扶手上,眼里全是狠厉,我看着他,想起他原来说话憨憨的,做事也憨憨的,是我太久没关注他了吗?何时变成了这幅生杀果断的模样。 是身价涨了所以飘了,还是治好了下边重拾雄风了。 “你做都做了,还怕说吗?”他冷笑,“我怕?我哪里怕了,夏烛深,我跟别人上床?你哪,啊?你没有跟别人上过床吗?”他手摸着我的下巴,越来越用力,最后几乎是在掐。 看吧,他也在意,既然在意就说出来,何必装了那么久。 “你他妈跟杜庭微在酒店里睡了一个月,他都把你睡烂了你才知道回来,怎么,他尺寸不合你的意吗?还是你觉得被操不舒服,想回来操我?”“可惜了,我也不想,以前是惯着你,现在我也只操别人。” 我把下巴甩开,又被他狠狠掐住,那么用力,我都觉得我又要脱臼了。 “你现在还能回来质问我,我告诉你,你就是全心全意趴下来伺候我,我都会在心里挂着道坎儿过不去,你他妈还敢给我脸色看。” 我冷漠的脸刺激到他,他突然拧着我的手臂拽到椅背后,手伸进我的内裤里大力地捏掐抽动。 我手臂感觉要疼的掉了,下身也被他弄得疼痛难忍,大声抽气。 “没感觉?怎么,杜庭微把你操成专属用品了吗,上了别人的床硬不起来?本来就是个挨操的,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成天不肯对着我,你心里在想谁哪?”我从不知道他说话会这样粗俗不堪,我以为只有我这么无甚教养,心里麻麻的,不知是疼的还是习惯了。 他的摆弄前面无果,艹了一声,开始往下边移,指头顶在那处,我被他的指甲划到,疼的收紧臀部肌肉。 “这几个月没被人操进这里,急不可耐了?碰一碰就起反应,我之前是太疼爱你了,我不该顾着你前边,应该直接将你翻下去,插通你这里。” 我对这个动作实在难忍,龇着牙,他也懒得看。 “可惜,我现在觉得你不配了,我在外面能找到既漂亮又干净的,何必玩你一个被玩过的,还是被杜庭微玩过的,想想就觉得....”他终于找到了形容我的词,“恶心。” 无所谓,我只咬着牙,扭动着下身想摆脱他,可腿被他夹住了,根本动不了。 他突然又抽出自己的皮带捆住我的左腿绑在椅子扶手上,桌子上有他平时打字累了后用来拉伸颈椎的两个绷带,他用一个捆住了我背在椅子后的双手,一个将右腿固定在右边扶手。 我被这种似曾相识的动作吓到,童年也好,那个破屋子也好,那时候的记忆流窜而来,我开始变得惊恐,声音发抖。 可我抖了很也说不出一句求救,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向金叶榆求救。 他把我的裤子拉到脚踝,将我赤裸的下身向他那里拉去,我屁股尖担着椅子沿儿,后穴被完全暴露在他眼前,我牙齿在打颤。 没用,从小时候就知道,作恶的手从不会自己停下来。 “怕了?你刚不是耀武扬威的吗?你怕什么?跟我做会怕?你在床上不是挺得意的吗?继续啊,把在杜庭微那里用过的骚劲全部用出来,让我看看你是怎勾引他的。” “你,放开。” 我颤着舌尖,半天也只能说这么无关痛痒的一句,他听着后扶着椅子大笑。 “知道现在该干什么吗,你应该求着我进去,射到你里边,用我的东西把杜庭微留下的痕迹全部消掉,这样我看你的时候可能不会觉得那么恶心。” 我不知道狠戾起来也会这样句句伤人肺腑,我全身都在不适,明明是熟悉的人,熟悉的事,我却觉得自己在被陌生的人物侵犯。 他比那个老大还要凶残,突然就直接将三根指头一并插进去,我疼的直冒冷汗,屁股不停扭动,比那个时候更害怕,我感觉满屋子都是花椒味道,又感觉那里出血了,不是被崩裂的,是被他用指甲生生掐烂的。 “咬着我做什么,你不是不喜欢我碰你吗?又当又立的,你守着这里是在为谁守着,杜庭微吗?我要是把这里操烂了,把精液灌进去,你说他还要你吗,啊,忘了,他早就不要你了。” 我不知是被哪一句说痛了,心里刺痛,开始不停流眼泪,他在下面疯狂抽插,恨不得将我那里揪出来用盐酸洗过几次才能放心使用。 “哭什么?”他给我擦眼泪,力道重的像要把脸撕烂。 我只是影影绰绰看他,忽然想着,当时那个金叶榆,到底去哪里了,那个单纯的,可爱的,说着喜欢我的金叶榆,是谁把他逼走了。 可我最难过的,那个满身狼狈地寻我而来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我闭上眼睛,眼泪像自动装置一样往下淌。 “金叶榆。” 他兴奋地喘气,想听我求饶,他好居高临下的原谅我。 “你,救救我啊。” 他手下停了下来,整个人僵硬一般,几秒后缓缓将手拔了出来,然后房间里寂静无声。 “金叶榆。” “救救我啊。” 他突然像被施蛊的人骤然醒来,喘息着看着自己做的一切,吐息不稳,然后疯了一样逃离了这里,我甚至看见了被他带去的风。 成功了。 我连着椅子一起摔在地上,安心地闭上眼睛。 哥,别不要我,我还没太脏。 三次元太忙,后半部分处理没办法太精细了,抱歉大家!原谅我,但故事我会完整讲下去的 第42章 听说 那天以后,金叶榆没再回家来,我又变成一个人,一个人待了两个月。 我想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毕竟我们这样不行,这是他的家,可我又在想,我叫他回来说什么。 我想着等他回来我就给他结清房租搬出去,可又想着,我们彻底完了吗?我们不是恋人吗?恋人就该住在一起啊,我们没分手啊,可我是愿不愿意继续做他的恋人吗?我一会愿意,一会又不肯,像个人格分裂的人。 我有意控制地答完了心理测试的题目,接受了治疗辅导,经理准我回去工作了。 我看着酒店形形色色的人,突然就想,金叶榆说他对杜庭微只是执念,而我对金叶榆又何尝不是,抓着那一点过去,抓着那一点他人看来不过如此的光亮,不肯放手。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执着于死,还是执着于活。 只不过是在那个地点,那个时间,抚慰了一个受伤的人,我想,不过如此啊,为什么会忘不掉啊,为什么要紧抓不放啊?害怕死,但现在比死还难受的滋味已经尝过了,所以我现在可以把它丢掉了吗?随着那些昏暗的过去一起关在一本日记里,不再看见。 我看着酒店窗户里飘进的灰尘,我说,放弃吧,我跟自己说,放弃吧,把金叶榆留在过去,不要再抓着他不放,没有他我也没死,他没有我也很快乐,何必给彼此找不痛快哪?还有,我要自私一些,我本来就是坏人啊,不要去想着我打断了他的世界,他父母的离世不是我造成的,他失去杜庭微也是早晚的事,就算没有我,他们也没办法在一起,杜庭微总要有爱情。 而且,他已经找到爱的人了,他身体和心灵都达到了愉悦的状态,他过得很好,除了钱,我不欠他了。 对,我是个爱情骗子,是个渣男,你要拿我怎么样,我就是犯贱,我犯我自己的,别人管不着,所以腰板给我直一点。 这么想着,我起码能吃下饭了。 陈洁要订婚了,她和黄石修成正果了,黄石大她九岁,总害怕她跑了,年级太小没法直接结婚,于是先定下来,她来给我送请帖,蹦蹦跳跳,开心极了。 我请她吃饭,我说下次就得请两个人,不划算,她笑着骂我小气。 “哎,我都想把婚期往后挪了。” 她看起来胃口不太好,我以为她怀孕了。 “好好的改婚期干什么?没玩够单身生活啊。” “还不是因为我的那个宝贝作家。” 不知道陈洁是不是上天派来给我通风报信的,我们又提到了南院有风,我叹口气,走到哪里都逃脱不了这个人。 陈洁太喜欢南院有风了,比追星还火热,她说家里全是南院有风的书,繁体简体简装精修,各种版本,她全买了。 我终于知道金叶榆是怎么靠着写字富起来的了,早知道好好学语文好了,我给自己写个故事,大概还能得个幸福美满的结局。 “他怎么妨碍你了?”有点想笑,我名义上的男朋友,居然要通过别人来知道他的消息。 “他最近摊上大事了,我心情啊,起起落落,总之,非常复杂。” 本不想说他,但既然提到了,出于道义也问一声吧,万一他不回家是真出事了。 “他怎么了?”“这书都到四分之三了,马上要结局了,他最开始标的类型是悲剧,按照目前走向也注定是个悲剧啊,虽然无可奈何,虽然我也心疼叹惋,但金深走到这一步都是他自己走的,挺活该的啊。” 我夹了口蓝莓山药,放到盘子里跟咖喱肉块搅拌,油脂里夹着果酱。 “嗯,对,挺活该的。” “你看过啊,师父?”我摇头,“猜的,文学作品都这么写。” “也是,这是个悲剧就皆大欢喜了,可他突然不知道犯什么病,给金深强行改了个结局,戛然而止就大团圆结局了。” 陈洁往前坐了坐,看得出来很激动,“知道他怎么改的吗?金深在避雨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然后那个人为他治疗了所有心伤,又把他拉回正常人的世界,于是他就金盆洗手跟那个人高高兴兴过下去了,他犯的错他犯的法哪一个都不追究了,我去,你说说,怎么就变成玛丽苏剧情了,就这样,你说,他不挨骂谁挨骂?”我用叉子将蓝莓酱涂画在盘子上划出各种形状,避雨,治疗,金盆洗手,幸福美满,我想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所以你们不喜欢他了?”她吃了一块肉,嘴里嘟囔,“哪能啊?我是那种人吗?可能他遇到了什么事吧,我想听他解释来着。” 我心想你还想听他解释,连故事主人公都得不到他的解释,他的解释太金贵。 “那不就得了,等着呗,烦什么?”“关键是吧,他这部小说太火了,这么突然一改,网上就爆了,还上了热搜,这么一来,看的人和注意的人就多了,结果昨天爆出来,他的文章居然抄袭。” 我很奇怪,难道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我存在,我们平行世界里过着一样的生活,那不知道,那个我的结局好吗?陈洁有些激动,把筷子啪一声拍在桌子上。 “那部小说写得是耽美哎,南院有风这本原本属于大男主,所以这根本就是两个领域的小说,平时没人注意剧情相同来着,结果这次火了后就有耽美那边的姐妹注意了,然后出了调色盘。” 我没什么兴趣,“调色盘?画画用的?”“哎呀不是,就是把两部小说里的相似部分全部比对着粘贴出来,让大家判断。” 我用叉子扒着虾尾,还是不会剥虾,自从杜庭微走了后,我已经很久没吃虾了。 “大家真的挺闲暇啊,不用上班上学吗?”“哎呀你别打扰我,就是这个调色盘一出来吧,大家发现南院有风的文笔比那位作家逊色许多,而且加上他突然改了结局,改的不伦不类,耽美那部作品就剧情走向来说,流利连贯,文笔优美,还特别浪漫治愈,所以吃瓜群众就被带偏了。” “抄的多吗?”“经典情节,像妈妈死亡、烫手、奶奶送葬、还有航站楼遇见知音这几个情节都被抄了,就稍微改了一下,改的很巧,懂吧,就是你没法说他两一样那种,所以他的粉丝就狡辩说两人的情节根本不一样,还说这样的情节很普遍,我去,普遍个辣子啊,现实生活中还有这么惨的人吗?”我笑了一声,问:“大概没有吧,那到底谁抄得谁?”“肯定是那本耽美啊,但南院开本的时候那本都开文了一周啊,所以他的粉丝更猖狂了,有南院的大粉去解释,结果人家反咬一口,说先让南院解释一下结局写不下去的事情,说指不定谁抄谁,反正作家是虚拟,谁知道背后是怎样的扑朔迷离。” “你看了那本吗?”“啊,我特意看了,虽然我没接触过耽美,但看了以后,嗯,虽然这样不好,我还是得夸一句,他文笔真好,要是不抄袭就好了,我还更喜欢那个故事,确实很治愈。” “那本里面的主角,结局好吗?”“很好,跟相爱的人走在了一起,虽然不是女的,也没有爱情结晶,但真的很幸福,余生无忧啊,搞得我吧,就都有些想涉足耽美圈了,稍微有点过瘾哈。” 我眼眶变得热热的,连心底都可笑地感恩。 “啊,没死就好,没一个人孤独地死掉就好。” “师父...你...”“快吃,都凉了,别赏析小说了,欣赏下菜吧。” 吃完了饭,陈洁回去见黄石了,我沿着那条种满香樟的小街往家里走,时间真快啊,已经秋天了,很快,这里又要落雪了。 我看着街上行人匆匆,突然明白了,我一个人活着,好像也不会孤独,因为只有身处热闹时人才会觉得孤独,可我身边的人,没多么热闹。 电话响了,怪突兀的,是陈洁。 “忘了什么东西了吗?”她那边哭的泣不成声,我被吓到,心想该不是黄石被车撞死了吧。 《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12 女孩子哭我招架不住,“你别哭,怎么了,跟师父说,别哭了,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我掉转头往回走,她依旧哭的十分伤心,一句话说不完整。 “师父,我...我刚才,看到...南院,他发的声明了。” 我停下脚步,叹一口气,原来是这个。 “他,他说自己的作品,完全是真人真事改编,还,还附带了一张,那位....主角的背影照。” 我脚下僵硬,连自行车开过来都挡不过,被打到胳膊,还被咒骂一句,那人说我在找死。 “师父,那个人....那个人的衣服,跟你...今天穿的,是同一件。” 我迟钝地低头看了下身上的短袖,才想起来,一直以来最喜欢的,最爱穿的,原来是杜庭微给我手绘的那件,我无力地笑了,金叶榆可真会挑。 “师父,你...你真的,不认识南院吗?”我不知道怎么说,告诉他我就是那个活该的男主,她会不会很难堪,很难过。 我沉默了,她在那边哭的更大声。 那天傍晚,我在人流不息的樟树下,闻着秋天的味道,隔着电话,将一个姑娘哄到哭着睡着。 我告诉她,你看,不管怎样,我还没有死啊。 耽美作家就是我,但我没抄袭,是小夏在床上跟我说的 第43章 围堵 我没想到这场风波会发酵到这个地步。 金叶榆那位对家不知道是哪里的贵人,资本下场,水军成群结队开始洗白,把金叶榆整个置到风口浪尖上,掉都掉不下来。 现在网上局势很不明朗,金叶榆这边给不出解释,耽美那边却天天拿着证据反洗。 只是情节相像,而耽美那边却因为语言功底扎实,描述故事明显比南院有风生动仔细的多,很多细小的节都抓住了,如果没有发布时间,大家百分之百会觉得金南院有风那部作品才是粗制滥造的盗版。 不过支持金叶榆的人还是不在少数,毕竟那些情节是金叶榆发布在前,他的粉丝也坚信他们的作者大人没什么问题。 但这在对方强大的资本面前显得十分弱小,而且他的粉丝基本都是学生或者打工一族,总之,没什么钱。 粉丝们年纪轻,太单纯,也还没学会如何收敛,有的被逼急了就开始给整个耽美界泼脏水,大面积复制粘贴,有意截取部分耽美作品中的性爱描写进行抹黑。 这就惹起一部分吃瓜群众对于耽美文学的抵触,觉得那是反人类黄色文学,于是不问青红皂白自动加入举报大军,伸张正义,导致许多耽美作品接连被封禁,网站被捣毁,作者被封号。 这波操作直接惹火了全部的耽美文学爱好者以及同性恋支持者,网上打的不可开交,天天微博热搜前几位被攻占,别说双方阵营,吃瓜路人都烦的不想看那几个字眼了。 而作为这件事起始的金叶榆及其粉丝当然成了很多人眼里的过街老鼠,南院有风的粉丝一下从四十五万减成十八万。 以另一种方式火遍全网的金叶榆当然躲不过众人的扒皮,结果一扒就扒出大事,这次对于南院有风几乎是致命的打击。 他刚写作时用过那个笔名被扒出来,有网友立刻就反映他用那个文笔写的三部作品,全是抄袭融梗的结合品。 调色盘做出来,他抄袭的罪名明明白白,因为他抄的是人家的句子,大段大段地抄,连修辞都不改。 这一抄袭石锤爆出来,南院有风算是黑到了家,原来敌对他的恨不得连内裤都给他扒出来,各种黑锅往他身上扣,原来站中立的选择站到了耽美那边阵营,虽然他们也不怎么喜欢那边,但看热闹嘛,不嫌事大。 置于原来喜欢他的,开始大面积反水,他的粉丝从十八万缩到三万。 现在已经没人敢说一句“我肯定他这篇文绝对没抄耽美那篇的。” ,有过污点的人说出来的话并不可信,写出来的文也没有绝对的保障,大家始终怀疑他这篇文章的原创性。 我看了这几天的戏,加上单位几个小姑娘天天聊,已经厌烦了,我不知道他以前抄袭过,有点可惜,也不是没见过他下苦功的样子,熬到现在也算不容易,可这下他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金叶榆,会在此处画上职业生涯吗?我问自己,想起来觉得他还是有些委屈的,毕竟这篇文,他确实没抄,可我又不是总统,说的话谁都听,我连看戏都觉得累。 想炒几个菜,把他叫回来安慰一下,听他牢骚几句,毕竟是一起生活过的人,我做不到看着他难受而无动于衷,我不是恶人啊。 不想做无情无义的人,这种人太可怕了,永远都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今天下班早,我换完衣服就出门了,想着去菜市场逛一圈,买点菜,可我又没有如意。 我一出门被记者堵在了门口,从来没遇过这样的场面,我有点吓得挪不动腿,这种逼问一样的情形让我后背冒冷汗,他们争先抢后把话筒递过来,问我这个问我那个,我好怕当年的什么事情会被挖出来。 话筒怼到我的嘴边,一个女人问我,“南院有风为自证清白爆出了他的故事原型,请问您真的是故事原型吗?”我嘴像冻住了,旁边的男人又问我,“根据南院有风给出的你儿时各种经历的证明,您之前的人生与故事完全重合,请问按照故事走向,你是否真如主人公滥交、吸毒、违法犯罪,有关部门有找过你吗?”我手上捏着一把汗,有人把口水溅到我的脸上。 “请问您是否真的放任自己的奶奶在村子里病死而无动于衷?你是在报复吗?百善孝为先,她是否真的伤害了你,如果不是,你有受到一点点良心的谴责吗?”太吵了,一个个不停地张嘴闭嘴,叽叽喳喳。 “南院有风对你的各种私事知道的这样清楚,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是你主动给南院有风提供的故事吗?是基于情谊还是利益?”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请问你对南院有风现在的做法有何想法,他曝光你的所有私人信息,你有什么对策吗?会对他提起诉讼吗?会要求赔偿吗?还是私下解决?亦或者因为关系好而不追究,你们签过保密协议吗?”我的所有私人信息,是指什么。 “请问你认识那位写耽美的作家吗?你是否同样也给他提供了信息,导致两人写出了一样的故事,那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没有啊,我谁也不认识,我谁也不认识,我只是自己一个人。 “你在酒店工作这段经历和小说是不符的,请问你在酒店是从事什么工作,是否和小说主人公金深一样,为了钱而走上歪路,你在酒店有做过不正常交易吗?”“网友说南院有风之前突然改变小说整体走向,突破道德底线给了主人公一个完美结局,请问此事和你有关吗?是不是受到了你的影响,他肯为你做到这一步,请问你和他有情吗?”“请问你是同性恋吗?”……那些质问无休无止地向我扑来,严肃的,玩笑的,刻意的,无心的,黑的,白的,耳边嘈杂,像那时经过的海鲜市场,可没有人会为我抵挡。 我穿着便宜的衣服站在酒店门前,被闪光灯不停地宠幸,像个被资助中心盯上的乞讨者,说不出一个字,我甚至反应不过来他们在说什么,我好像都没听清,耳边风在呼啸。 我一直以为记者是很庄严的工作,即使娱记也还有自己的素质底线,可我高估了,他们什么都问的出来,什么都想挖回去,想从我这里得个讯息,问出的有些话,我听了只言片语都想作呕。 混乱中终于有保安冲过来,他们好慢,再等一会我就要被噪音吵死了。 酒店大堂经理过来和媒体协商,记者更加激动,有人挡着他们,有人训着他们,他们一样还回来,群起攻之,因为法不责众。 我这场闹剧中被拉扯着,有话筒上的身份牌在我脖子上拉了一道口子。 我如木偶一样被突如其来的手拉走,我僵着头一看,原来是黄石和陈洁,啊,原来只是他们啊,在想什么,这种场景,还想要杜庭微陪着我受难吗?到现在也这么自私,怪不得留不住任何人。 他们把我拉上员工电梯,把口罩拿下来,陈洁已经哭的眼睛都红了。 “南院有风这个畜生,他怎么可以把你的信息全部爆出来,你根本就没做过他后边写的那些事情,现在媒体和网友都觉得你就是金深本人,大家都在拼命贬低你,恨不得列出你的十宗罪,那些仇恨南院有风的人不把你踩进地狱里不罢休。” 地狱吗?不早就在那里了。 我听着她咒骂自己几天前还心心爱爱的作者大人,除了有些感动,也没什么反应了,我那沉疴上的血痂被一遍遍揭下来,又若无其事地沾点血液粘回去,然后再扣下来,再放回去。 有什么意思哪,我已经有些麻木了,不想遮掩了,就这么晾着吧,谁爱戳戳上一把,戳坏了就死了算了。 “师父,你说句话啊,你别吓我。”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被网暴的是她一样,我不想上手,就让黄石安慰安慰他。 我的手机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打掉了,我向黄石借了手机,翻看南院有风的微博。 我的部分空间日志他打了马赛克发了,我明明注销了账号,那说明他早就备份了,在防什么哪,未卜先知?我的大学毕业证书,他抹掉名字发了,把学校名字抹掉了,但那个图标一看就知道是哪家学校吧。 我那乡村的院子,他也不知何时拍了,连村主任和邻居的采访视频截图都有,时间显示去年十月左右,我想起来了,大概就是他说要去采风那几天,还以为我气走了他,原来他是工作去了。 最后,他发了我的证件照和现在的工作地点,以证明我确有其人,不是凭空捏造,他抹掉了我的眼睛,但不瞎都能看得出来我长什么样。 他在下面写了长篇大论的文字解释,我一句没看,把手机还给了黄石。 我想,我们两清了,金叶榆,我们真的两清了。 我睁了下眼眶,问他们,“你们怎么过来的?”“是杜...”她突然被黄石打断,又直觉说错话,就低着头哭泣。 忍到现在的我,忽然鼻头酸到肿胀,心里的液体在横荡,在陈洁的哭泣中湿了眼角。 杜庭微啊,又是杜庭微啊,你不是在国外吗?你不是不在这里吗?你不是不回来了吗?你不是听见我不再需要你了吗?为什么即使人不在我的身边,即使没办法亲自来到我面前,还是想尽办法护着我。 杜庭微,你不累吗?你什么时候才能累一下啊,什么时候才能彻底不管我,彻底丢掉我。 好叫我,也心死如灰。 第44章 再见 我在家里收拾东西,我要彻底跟金叶榆划清界限,跟这里的一切诀别,我自己都不敢这么糟践我自己,我让杜庭微庇佑到这一步,他怎么能践踏杜庭微的努力。 我给酒店发了辞职书,这个工作肯定是做不了了,与其等着让人家开除我,不如自己痛快些,还能保全薄面。 我不想和金叶榆做正面的告别了,之前还在考虑这个的我真是发贱了,他哪里需要我的告别。 我们还是不告而别的合适,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跟撕破脸有什么两样,见了面反倒伤筋动骨。 我没什么可以带走,就只有几件衣服,凡是跟金叶榆有关的我要么烧了,要么丢了,反正他大概也不希望看到我的东西,这里总会有新主人,与其等着他丢,不如自己处理了。 我折腾了一个下午,却连一个小箱子没装满,我最后一次走进我原来的卧室里去,这些天本想住在这里的,可总怕在这里会失眠,会不停地看着钢琴旁的座位,会忍不住打开窗子往下看,会拿起一张纸开始叠什么东西,所以我睡在客厅的沙发。 里面灰尘很重,我从没打扫过,金叶榆不在我也不会进去打扫,我只想提醒自己,这里已经没人了,不用塑造假象,也不要有所期待,这里的人回不来了,那些安安稳稳的时光也回不来了。 如今竟连我也要走了,总觉得对不住这些钢筋水泥啊,明明我也爱过他们。 我把下铺床上的杂物全部清理掉,不管上面的灰尘,直接躺上去,床板垫着我的脑袋,我开始打开没卡的新手机,播放杜庭微所谓的那首《小烛心中的快乐城堡》。 我之前把巴赫所有的曲子都找了出来,一首一首听,早上坐车听,中午吃饭听,晚上洗衣服听,终于找到了那首曲子。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会循环播放,可它并不是安眠曲,我通常越听就越清醒,有时候会从晚上听到早晨,阳光照到地板上,我还以为是月亮。 在那张床上躺了三个小时,眼看天色变暗,我才起床,起来的时候,床板被沾湿了。 我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砸下去了,毛毯早就被撤到客厅了,手机砸下去哐啷一声,肉眼可见的刮掉了边框一点漆,我趴下去取,找到受罪的机器,起身时却转头看见床底最里边一个半米宽长的箱子。 我没见过,不是我的,这个房子里也不是金叶榆的,那就只有是,杜庭微的。 有点欣喜,又有些慌张,我爬进去把箱子拉出来,膝盖全是毛灰,那是个复古色的木头箱子,四边裹着墨绿色的牛皮,正中央挂着一把铜色的密码锁。 我输了金叶榆的生日,打不开,我放心了,这不是他的东西,我要带走它,杜庭微的东西我便不能在这里拆,我像那时被嫉妒冲昏头脑的自己,不想在金叶榆的地盘上查看任何跟杜庭微有关的东西。 把它带走,我想,我得把它带走,不能留给金叶榆,也不能留给金叶榆的垃圾桶,我得带走。 不是我贪心,是我在保护。 我把箱子抱起来,以为会很沉,但出乎意料很轻,基本全是箱子本身的重量。 我走到门口,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把黑色小提琴,我看了一眼,不假思索把它拉到怀里,然后关门出去。 就当我是个小偷,我就偷了,你能怎么着。 算来算去,我最后装在行李箱的只有三样东西,杜庭微给我画的涂鸦短袖,杜庭微只给我一人煮奶的小锅,还有杜庭微的床上三件套。 除了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我连多余的内裤都没拿,因为全在金叶榆的地盘上挨过。 我在桌子上放了五万块现金,把我的租金还有吃喝的钱大概给他结算了一下,只多不少,锁上门后我就把钥匙扔到了垃圾桶里。 两清的感觉太好了,比还清高利贷还让人高兴。 外边天黑了,我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抱着小木箱,出来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我走了正门,坐着地铁,却不知道去哪里,然后就在随便一站下了车。 路上有人看我,我心虚,就去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个口罩戴上,走着走着,终于看到一个小旅社,很破很旧,但看着就便宜,问过价格后我在那里租了一个礼拜,准备这个礼拜找个工作,再租个房子。 一天八十,超过五天70,所以我租了一个礼拜490 ,还行。 旅馆挺破的,床单都洗到发黄了,一个破电视只有三个台,阳台上的窗子破了一角,店家拿纸板糊上了,有风。 真不好,从南边吹过来的话,更不好了。 房间一共就十平米,所有家具,一张床,一个单人沙发,一个老式木柜加大屁股的台式电视。 不知怎么设计的,浴室的花洒就按在马桶稍斜上方,我想着洗澡是不是还得蹲马桶上。 隔音效果也有些差,隔壁的甄嬛传我在这里都知道演到了第几集,嬛嬛长嬛嬛短的,你倒是让嬛嬛生下你的崽啊,没出息的,白让嬛嬛爱你了。 房间里没有热水器,就是有我也不敢用,谁知道煮过什么东西,在酒店工作的时候,不是没再见过煮内裤的,也不知真干净假干净。 我有点不舍,但没办法,为了晚上能睡着,我只把杜庭微的床单被套枕套枕巾全部拿出来换上,委屈你们了,我以后挣了大钱一定把你们供起来,我安慰它们。 铺好床后我在上边打了滚,单人床却铺着一米八的床单,我为了不挨到地板弄脏,只能折两下,但睡起来更暖了。 住在这里烂的地方,就连大学宿舍都没这里差,但我却觉得很开心,像一切都能重新开始一样。 躺够了我准备出去买点洗漱用具,总不能什么也没有吧,啊,还得买个耳塞。 我下楼,出门见到一对男女勾肩搭背进了我左边这间房子,我当时脸都绿了,这尼玛今晚还有的睡不,不能找个高级点的地方约吗?算了,可能真爱不在乎环境。 附近没有大超市,我进了一个百货商店,看年头应该很久了,牌子上的字都掉了,我首先买了一个热水器,就是那种热得快,可以插在水里将水煮沸那种,好带走,也便宜。 然后买了洗脚盆,白天找工作可能要跑很多地方,不泡脚是不行的,我得心疼自己。 接着买了洗漱用品,中华健齿白,大宝SOD蜜。 最后是重头,泡面饭缸,一箱袋装泡面和火腿,三十块钱五条的内裤,二十八一件的白色短袖和五十一条的纯黑牛仔裤。 在商店买了三百的东西,走的时候大包小包,颇有一种百万富翁的感觉。 回到小旅馆,隔壁果然开始动了,不过我心静如水,完全没有反应,再过分的我都叫过,她那算什么,叫床我可是国家队的。 我一只腿踩在马桶盖上勉强洗完了澡,水太凉了,洗完我就哆嗦着钻进被子里。 用被子将自己裹紧,蜷缩在洁白的床单上,闻着枕巾清香的味道,我觉得好舒服,一穷二白还破烂不堪的,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像摆脱了什么不好的命运一样。 打开手机插着耳机放着曲子,终于压过了左边隔壁的乱叫和右边隔壁的刘欢主题曲,我又情不自禁想起杜庭微。 他在哪里啊?还在中国吗?还在这个城市吗?他有看到我和金叶榆扯破脸皮的这幅丑恶的模样吗?他有笑话我吗?他有觉得我活该吗?可惜,他大概都没兴趣做这些,那次医院,他也只是取走了自己的东西,连见都不愿见我一眼,上次被记者堵着,他也只是让陈洁帮我一把,不曾出面。 意思很明显了,只是出于以前的道义拉我一下,我都会对金叶榆心软,他那样深刻的爱过我,怎么也看不下去我受苦吧,只是不想扯上联系,决定与我彻底不见了。 这些我都懂,我也知道杜庭微伤到心了,我也没资格再像备胎一样觊觎着他、挂念着他、幻想他会回来。 只是某一刻还是会无耻地想起他,梦里也全是他,不过他始终不肯转过身来看我,穿着那件黑色大衣,在阴郁的天空下头也不回地走掉。 我有时会庆幸,幸好他没跟我这个烂人在一起,有时又会后悔,总在想,那个下雨的寒夜,我能在最后拉住他就好了,祈求他留下来就好了。 要是能早些看清自己这颗早已叛变却不自知的心就好了。 可是已经晚了,雨停了,冬季也又来了,我只能如果了。 夜里起了寒风,气温骤降,我躲在这个房子里,把被子抓紧,无声地哭。 我清晰地意识到,我以后看得到的杜庭微,也只能出现在那段苍白不堪的回忆里。 第45章 噩梦 “爸爸,我们,就此永别了。” 那片荒凉的夕阳消失,我从床上坐起,揉了揉颤动的眼睛,摸着拿起桌上的杯子,将已经凉透的水猛然灌进胃里,被冷的一激才彻底冷静下来。 怎么又梦到了,明明都忘了,忘了自己真的做过杀人犯。 我把被冷汗弄湿的头发抹到脑后,庆幸自己在空间日志写的都是曾经讨厌的事情,而这件事因为被我归成让人开心的事而有幸逃过键盘,不然我真怕有警察慕名去调查,那就要铁窗泪了。 十五岁那年,夏云瘫痪了,准确来说,中风。 大夫说出这个病名的时候,我差点反口告诉他,是不是看错了,我爸的疯已经到后期了。 他中风对我有好有坏,好处就是,他没办法打我了,他只能啊啊啊叫着,我都可以趁机捏他,但我没兴趣,而坏处就是,我要每天挤出学习和做饭的时间去推他散步,省的他吵的老婆子摔东西。 我们那里有条小河,离庄子有点远,平时没什么人,他喜欢看那里的鸭子,它们窝在河边一棵大柳树下,他总是嚷嚷着要去。 我已经没恨他了,我大概早已麻木,只是想着,他安静些就好。 他在轮椅上看着交合的野鸭子,激动地留着口水呜呜叫,右边手指一直微微颤动,他的左边手还能动,于是大力拍着轮椅扶手。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要石头,他要打鸭子。 我看了眼鸭子,又看了眼他,对本来美好的事物起了偏见,恶心难忍,觉得那种律动是世界上最令人作呕的动作。 我低着头给他找石头,还要挑着大小,因为大了他拿不住,会掉,掉了又要狗叫,小了扔不远,不能尽兴也要撒气,不肯回去,耽误我学习。 而且也不能太锋利,我不喜欢他,也不会虐待他,他扔的时候会攥紧石头,那样会划伤到手。 最重要的,我要给他找一把,他至少要扔到胳膊发酸才会放弃。 我找着石子,脚底下的都不能入选,日日来这里扔石头,脚底下好点的都被捡完了,第二层的沾了泥又太脏,我嫌恶心,于是就走远了一些,找着找着,离了他十几米远。 我正看到一只正正合适的,拿在手里掂量,身后的他突然啊啊大叫,我抬头看去,不知他怎么向前倾身带动了轮子,那只载着他的轮椅突然向前冲去,他前边石头少,沙子都罕见,就是黄土,车轮没有阻挡,滑的飞快。 “爸!”我尖叫一声,拔腿开就追他,轮子已经碰到了水,他的脚被淹没,被死亡的恐惧威胁到的时候,人会突破自己的极限,他手扒着椅背啊啊大叫,没办法站起来,居然惊恐到转过头看我。 眼看水淹到他的膝盖,我却突然停下来,一点想往前冲的动劲也没有了,甚至觉得那只车子划的太慢了。 他不该回头看我的,他不回头我就会去救他,受着刺骨的寒气,淹没自己的腿,再累也会把他拉回来,把他带回家,可他转了头了。 转过头,用那种命令的、威胁的、恐吓的眼神看着我,咬牙切齿,龇牙咧嘴,以至于,我在一刹那想起了我受过的所有屈辱和疼痛。 我只是不计较了,我不是忘了啊,那些疤痕现在都长在我的心上啊。 那凭什么救你哪,我在想,凭什么要救你啊,救你回去再打我吗?救你回去跟老婆子告状吗?然后来个混合双打,几天不给饭,撕烂我的作业烧毁我的书本?我又不是受虐狂,也不是疯子。 人是不能回忆的,再宽容的人,如果再让他经历一遍那些刺骨的记忆,他也会发怒的。 我那些压再心底沉淀许久的仇恨在那一刻突然就达到了顶峰,我希望,我深刻希望,我变态希望,我前所未有的希望,夏云,他那张丑陋的脸,可以随着河水,随着夕阳,随着我的惨痛经历,随着我无尽的憎恨,永远的消失掉。 我抬起步子,轻快缓慢,慢慢往河边走,中午才下了暴雨,傍晚便涨了潮,这时的水流很急,夏风很蠢,他还忙着不停晃动,推动轮子,加快自己被淹没的速度。 河水淌到我的脚背,很凉,和丧礼一样。 我缓缓走进他,水在淹没我,他又回头凶狠地瞧我,那只头颅因为频繁回头太久而僵硬,我感觉他已经转不回去了,除非把脖子拧断,他嘴里乱叫乱喊,白色的唾沫挂在嘴边,流到脖子。 我都能想到他的潜台词,要是他能讲话的话,大概会说你这个小畜生,快点拉我上去,等上去了看我不打死你。 那这样的话,还拉你上去,我是有病吗?我走到他身后,双腿感受着黄水和细沙美妙的生命力,五指扒在他的脑侧,用力把他凸着眼球的臭脸转回去,我甚至听到了骨头咔嚓的声音。 害怕他死去,我还趴在他肩头听了他的声音,嗯,还有呼吸,这样就死了的话,很不划算。 “爸,夕阳好看吗?”我将双手搭在轮椅把手上,他在不停扭动身体,像粪坑里的白蛆。 “爸,你看,水里有小芳。” 他忽然安静下来,放松身子,只缩着肩膀仔细看水流。 “小芳在水里啊,小芳要淹死了。” 他听见后嗯嗯大叫,回头看我,可我只是对他笑,他急的要命,掐着自己的腿。 “爸,小芳说救救她,她要淹死了,你看,你看不见她在喊你吗?夏云,救救我,救救我啊。” 他扑进了水里。 “爸,车很贵,丢了的话,你妈妈会生气的,所以……”我把轮椅向后轻轻一拉,“我把车带回去,让你妈,拿着怀念一下。” 水已经淹到我大腿,他趴进去就看不见身体,下半身没法动,一条胳膊来回扑腾,我只能看到指尖露出水面。 我数着睡眠的泡泡,它们很可爱,前面的水很深了,没多久,我连那手指尖也看不见了。 水流的更快了,连泡泡也已经没机会露出来了。 我一步一步拉着轮椅撤回到岸上,将胳膊搭在上边看夕阳,直到夕阳只剩一个顶端,我扬起脖子,闭着眼睛,像呼吸新鲜空气一样呼吸着太阳的余晖。 太美了,夕阳从来没这么美过,这十几年的时候,我从来没觉得夕阳这么好看过,像染了血,可终于不是我的。 眼里有泪水滑出来,我嘴角上扬着,在这片空旷的地方大声哭喊。 “来人啊,我爸爸落水了,救救他啊,来人啊……”我喊了十几声,没人理我,我从地上拿了一块砖,一把将自己拍晕,倒在地上那一刻,我高兴的像那两只苟合的野鸭子,原来人开心的时候,看什么都可爱。 夏云就这么死了,怪不到谁的头上,突然犯病要去水里找小芳,在儿子的阻拦下还用板砖敲晕了儿子,丧礼上,老太太哭的很伤心。 可第三天,她就把轮椅卖了,拿了钱换了几瓶高档点的护肤霜。 我擦了脸上的汗,笑了一声,问自己,你出的什么汗,这不是在回忆让人开心的事吗?起床洗漱,第一天我准备给自己打个气,开门大吉,所以要吃个茶叶蛋提前庆祝一下,于是比预算多花了两块钱,我觉得挺值。 吃完早饭,我在楼底的营业厅办了一张卡,这么干干净净的是挺舒服,可是我得工作就得有联系方式,而且我需要网去浏览信息,小破旅馆的wifi只能在第一层收到,而且只有一格。 办好卡我登了微信,我得跟黄石陈洁报个平安,他们当时送我回来,我一句话也不说,陈洁走的时候都吓懵了。 刚登上,果然就看到陈洁发了一堆,我当然没兴趣看,只发了一句我没事,你们放心,结果刚发过去陈洁就语音电话打过来。 我现在有点害怕接她的电话,有阴影了,这个女人有毒。 “师父……”又拉长调子叫着,我要是黄石我得打死我自己。 “停停停,别哭丧,昂,说好了,别给我说那些,知道我什么性子吧,别惹我哈。” “奥,好,那师父你……”奥,又来了。 “有关我目前生活状况别问,我全部打点好自然会说,一个信息,就我挺好,别担心,懂?”“啊,懂。” 这次倒是乖巧。 “那我还忙着,挂了。” 《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13 “等下师父,最后一个我得说,我估计你也不上网了所以不知道,我给您安个心。” 什么给我安心,明明是给自己的,她属于有话不说得憋疯的类型。 “嗯,说吧。” “就是你在网上的风评最近突然大转特转哎,你的大学成绩啊,你的希望工程捐助啊,你平时做志愿给社区小学送书啊,还有你不分昼夜打工的那些图片和资料被爆出来了,但你放心,你的正脸照片一张也找不到了,网上现在说你是灰王子哪,好多姑娘都嚷着想嫁你!”我嗤笑,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住着破旅馆吃着袋装泡面的我,疯了吧。 不过,这又是谁做的,啊,又来了,痴心妄想。 “嗯,知道了,挂了。” 那边还想说,我直接挂断了,让她说她能说到明天去。 我开始找工作,四处看公告栏,找附近的,最好带宿舍的,那样就不用租房子,工资还不能太低,但岗位也不能太高级,我怕被认出来,那样就指定打水漂了,没有哪一家岗位想应聘在互联网上被盯上的底层管理员。 我打了十几个电话,不是人满就是岗位不合适被拒,再就是太辱没我的才华,真不愿,好歹是985大学毕业啊。 因为之前暴料而没办法把前东家的工作经历写上去,所以我的工作经历只有原来那家酒店,而且说实话,我从小到大只是纸上成绩好,因为忙于找工作赚钱,其实真正学的东西非常有限。 加上人际交往能力也一般,除了熟悉的领域,别的岗位我实在有点犯怵。 选来选去只有一个岗位还跟我学的做的沾边,打电话确认可以直接过来面试,我走了一公里才发现自己没有拿简历,于是又一拍脑袋返回去。 刚打开旅馆门,放在小马扎上的木箱就因为小破马扎的腿断而滚落到地上,我急忙跑过去扶起来,地板起了角,把箱子上的牛皮戳破了一块,我心疼的要命,跟戳在自己身子上一样。 我把箱子抱到床上去,盘着腿将它放在怀里擦,碰到那个密码锁,就动了想打开的念头。 “杜庭微会在里边装什么哪?”指尖绕了锁三次,终于下定决心,我又不是好人,为什么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直接输了我的生日,啪嗒一下就开了,我心里不无讽刺,我和他都把喜欢的人的生日当做密码,可喜欢的人却并不以为意。 打开箱子,最上面放的是两张车票,往程是北京到敦煌,返程却是我们家乡到北京,乘客姓名杜庭微,时间是,七年前。 杜庭微七年前居然去过我们那里?我暂且放下车票,没再感叹我们熟悉的擦肩而过和有缘无分。 再下边是一副画轴,我拆开上面的金丝线,和拆高考录取通知书一样。 画轴被缓缓打开,我手里一松,金丝线飘到了地上。 那副纸上画的,是十六岁那年,在河边夕阳下又哭又笑的我自己。 第46章 告别 在喧闹又低俗的小酒吧将自己灌醉,我喝成一滩烂泥,甩给酒保几千块钱,扶着墙出门。 多亏这世界不是遍地gay开花啊,不然我这副模样,大概真的会被玩烂。 我往旅馆走,那条巷子很黑,走着走着,我就摔在地上,摔的嘴唇磕破,我舔着血,执拗地责怪着杜庭微。 骗子,说什么我在就永远不会让你摔倒,骗子。 刚站起来没两步,左脚踩到右脚鞋带,又将自己拽在地上,我抱着后脑勺所在地上呜呜地哭,狼狈又可笑,我忽然想明白,其实杜庭微没有骗我。 我之所以会摔倒,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 而他为什么会不在哪,我指着心口问自己,你说说啊夏烛深,他好好的,为什么会不在哪?腔子里这么空,没人回答我杜庭微为什么不在,也没人回答我,杜庭微去了哪里,他消失了,我根本找不到,我也没胆量找。 我居然都不敢找啊,连一丝渴望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在地上哭的眼泪呛进气管,在地上一拳一拳砸着自己,颧骨疼痛,我呛的咳嗽。 我后悔了,我后悔的要死了,我想抱着他的裤脚让他心疼心疼我,可是我找不到杜庭微啊,我不敢找杜庭微啊。 那只箱子的最底层,装的是一双鞋,杜庭微那样干净一个人,却将那双鞋带着泥点保存起来,我认得的那双鞋啊,那双永远忘不掉的鞋。 左脚“saint”,右脚“devil”。 航站楼给我递了冰糖葫芦的,让我活下去的,为我打伞的,全部都是杜庭微啊,第二次心悸是他,第三次铭心是他,除了那日雨中长廊平平无奇的金叶榆,剩下的缘分和相遇,全是杜庭微啊。 我问自己,为什么认不出来啊,为什么接二连三得去错过他啊。 明明那双眼睛和金叶榆的有那么多细小的差别,明明他那么明显的用着“可能大概或许”这样的字眼,明明身边有那么多提示啊。 我咬着自己舌尖,咬的满口血腥,一句活该说了千万遍。 为什么就是认不出来啊,为什么就是陷在那点细枝末节里,不肯去好好看一眼身边的人啊,为什么就因为那可恶的可恨的第一次见面就敢轻易确定第二次第三次都是金叶榆啊,为什么电影票都搜出来了还不去怀疑一下啊。 明明可以避免的,三个人的受伤,明明都能避免的掉。 夏烛深,你不是自诩耳聪目明吗,为什么瞎了,为什么聋了。 若是稍微细心些,我和他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我们会如我梦里那般幸福圆满。 我们会有自己的小院子,没人打扰,院子里种满杜鹃花,各种颜色都有,鸟儿会来啄食,可能是我们一起看过的蓝色杜鹃鸟。 夏日的夜晚我们不拉灯,点一盏蜡烛,就在那点光里勾指起誓,被烛火拉长影子。 我们许诺此生相伴,不离不弃,然后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为彼此送终,白头偕老。 明明可以连一点变数都没有。 可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连重新来过的机会不曾有,杜庭微他不愿见我啊,他不愿再喜欢我了,他连看我都不肯了。 我捶着自己胸口问,为什么啊,为什么错过了一次,还要错过第二次,错过第三次,明明箱子就在床底,明明他就在身边,只要我问一句,只要我留意一下,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啊。 水坑里积着我的泪,我的衣服被泡湿。 他知道我的所有啊,他知道我是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犯,知道我是个六亲不认的混蛋,他亲眼目睹了我杀害父亲的全部过程,可他居然还敢爱我,他居然还敢说爱我。 对一个手上染过血的人说爱你,傻子啊。 “这世上的路这么黑,他还是一个人走过来了。” 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我的世界里有多肮脏有多黑暗,早就知道我的忍耐我的疼痛,就这样他还敢在我身边无微不至地关心爱护着,当宝贝一样捧着。 他是个混蛋啊,他诚心就想要我离不开他。 酒液在鼻腔里倒流,我揪着自己心口疼到无法呼吸,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块。 “杜庭微,我疼,我好疼啊,你回来看看好不好,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就好,你不是最舍不得我疼吗?”你看看啊,你看看我这副丑陋的样子,你笑话也好,你嘲讽我也好,您能不能就回来看我一眼。 你让我看看你,我真的好想你啊。 我的意识已经不清了,我伸手连自己的五指都辨认不出来。 将眼睛闭上睁开,闭上睁开,数着数给自己判刑。 可等我第五次睁开眼,眼前有了影子。 我怀疑地看着他,杜庭微真的来了,他真的的出现了,活着的杜庭微,真实的杜庭微,他真的出现了。 他拍着我的肩,他问我,你怎么了。 我猛地起身抱着他,将眼泪鼻涕全抹在他的身上,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经,我闻不到他身上让我朝思暮想的味道,只能用尽浑身的力困住他。 可他却不抱我,他还想要挣脱。 我紧张坏了,我乱喊,“我错了我可以改的,为什么要把我丢掉。” 我就是在耍无赖,我知道全是我一个人的错,可我在想,这样说话的话,杜庭微那么善良一个人,会不会因为无端的指责和内心的愧疚而留下,就算他明知道这件事和他无关。 可他变聪明了,他不吃这招了,他说,你先放开我,口气那么冷漠,我心慌不已,指甲像戳进了心脏。 他是不是厌烦我了。 他还在用他那张薄情的嘴巴说着什么,我只能急躁地扑上去亲他,这样就听不到不想听的话了。 可他连唇都避开了,划过脸去,我心里又揪着疼,我想起那时他索吻被我躲掉的样子,原来被喜欢的人拒绝是这么让人心碎的事情。 “你连碰都不肯碰我了吗?”我固执地去咬他,可他掐住了我的脖子,他说别再过来,我不是你要的那个人。 他掐我了,他居然掐我了,他原来是我掉一根睫毛都会心疼的人啊,他居然掐我了。 我像被挑断了全身经脉,红着眼问他,“为什么不肯爱我了?”我心中那座楼榻了,自己说出的话将自己都吓怕。 “我记得你爱我的时候,好像比谁都热烈。” 我怕他成为第二个金叶榆,我怕他忘却我们之间的种种。 “你记得从前吗?”他摇摇头,我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他不记得,我们的从前他居然不记得。 怎么能不记得啊,那是我们的从前啊,就只有那么一次,我这辈子都找不到第二场啊。 “你不记得了,好的坏的,甜的酸的,只有我一个人在乎,只有我一个人守着。” 有鸟从头顶的天线上起飞,震落了早上积着的雨。 冰凉的水滴抖落在眼皮上,我突然惊醒,不,杜庭微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杜庭微啊。 我的杜庭微不能是这样的啊,怎么可以说这些做这些,不可以,我不允许。 这样的人只能是金叶榆,因为他做过,可杜庭微不会这样,所以这不是杜庭微,这是金叶榆。 我就这么想着,告诉自己这是金叶榆,然后我再看着他的轮廓,就越看越像金叶榆。 啊,是金叶榆啊,那就好了,不要我了,像他做过的那样,也像我对他做过的那样,这样就好了。 我彻底醉了,认真严肃地审问金叶榆,把我醒着时没法问出、没脸问出、没机会问出的话全都一一问出来。 我想做这个事情很久了,可情绪不一样,以前大概还在想问他为什么会跟别人走了,可现在不同,现在的我只想做个了断。 我仪式感很强,我讨厌那个村子,但我同意村子里的习俗,大概是潜移默化,也大概是做贼心虚,村子里有阴魂不散的说法,凡事都要有了断的,鬼混超度了告别了才会投胎转世,我也要告别了过去自己才能做回干净单纯的夏烛深。 我害怕从前的自己还会蜷缩着不走,觉得自己受尽了误会的恐吓和命运的捉弄,像极了冤死的鬼,大概只有给自己一个答复了,那个鬼混才能安心地消失,我和金叶榆两个都才能安心地重新开始。 所以给那个喜欢过金叶榆的自己一个交代吧,也给金叶榆一个交代,我们说清楚。 阴差阳错的误会也好,得过且过的动心也罢,那个喜欢过金叶榆的自己,我站在我的角度原谅他,他站在他的角度原谅我,给我从前的愚昧,给他从前的不值,一场正式的告别。 他本来还在听我说,可我拉拉扯扯说了太多,他不知是恼羞成怒了,还是厌烦无趣了,最后居然将我砸晕过去了。 后来他好像把我抱到了椅子上,然后好像有保安来了,拿出我的手机打了电话,可我联系人里,只有一个啊。 他打给了谁啊,我迷迷瞪瞪,什么也不知道,恍惚有意识的时候,就是觉得自己躺在了一张很柔软的床上,被子很暖和,房子里带着清香,好熟悉的味道。 可我又做了恶梦,很奇怪的梦,太可怕了。 我梦见金叶榆拿着刀在捅杜庭微,杜庭微满身是血,我手脚被绑住,哭叫着求金叶榆,大声叫着他的名字,金叶榆金叶榆。 可我的嗓子却被他突然用刀扎透了,那句“求你放了杜庭微”也随之变成呜咽。 突然就响起了小提琴的声音,很温柔的音乐,像恋人在耳边低语。 然后噩梦变了场景,血迹不见,有微风在吹,我在杜庭微的背上趴着,举着风车,在阳光下风车不停地转,没有停下来过。 这首曲子听完了,那里又变成一场音乐会,我等着下一首曲子,可声音却停了,没有下一首,台上不见音乐家,我慌张地起身来想去台上找一找音乐家,可我怎么走都走不出那片观众席,最后疲惫地在座位上睡着。 有人踩到了塑料瓶,我终于被自己叫醒,大汗淋漓的在自己那张小破床上坐起。 房间里谁也没有,破窗外的风还在呼呼往里刮,明明睡着的时候一点也不冷,小提琴挂在墙上,位置丝毫未动。 我失望地低下头,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 手一退,我摸到了床边上我的手机,它的屏幕亮着,正在无声播放着,那部我们一起看过两次的电影。 我颤着双手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在清晨的初阳下喜极而泣。 “I will return,find you ,love you ,marry you ,and live without shame。” 空:给官配又他妈不给,来来回回让我走过场,给钱了吗?捡了一个又一个,全他妈有对象! 第47章 悔过 我燃起了所有的希望,中五百个亿我都不会这么开心。 杜庭微真的来过,把我从公园抱回来了,还守着我,他没有不愿意见我是不是,他没有特别厌恶我是不是。 他来过,他昨晚真的来过,我枕头边有趴过人的痕迹,地面上也有大几码的脚印,小提琴的黑色水晶琴面上也染了不属于我的指印,他为我弹奏过的,梦里的音乐,是他为我演绎的,他在哄我睡觉。 我激动地坐起,将墙壁锤的哐哐作响,左右两边的房间都空了,没人骂我,我觉得不够,又高兴地在床上跳,直到听见轻微的脆裂声才按着心情坐下来,床榻了不行啊。 欢喜过后又有些惆怅,那在酒吧街遇到那位到底是谁,金叶榆?好像不是啊,杜庭微的话,昨晚的他,自己还说了好多蠢话,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欢我的触碰啊,那他对我真的是出于可怜吗?可那句台词又算什么?难道就是恰巧?啊,头昏脑涨,我掩面郁闷了许久,终于说服自己,不管了,就当他还喜欢我,反正他又不知道。 虽然把我的通话记录删掉了,但他人还在啊,他来过,就说明他还对我余情未了,余情未了就是还喜欢我爱我,那不就是想和我和好。 对,就是这样,我逻辑很好,一向很好,大学还考了99,所以我的分析完全没问题。 反正只要他在就好,他还没有完全放弃我,我就可以求他,就可以等他,等多久也没关系,他怎么对我也都可以,我等他治疗好自己的心伤,等他原谅,求他重新喜欢,更加喜欢。 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反正我们还年轻。 我犹豫了许久,最终用新号注册了微信,然后起名小蜡烛,去加他,我的头像是一支杜鹃花。 这样的含义太过于明确,我低下头,将那个加好友的申请发过去,自己蒙在被子里脸红的要命,跟黄花闺女相亲一样。 发过去后我就等着,两分钟看一次手机,然后一分钟,然后三十秒,然后十秒,然后三秒,最后把屏幕调成常亮,一直捧着看。 可我盯得眼睛都酸了,他还是没有通过。 我心里茫然地厉害,他是不是,真的是在可怜我,又或者,他昨晚根本没来过,就是随便什么人将我送回来,又或者,根本就是我喝醉了做的一场梦。 我巡逻一圈屋子,又给自己打气,说不定他没认出是我,那这就是好事,说明他不理睬那些随便勾搭自己的人,他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孩子。 那我要不要用从前的号去登,可那个号,也太不美好了一些,总觉得膈应,像返程一样,可我现在想要的不是返回,而是重走。 我正犹豫地趴着,房门突然被敲响,梦回酒店,我连鞋自顾不上穿,飞跑去开门,惊喜到像中了三千亿的大奖。 我忽地拉开门,大叫,“哥!”脸上的笑慢慢凝固,我嘴皮轻碰,脸上的笑掉下来,问道:“你,怎么来了?”金叶榆站在门外,像苍老了十岁,那双和杜庭微一样的漂亮的眼睛变得死气沉沉,与杜庭微再无相像,我却有点怕,是不是杜庭微那双眼睛曾有一瞬也是这样的。 他的眼下布满乌青,明亮的黑眼珠已经变成了混浊的褐色,连眼白也在发黄,里面布满血丝和小黑斑,脸色苍白,瘦的厉害,颧骨都高了,嘴唇上全是血痂。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以至于我刚打开门时被吓到。 “小深,我能进去坐坐吗?”他开口,嗓子却哑的恐怖,像恐怖片里的恶鬼。 他这幅样子让我心软,突然觉得我是个没脾气的烂好人,可我们本也不是苦大仇深的对家,我们也曾彼此照顾,把对方当做家人啊。 如今如何是如今,从前促膝是促膝。 “进来吧。” 我把门让开,放他进来,然后关上门。 还是这么热的天,他却穿着皮衣,皮子底下是长袖衬衣,我记得他以前并不畏寒。 没有一次性杯子,我在我的饭盒里给他倒了水。 他坐在床上,手摸着床单,问我,“是杜庭微的吗?”我手一顿,点头,纯白的东西,他居然也能分辨的出,看来也是真的喜欢过杜庭微了,我们这尴尬的三角关系。 “你当真是喜欢他啊。” 没想到被抢了台词,我不置可否,因为觉得没必要,我想给他递水又觉得没地方可放,就那么端着,不伦不类地尴尬着。 他看着我觉得好玩,笑说,“放下吧,我不渴。” 我把水倒进脸盆里,你他妈不早说,现在才逼逼,浪费水源,烧一壶多累。 我倒完就在那里站着,他拍拍身边的空位让我坐下,好像他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 我在床角担着点屁股,他一把将我拉过去,动作带着熟悉的不爽,我刚要喊,他就说,“你那么怕我吗?”怕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过觉得如今两人坐在一起,会显得很可笑。 我坐在那里无聊地绞手指,他沉默了一会,才叫我,“小深。” 我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没能第一时间答出来。 “你,恨我吗?”说一句轻飘飘的不恨好像有点假,但我确实不想恨他,我没有那么惨,而且在我眼里,这些他做过的事,有些是我活该得的,有些是我偿还他的。 “没必要。” 我想了半天,只能说一句没必要。 他听着笑了,捂着脸不说话,身体轻微颤动。 “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问我,可我也不知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走到这一步他的错有几分,我的错又有几分。 “你的小说怎么样了?”提到自己的心血,他的反应却依旧没变,一样止不住的死气沉沉。 “烂了,南院有风这个人,和他的所有作品,全烂了。” 我没再关注网上,听他这么说,大概他把我爆出来,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大家相信是我写的,但已经唾弃了我这个人了,所以就算是我的原创作品,他们宁愿看个抄袭文,也不愿意支持我一个靠着出卖朋友来洗清自己的人。” 出卖朋友?这个朋友是我吗?又被扯进去了,不知道这次我在大众眼里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我无话可说,平时嘴尖牙利,这些天好像忘记了所有的语言技巧,我说不出一句听起来可以安慰人的话,我本来也不擅长。 “小深,我这个,是不是算报应?”大概我们两的结局都属于因果循环吧。 我没有答他,他坐了一会,起身来,我也跟着站起来。 “你,换个地方住吧,我给你找房子,你这个地方被几个网友曝光了,他们从你离开家的时候就跟着你了。” 我是真的被震撼到了,我不明白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会有人对我这么上心,就算找到我又有什么用,想问我什么,能得到什么?“不用,这几天也没人堵我,堵着我也无所谓,我身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挖掘的价值了。” 他看起来有些难过,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可我没觉得哪里不合适啊,这不挺正常的吗?“我给你找房子吧,别住这里了。” 他又环视一周,看到了墙上的小提琴,“这里,环境太差了,不适合你住。” 我有些生气了,我现在落在这一步是我自己的命,我不怨他,可他不该跟我说这个。 “那什么适合我?”他又不说话,我突然就觉得委屈与愤怒。 “滥交、吸毒、犯法,死在北戴河底,这才适合我是吗?”他着急地过来抱我,却让我避开了,可我没有他有力,转了一圈还是让他抱住了,我抬起肘就想揍他,他却哭了。 眼泪滴在我的脖子上,他哭着说对不起。 “我没有团队,没有人教我怎么做,对一个作家来说作品就像亲人,我没有办法看着他们侮辱它,我没有办法啊小深。” “所以你就选择了侮辱我。” 他哑口无言,想要争辩又说不出什么,只能不停流泪,流的我心烦,因为我想起我与杜庭微分别后,他来接我回家那次,他也是这样哭着说对不起。 一次觉得可信,两次就觉得心累。 我不想和他论证对错,已经到这里了,说什么因果有什么意思,南院洗不干净了,我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小深,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现在都觉得金叶榆有些得寸进尺了,这句话,你要是说你别恨我好不好,我都能给他一声嗯,但他又有什么理由让我原谅他,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计较和原谅,不一样的。 人犯了错,可以请求别人不记恨,但不应该请求别人原谅,因为不记恨还有可能是想着别人,但原谅,就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你被网络攻击,被网友不停地曝光,躲在出租房里不敢出去,开始抑郁,最后……最后……”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我大概猜到我的结局。 “最后死了。” 他猛地将我勒紧,“你别说这样的话,小深,你别说。” 是不是人都这样反复无常,明明早就把我安排在河底化成白骨的人,就是他。 “所以,你求我原谅,是为了做一个好梦。” 他喉结滚动,艰难的咽口水,做不出雄辩,只能苍白无力的喊着,“不是,不是这样。” 我真不想再与他这样来来去去踢皮球,我还有事要忙,我急着网恋。 “你回去吧,我们,就这样吧。” “这样是哪样?”“我不恨你,所以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这样是哪样?”我耐心全部耗尽,“就是两清的样。” 他忽然发出诡异的笑,“两清,两清,好一个两清,好啊……”他狠狠抱我一下,跟抱永别的尸体一样,然后终于放开我了,抹了眼泪转头就走,打开门,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哽着说了一句,就消失不见。 他说,“小深,我有悔。” 金叶榆其实,这个人设其实非常非常现实,因为我知道他的结局,真的骂也不是疼也不是,我是想好了他的结局才写这篇文的,金叶榆的形象是最先形成的,所以我对他的感情大概比主角还要深一些,这篇文其实挺奇怪的,真的是三个人的纠葛,不是双男主和男二,我就喜欢这么瞎逼逼。 第48章 等候 好像金叶榆来了这一趟,好多事情都变了,我心里舒畅了许多,我在阳台上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 原来我忘不掉那些人,只是想听他们说一句抱歉,我忘不掉好多东西,只是没有得到它们的一句道别。 人原来,活得这么简单啊。 心里的海绵吸够了水,不必拧干,拧干了还会再吸回来,就让它饱和,所以什么也不会被吸进去了。 杜庭微依旧没有通过我的申请,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断网隔绝了世界,以至于三天了,我把背景改成了向日葵和纸飞机的拼图,他还对我的邀请视而不见。 想打电话又不敢打,这么等着一个消息,也总好过听上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刚开始那一天会特别着急,时时刻刻看着手机,半夜怕睡着错过了,定个闹钟,每半个小时看一次,第二天就正常多了,我在修改简历的时候因为一个背景而犹豫了几秒,就是这几秒里,我想清楚了。 他不回我,说明他在犹豫,看见蜡烛会犹豫,看见杜鹃鸟也会犹豫,看见向日葵和纸飞机会犹豫,那说明他也还在考虑。 他只是害怕了而已,我有机会的,我有机会,我只要等着就可以,我得给他反应的机会。 那天面试过的三个地方都在等通知,我觉得希望挺大,暂且放弃了重新寻找工作,在小旅馆里安心等着消息,工作和杜庭微都是。 电视里就只有甄嬛传和生财有道,手机除了看电影也没什么可干的,我对微博现在阴影的厉害,根本不想装载这个软件,过来过去只有微信可以消遣一下。 我把我所有的密码都换掉,先设成1234567,想等杜庭微哪天答应我了,我就把那天的日期换成密码。 没事可干,干等着的时候时间过的太慢了,我把账号暂且切回到原来那个去,然后点开杜庭微的朋友圈,果然,什么也没有,他从来就不发这个东西,他比我还能隔绝网络。 我在床上晃着腿就在想,要是可以忍着不做爱,我和杜庭微去山里当一对和尚也挺好。 想着就高兴,我跟杜庭微做兄弟都行,只要他回来我身边,做爸爸都行。 杜庭微的微信界面太简单,背景是一片白,他对着他的床单拍的,头像是我给他的那个冰糖葫芦挂件。 当初在商店里看到这个东西,第一眼就想买来送给杜庭微,而不是曾经送过我冰糖葫芦的金叶榆,现在想来,我早就被自己提示过了。 我在我脑壳上敲了一下,“蠢死算了。” 干完这些,我又没事干了,干脆下了部喜剧电影去看,那部电影我不敢看了,看着会哭,所以只能看喜剧,那剧评分挺高的,我却看的瞌睡死了,迷迷糊糊想着,杜庭微要是看了这个,会不会咯咯又开始鹅笑。 想着想着又觉得开心,我把片子截图记下来,又找了好几部喜剧加了收藏,然后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四点了。 睡醒后也不想起来,就侧躺着看那把小提琴,忽然心血来潮,我打开音乐软件的听歌识曲,将那天梦里听过的那首曲子凭着记忆哼出来,五音不全,哼十来遍才终于找到。 《Forest Hymn》,比尔·道格拉斯的作品,很巧,我还是不认识。 我不懂古典音乐,只能去看评论,还能靠网友知道这个曲子讲的是干什么,点开评论就看到了一首诗,布莱希特的《回忆玛丽·安》。 “至于那个吻,我早已忘记但是那朵在空中漂浮的云我却依然记得,永不会忘记它很白,在很高的空中移动那些李树可能还在开花那个女人可能生了第七个孩子然而那朵云只出现了几分钟当我抬头,它已不知去向。” 我反复读了几遍,听着那哀伤的琴音悲从中来,明明之前还觉得是温馨的音乐,现在却充满了离别的曲调。 《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14 我把评论关掉,切,我没看见,这就是安神曲,才不是什么虐心曲目,大提琴和小提琴没在告别,他们明明在缠绵,网友什么也不知道就瞎几把乱说,一个两个懂古典乐吗。 我不想听了,脑子里总会出现杜庭微和我说再见的场面,我随手点了下一曲,结果,它开始播放《贝多芬第8号钢琴奏鸣曲悲伤的第三乐章》。 去你妈的。 我把音乐关了,然后把手机捂在枕头底下,我想让它闭嘴,其实它早就窒息了。 我又把腿晃高晃低,翘着二郎腿观察自己的小腿,我记得原来有一次我在酒店参加一个婚庆典礼,那次中场出了点麻烦,我为了奖金自告奋勇,临时救场做主持,结果就整整站了一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小腿肿的厉害,杜庭微阴着脸给我捏腿。 又敷又泡,一句话不说,我逗他他还不理我,最后我抱着他胳膊撒娇,我说哥你别生我气,他才缓和了些。 他掌心摸了精油,搓热了给我揉筋,边揉边说我该,可嘴里还替我呼着气,可能是小时候自己呼呼惯了,觉得这招对我有用,一米八七的小娇妻可爱成那样,我居然没扑倒他。 我叹气,真是应了那句话。 当时年少轻狂语,不见你眼里心里,疼惜四起,如今颠沛流离,无人为我泪流一滴。 我自己捏着自己的小腿,闭着眼想象那是杜庭微的手掌,可惜我的手掌畸形,太滑了有点学不来。 嗯,杜庭微,我不会放弃你的,从前一直是你一个人朝我不停地走,不停地追赶,我却不曾回头看你,是我混蛋,那现在换我,我去找你,我去追你。 这条路我一个人走就好,五十步,一百步,一千步,一万步,总会有个尽头,你只要在终点好好等着我就可以了。 可能会久一点,毕竟我没有摩托车,但你一定不要太早离开,给我个机会,再多等一会,我会努力跑的,我跑起来很快。 还有,如果那时你可以张开双手拥抱我一下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我看着天花板,旅馆的灯很旧很暗,是那种几块钱一个的白炽灯泡,我觉得还好,要是那种发黄色光的灯泡,我得被那个氛围惨死,变成卖男孩的小火柴。 我又把手机掏出来,没事干就翻二手市场,之前下载招聘信息软件的时候捆绑下载的,没想到还挺好玩,卖什么的都有,昨天看见卖二手避孕套的,我还以为是在重金求子。 刷着刷着,突然刷到一架高低床,跟我和杜庭微的那张一模一样,连上铺上的床垫都一模一样,我有点不舒服地点进去看。 “逝者旧物,免费送出,自提,一小时内无人领取,直接带房焚毁。” 联系人,金先生。 我蹦起来抓起桌上的钥匙就跑。 金叶榆,你要是敢乱来,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杜庭微没事哈,金叶榆说的逝者遗物,是他已经放弃那两个人了,那两个人相当于在他心里死了,所以他眼不见心不烦 第49章 关心 我花了巨额打车过来,跑了一身汗,气喘吁吁地砸响金叶榆家的门。 里面没反应,我又砸了很多下,还是没人理,我把耳朵趴在门上听,什么声音也没有,我有些害怕了,金叶榆该不会真的把自己烧死了吧。 没闻到烟味,我掏出手机来拨打电话,连个110都按不了,我又想着该打120,又想着好像该叫119,手指就在1上盘旋了许久却抖的按不下去。 正当我准备敲响隔壁家的门帮忙时,门从里边打开了,一股烟味扑面而来,幸而不是着火的那种味道。 我侧脸看到一个黄头发的男人,他穿着背心,胳膊上刺着一条白蛇,手里还夹着一支烟,裤子拉链和扣子都是开的,正骨头软了一样靠在门上打量我。 我有点外貌偏见,看多了杜庭微那样干净整洁的人,总是对这样打扮的,不太待见,不知道金叶榆怎会跟这种人扯上联系,他从前....算了,还提什么从前。 “金叶榆哪?”他没事我就走,我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了,他怎么交友是他的自由,我就多管闲事这一次。 他冲我脸上吐了一口烟,我呛的屏气,他玩味道:“呦,这不是我们大明星吗?怎么上这里来了,是不是小旅馆住的不舒服了,又回来哭唧唧求我们小金操屁股了。” 我皱上眉,手指捏了下骨节。 “金叶榆没死吧?”他哈哈大笑,“呦,小美人挺刺啊,怪不得我们小金念念不忘的,搞个赝品都操不爽,你这口的,哥哥我试了估计也惦记啊。” 傻逼。 我觉得金叶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随便他怎么,反正家里有人,我不耐地转头就走,他却扑出来堵在我面前,嘴里叼着烟,咬着烟嘴吐字,露出的几颗牙没我白。 “急什么啊小美人,你还没见到你的金哥哥哪,不想他吗?”“让开。” “宝贝儿,你不惦记小金,那就跟哥哥我玩玩吧,我比他厉害多了,绝对能让你欲仙欲死的。” 他说着就把手伸过来想抓我的胳膊,我另一只手弓成猫爪状,着个头体型,打我是打不过了,我准备往他脸上挠一把就跑,我熟悉楼梯,跑的又快,他不定能抓得住我。 手上都蓄了力,正准备发力,他那只伸过来的手腕就在我眼前被紧紧抓住了。 “别碰他。” 金叶榆把我护在身后,他这半年一直健身,身材健壮了许多,站在我面前已经没一点单薄的感觉了,和杜庭微一样有爆发力,怪不得不想做下面的了。 跑题,我只是一时有点感慨,居然也有被金叶榆护住的一天。 黄毛喳喳叫,“放开,卧槽你小气不小气,我还没碰哪,疼疼疼。” 金叶榆终于撒开他,他活动着手腕,叹着气,“哎,新欢不比旧爱啊。” “别他妈乱扯,滚进去。” 金叶榆不对着我脏话的时候好像听着也挺帅的,他的嗓音现在完全变了,以前是阳光大少年,如今又低又稳,拿的街头混混的剧本,端的霸道总裁的架子,如果不是知道他的一切,还以为他突然长大了。 不过,也算是,突然长大了吧。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那黄毛一边拉着调子念着唱着,一边吐着烟进了屋。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走廊安静,金叶榆有些僵硬,他慢慢转过来,看着我有些无措。 “小深,你怎么过来了。” 我实话实说,“我刷二手网刷到你了。” 他没料到我们之间还有这种缘分,低头舔嘴唇,声音有些失望。 “那,你是过来看床的吗?”本想告诉他我其实是有些担心他自焚,但看见他好好的又不敢乱讲话,怕哪一句说错了,我们又会陷入那种纠缠不清的境地。 “嗯。” 他沉默了几秒,问:“那你要把它带走吗?”我其实并没有想要带走,就算是我和杜庭微的东西,也是这个家里的一部分,早就变成这个家的家具,况且,我和杜庭微以后要睡一张床的,弄个高低床像怎么回事,我又不禁欲,这不得急死我。 可话都说出来了。 “额,就是先跟你说一声不要卖掉,我房子还没找好,等找到了我就,过来搬。” “奥,这样啊。” 我实在见不得他那副样子,像被所有人伤到一样。 “你,没跟那个医生在一起吗?”他嗤笑一声,“他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怎么会挂上我这么个穷光蛋,不过是图刺激,看我年轻而已。” 原来他没有爱情啊,好像比我惨得多啊,我起码还有个盼头,他这个听着感觉没什么希望。 “况且,我又不喜欢他。” 我感到讽刺,不喜欢他你上什么床,不喜欢他你怎么狠心地把我们之间那段平衡破坏掉。 不过我看到他那个脸上颓废的样子,指责不起来,他不喜欢那个人却要从我身边跑出去偷欢,不是应该也从我身上找问题吗?大概他欲求得到满足了,可能就不会犯错了。 “那,你再试试吧,总有合适的,你这么优秀。” 他自嘲的笑,“优秀,小深,我如今哪一点还能算得上优秀啊。” 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有点想逃。 “那就祝你早日找到真爱吧,我先走了。” 他挡住我,“我送你,这会太迟了,等过去,你那边地铁都停了。” “不必,我打车就好。” “你租那种房子不就是为了省钱,打车要花多少多余的钱,还有,那五万我转给你支付宝账号了,我算得过账,你往家里买了那么多东西,早就算得上高价房租了,你不欠我钱,你什么也不欠我。” 算了,实在不行回去挑个礼物直接寄给他,他这个样子我给他转过去他还得给我转过来,来来去去,没完没了。 我擦了把鼻头,刚才被烟喷的难受。 绕开他,“那我走了。” “我送...”“别送!”我厉声打断,“别送了金叶榆,我去的地方太多,你送不到尽头,知道吗?”话很伤人,但要讲明白。 “金叶榆,我们已经走过一程了,走得不好,所以这次,从一开始就别送了,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河,从今以后,我们就再也遇不到了。” 他眼里起了薄薄一层雾气,我以为我爱哭,原来他比我还要爱哭。 “我走了啊,金叶榆。” 道别其实等于死去一点点,可我们之间的一切,该化为尘埃了,割掉一块肉,总比腐烂全身的好。 我转身离开,我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我没有再回头,我按了电梯,连头也没抬,走出了这个再也不会来的地方。 我下了楼,慢慢走,一片叶子从头顶滑落,慢慢落在脚边,我伸手去捡,想起曾经杜庭微说过的话,就想再望一眼我卧室里的那只窗子。 我抬头去,却看到了金叶榆,他没有开灯,窗子里的薄帘缓缓晃动,他就站在那里看我,那双灰白的眼睛在此刻却突然像极了杜庭微,我终于知道杜庭微那双眼到底和金叶榆有什么不一样了。 悲伤,杜庭微的眼睛里,永远停泊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原来衰老和心死,都是从眼睛开始的。 或许就是这一点让我心软了,对着曾经的杜庭微心软如今的金叶榆,又是这样不着边际。 我对他笑了一下,用嘴型说了句“珍重”,然后没再看他。 有些走错的路永远都走不到正确的目的地,所以,金叶榆,当你觉得前方的路太黑的时候,就不要往下走了。 不求而得的,一旦失去,就会求而不得。 金叶榆,把这段旅途停下来,重新换一个方向吧。 第50章 陌生 我走过曾经犹豫过的那个分岔路口,我心无旁骛,曾经的自己迷茫,而现在的我知道自己该走哪个方向了。 远方就是这样的,就是我要去寻找杜庭微的地方。 兜里的手机叮咚一声,我打开微信,突如其来的惊喜,一下高兴的想去给保安来上一脚。 杜庭微通过我了!他妈的他加上我了!我连走路都忘了,就在草坪上盘腿坐下,哆哆嗦嗦想给他发句问候,那发什么哪。 发个“在吗?”,跟钓鱼软件似的。 发个“你好?”,跟房屋中介似的。 发个表情?太阳?会不会被理解成想日。 发个玫瑰花?会不会太轻浮了点,约炮似的。 发个笑脸娃娃?会不会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力,群发似的。 那怎么办嘛?我在草坪上揪着草,拽来拽去,连草根都拔下来了,彷徨的要死。 在那一栏编辑里写写删删,我最终还是保险起见,搜了百度。 “加上男神的微信号应该怎么说第一句话?”不得不说网络有时候真的是个宝贝,虽然也有说的不靠谱的,但是好歹提供了帮助,我起码不用答客观题,勉强进行选择和判断。 我条条浏览,看到了关键的一条。 “不要立刻就给人家发信息,会显得轻浮、莽撞,蹭掉一波好感。” 我看了这一条底下的众多真人案例,吓得立刻关闭了网页。 那要不先不发,对,别发了,我去找陈洁取个经好了,我切换了账号,登到旧的微信,刚登上就出来一条信息提示。 是金叶榆。 我想把他删掉了,打开却看到他发的信息。 “你的那把伞,你忘了带走。” 他说的就是航站楼的黑色大伞,我装在自己行李箱里一直没拿出来,那天走的时候,我就放在我那卧室了,当时以为是金叶榆的,所以没带。 那还要不要去取,这是杜庭微的哎,很不要脸,但还是要说,这是我们的定情之物啊。 我想要,我特想要,但是我不想上去,让金叶榆拿下来好像有点屁事太多。 我转了角,走回那条路看我卧室的窗子,金叶榆果然不在。 我刚犹豫,金叶榆又发了信息,“你不要的话,我就送朋友了。” 我靠!操!日!行吧,走一趟吧。 我上了电梯,看着电梯门我都尴尬,当着人家镜子的面说过几次再也不来了,灰太狼都比我守信用。 我深呼吸,敲响他家的门,门开了一道缝,正想叭叭两句,结果还没见到人就被一把拉了进去。 被金叶榆反身困在门上,眼前一花,我惊魂未定。 “干嘛啊?”有些被吓到,所以有点恼。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换了这么暗的灯,连我小旅馆的破灯都比这个亮,房子里烟熏火燎的,我透过烟雾看了半天,才看到这个房子里居然有五个人。 茶几旁那块曾经铺在我卧室里的毛毯上,一个男人穿着内裤在睡觉,另一个抽着烟玩手机,毯子被烟灰、酒罐、外卖盒、泡沫桶弄得乱七八糟,和狗窝里的尿垫子一样。 沙发上的两个,一个抽着烟看电视上的小电影,呻吟不停地传到门口来,那个之前见过的黄毛躺着玩头发,手在内裤里上下撸动,喘息引得旁边那位踹了他一脚,他抱上去亲吻,他们就在沙发上旁若无人的乱摸起来,我看着想起河边媾和的野鸭子。 长的千篇一律,黄的各有千秋。 “你不是爱干净吗?”我问他。 自己原来当家一样住过的地方变成这样,我心里不无难受,这个家何曾变成这样过。 “干净?我把家里收拾好了,你肯回来吗?”我叹口气,他怎么又绕回去了,疯疯癫癫的。 我推推他,不想保持这个姿势,沙发那两个已经不顾周围地开始做运动了,我没兴趣看体位,结果黄毛自爆,一边乱叫着好爽,一边骂着下流的脏话。 牛逼轰轰的以为是个攻,结果是个叫床的,还不是国家队的。 耳朵被严重污染,这些天被搞迟钝了,我后知后觉自己过来这里就是个错误,这种情况我进来是他妈在找死吗?跟他妈妓院现场一样。 我死命推他,他纹丝不动,把我手也抓住了。 还是我道行太浅,以为金叶榆改过自新了,思考的空档,两腿也被他死死抵住。 “金叶榆,他妈的放开我行不行?”“为什么回来?”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就是淡淡地问我,“你为什么回来?”“我回来取伞啊。” 他根本没听我的话,自问自答。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走的那天我就一直跟着你,我忍着不把你拉回去,又忍不住想看你最后一眼,忍不住敲门进去。” 我才想明白,原来什么媒体曝光住所都是他瞎扯,心机婊。 “跟你离别后回来,我就下定决心不再去打扰你,连床也想送走,连你最喜欢的毯子也给了他们糟蹋。” 提起毯子就糟心,我不想听他的忏悔史,我还要忙着网恋。 “可你为什么又跑回来看我了,什么看高低床,明明就是怕我死掉,对不对,你怕我死掉。” 对你妈啊,操,真的被他抓死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壮了。 “你看着比谁都没心没肺,可其实心比谁都软,我就是看准了你这点,不停地欺负你。” 他把额头抵在我肩上,那句话听得我恍惚了,居然逃不开。 “你说了再见,我也放开你了,我放你走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回来干什么,我从窗子里给你送行,你为什么要抬头看我。” “你知不知道你看我那一眼,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我真的不想听这些话,我不是好人,更不想给他造成误解,伤不伤的到他我都得解释。 “我来这里不是唔...”嘴被他狠狠堵住,那股尼古丁的味道充斥着我的空腔,我咬他的舌头,被他避过,而且被他吻的越加狠了。 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战斗,看着我们起哄乱叫。 不知谁喊了一句,“小金,快搞,搞完了我也要上。” 他猛地转过头,骂了一句滚。 我趁机低头,使劲在肩头上擦着自己的嘴。 他失落地望我,“这么讨厌我吗?可你的初吻是我的啊。” 我犯恶心,说好话,旧技重施。 “金叶榆,你放我走吧,求你了,我不喜欢这里。” 他摸着我的嘴唇,“小深,这招对我没用了。” 操,我深吸一口气,实在想不出脱身的办法了。 “金叶榆,再不放开我报警了。” 那边几个人好像对这个词很敏感,一听到后都有了反应,地上玩手机那位骂了句草,然后把手机砸在毛毯上就提了把裤子走过来,他长得,很像鸵鸟。 “金叶榆,你能不能跟个爷们一样,要上直接抱卧室里搞好不好,在这说什么情话啊,磨磨唧唧的,你不上给老雕,他盼着哪。” 果然对象也是鸟,物以类聚。 金叶榆皱眉,“滚!”那人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他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又骂了句操。 “我说你他妈...”他手指还没碰到我就被金叶榆一把拽翻了,我从没见过金叶榆这么发狠,像黑道上不怕事的混混。 迎着光的时候我才看到他那张可怕的脸,眼里布满了血丝,嘴唇发白的如僵尸,鬓角暴了筋。 他在忍耐,已经在极限了。 那人不看眼色,或者恃宠而骄,他对于金叶榆这种表现怒不可遏,其他几位听到声响也赶忙走过来,黄毛去扶他。 “小金,这事,你办的不妥吧,我们给你生路的时候,他妈的这小东西在哪啊,嗯?有点白眼狼吧,就这么个货色,不是说被好多人上过了吗?给兄弟爽爽怎么了?”金叶榆闻言将那黄毛一拳打翻在地,顺势骑在他身上一拳一拳砸,我听见骨骼响动的声音,在夜里那么诡异。 那两个一开始拉着,金叶榆跟疯了一样对谁都挥拳,结果四个人打成一片。 我没见过哪个场面,我被吓到了,居然一时间忘了趁机逃跑。 “操你妈你再说一遍,你他妈敢这么说他,你敢这么说他。” 他双目猩红,打着别人,也挨着别人的打。 我从震惊到害怕到麻木,短短几秒,心累的厉害,我冷眼看着这一切,拳头,巴掌,脏话,人影,在这个家里,我眼前的这一切都变得好陌生。 金叶榆被他们合力按在地上,他红着眼在那里喊我的名字,说谁要碰我就杀了谁。 “麻痹的,这小子犯病了,快走,吃点甜头,惹一身骚,草,让他逼狂。” 打到最后那四个拿着东西跑了,金叶榆被放倒,像机器一样重复那几句话,双目空洞,而我被他们狠狠甩在墙上,被他们一人白了一眼,还被黄毛在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人走茶凉,烟雾从门缝里散去,我看着地上躺着的金叶榆,这个家,这个人,我突然都不认识了。 明明是黄昏的太阳,我居然期望它是曙光。 第51章 疯狂 我知道金叶榆说的心软什么的在扯淡,可我还是没能扔下他走掉,大概我是真的心好,又或者,我是真的犯贱。 他精神很不好,在地上躺着那会就开始不清醒,迷迷糊糊的,嘴里却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小孩叫娘也这样,我不计较。 我把他扶到床上去,给他盖上被子,外面乱成那个样子,他的卧室里却依旧是我走那天的模样,只不过,那种浓烈的腥味和麝香让我很不舒服,他的,或者别人的,都不舒服。 他这个房间是没有窗的,我就把门打开。 他发烧了,额头很烫,身上又冷的直往棉被里钻,热水壶找不到了,杯子里也有不明液体,我浑身恶心,我给他煮了一锅水,倒进碗里给他放到床头,然后去找发烧的药。 药箱居然也被迫害了,在阳台上堆着,东一只胶囊,西一只口服液,我从那片狼藉里找治疗发烧的药。 手机发来信息,我纳闷着是谁,结果就看到“哥”那个名字的后边打了红点。 我不敢相信地重新看了一遍,发现真的是杜庭微。 我日,夹缝见太阳吗这不是。 我屏住呼吸点开来,信息跳出来,他那边就发了两个字,他在叫我小烛。 可这一句小烛就已经让我心口酸胀了,已经,太久没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 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因为做过网络咨询,所以不敢贸然说什么,兢兢业业地就安分回了个嗯。 我等了一分钟,上边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看着那行字来回闪烁,终于停下来,然后信息发过来。 “你,还喜欢金叶榆了吗?”误会大了去了,我毫不犹豫地回过去,“不,不喜欢。” 我其实想告诉他,我会喜欢金叶榆其实只是起源于你一个动作,我从前对他谈不上真的喜欢,心在已经玩完,以后也绝不会再喜欢,可我怕说太多让他觉得我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于是我就干干净净先给了他答复。 他回复的比我还快,“那你,现在单身吗?”我头捣的如捣蒜泥一样,“嗯嗯嗯,单身。” 发过去又觉得三个嗯不矜持,立马撤回,改成一个嗯。 他那边停了十几秒,发过来,“那我,现在可以追你了吗?”我抱着电话沉默半晌,最终喜极而泣,原来打呵欠都嫌费眼泪的人现在每天和水龙头一样,我没出息地抹掉眼泪。 哭很容易,开心原来也这样简单。 “不,”草草草!我吓得够呛,我太激动了,话没说全,手上汗太多,这么一滑就把信息发出去了。 我赶紧补下半句,“这次,换我来追你。” 我刚要欢欢喜喜按下那个发送按钮,手机却被一把夺掉了。 我茫然看着那只手,看到那个本该熟睡的人,金叶榆一脸阴沉地浏览我们的聊天记录。 这算什么态度,我站起来就去抢,他却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从地面上微微抬起,脖子疼痛的那一刻我真觉得他会掐死我。 我快要窒息了,使劲打他的手背,一下一下越来越无力,真的快要咽气的时候他才把我推到在地,我跪在地上猛烈咳嗽。 “金叶榆,你他妈有病啊!”我咳的满脸通红,他当着我的面将那个手机砸在电视机上,液晶屏幕碎裂,手机黑屏。 我急了,扑倒地上捡起手机开机,可新手机太便宜了,移动牌子的,三百一个还送话费,被他这么一砸彻底坏了,怎么也打不开机,我急哭了。 我他妈在搞人生大事啊!“你他妈怎么这样啊,你有病啊,怎么办,怎么办啊。” 他将我手里的手机又抓去砸地更远,我气的抓他,却被他一个巴掌扇翻在地上,他这一巴掌扇的我眼前全花了,嘴角流下点血丝来,脸鼻腔里都温温地开始往下流东西。 我傻眼了,金叶榆,居然这般跟我动手,前边都不肯让别人碰我一下,难道是装出来的吗?我的人我自己打,是这个意思?他突然撕着我的领子又打我一巴掌,趁我两眼昏花骑在我身上,咬牙切齿。 “你是不是跟杜庭微好上了,啊?你他妈是不是跟他好上了?”傻逼吧。 我想骂一句操你妈,虚弱地骂不出来,我想把他摔下去,可我没力气。 “你敢爬了我的床又去爬他的,你胆子不小啊,你他妈敢一边跟我好,一边跟他做,我没满足你吗?啊?我他妈没满足你吗?亏老子还想一心一意对你,你他妈敢跟他睡一个月才回来?你还要不要点脸?”我真的感觉金叶榆有点疯了,他摔坏脑子了吗?他的时间是混乱的啊。 “说话啊,你哑巴了,杜庭微刚刚在床上把你这张嘴也给操烂了吗?说话啊?”他使劲掐我的嘴巴让我说话,指甲将我的嘴唇撕出血,我疼的掉下眼泪来。 他假模假样,又或者真的有病,他突然有些慌张,“你,你怎么哭了?小深,你怎么哭了?”我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麻痹的放开我,我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救你,草,我这个大傻逼,傻逼本逼。” 我骂得痛快,可他却变得很忧伤,死命抓着我不放,却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掰他的手指掰到手累都掰不开,后悔兜里没放把刀。 “你说你爱我,可你其实根本不爱我。” “你没发现在这个家里,你永远都在潜意识里依赖杜庭微吗?没发现你永远都只对着杜庭微才敞开心扉吗?”“即使你说喜欢我,即使我们已经上过床,可你和杜庭微在一起,却更像一对恋人啊。” “他知道我对他的心思,所以那年他要走,是你来了,他才留下的,我原来以为是恰巧,可后来才明白,原来他是喜欢你啊,他是喜欢你才肯委屈自己留下来,看着厌恶的我。” “他宠着你,你迁就着他,看似好像我和杜庭微血缘更亲近,你和我感情更亲近,可其实我抓不到你们任何一个人的一角,你们是飞在一起的,我在地上跑啊。” “你说着爱我,可你自己都没发现,你其实更爱杜庭微,你其实更爱杜庭微啊。” 我挣扎的手渐渐停止下来,像刑场的罪人,我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原来这个家里,金叶榆早就受到了无形的伤害,却一直忍着。 我不知道就连金叶榆都看的出来我喜欢杜庭微,我却瞎着,勾搭着。 我不知道杜庭微为了我而留在觊觎自己的表哥身边,天天受罪,而我还要当着他的面跟金叶榆胡作非为。 只有我自己不知道,金叶榆伤情,杜庭微伤心,我却毫不知情。 我是这个蠢货,我到底值得谁喜欢。 他伤心地低着头,右手开始捂着眼睛像孩子一样无助地抽泣,我可以挣脱他了,可我却无力了。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嫉妒你们中的谁,明明我谁都恨,可我又谁都爱。” “你们一个在我身边打转却不肯爱我,一个肯爱我却又喜欢上别人。” 我看着他抖动的肩膀,那股极大的罪恶感重新冒出来,金叶榆还是怨我啊,我再怎么自我赎罪自我催眠自我解脱,我还是伤到他了,因着自己的想法,莫名其妙把他拉进我的世界,又莫名其妙把他踹出去。 那些自以为足够的补偿,好像在有血有肉的人面前,浅薄的不值一提。 我愧对地转过头去,那些心酸哽在心头,一时发出哽咽的声音,他突然就抬头看我,眼泪顺着鼻梁滑下来,眼里又开始古怪。 “你难受什么啊,你凭什么难受啊。” “啊,你觉得委屈吗?可明明是你们对不起我,你委屈什么?”他把我的眼泪擦掉,掰着我的下巴正过我的脸,然后字正腔圆质问。 “你把我毁了,杜庭微也把我毁了,明明是你们把我毁了知道吗?你们把我毁了!”我胆战心惊,像被受害者当场宣布了判决书。 他的眼泪掉在我脸上,那么冰凉。 《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15 “我要不是改了你的结局,我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杜庭微要是肯回应我,我就不会再与你相遇,你要是肯爱我,我们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他的眼泪流进自己的嘴里,我看到他颤抖的牙齿。 “你们没一个好东西,你们都是罪人,凭什么我一个人受苦受难,你们合该跟我一起下地狱,一起死掉才好!”“我们一起投胎转世,在奈何桥上忘掉所有,然后回到原来。” 他环视周围,开始笑,阴森恐怖,却好伤。 “你记得吧,那时候我们多幸福啊,我们太幸福了,每天都有杜庭微做三餐,有你在我身边讲笑话,逗我开心,我们一起看电视,一起吃火锅,一起逛街。” “我们那么好,好的我可以忘记所有悲伤。” 他撇着嘴,“可现在房子里太空了,我一个伤心,一个人寂寞,这不好啊,这一点不好。” 他眼里变得更加浑浊,转头看我时,脸上带着扭曲。 “小深,你陪我一起死好不好,人间情侣做不成,我们做亡命鸳鸯吧,我时间不多了,你陪我,好不好。” 他的手掌摸上我的脖子,在上面松松紧紧,我惊醒了,怎么都好,当务之急是要送他去医院,我得送他去医院啊,他不对劲,他精神出问题了,身体也很不好,他得治疗。 我伸手够手机,他突然像被攻击的野兽一样暴躁,撕着我的头发将我的头往地上撞,我疼的眼冒金星,幸好有毛毯,不然我可能要血溅当场。 疼疯的我终于找了个角度在他小腹狠狠踹了一脚,他捂着肚子坐那里,两秒后开始呕吐,他大概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全是黄水,洒了一地。 我退后,还在地上摸着可以护身的东西,抵御他的攻击。 可他吐完之后居然就倒在地上抽搐,整个人开始剧烈发抖,我本来都被打的眼前发黑,看清楚他的状况后也被吓的动弹不了。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先天性疾病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吐完后难受的挖着心口,注意到我,开始往我身边趴,我吓得的后退,他抓住了我的脚踝,我尖叫出来,他现在就像从地狱跑出来的一只恶鬼一样。 “给我药,给我药,快给我药..”他掐着我的大腿一直要药,我被吓哭了,把脚一直往回撤,可他太用力了,用力到我觉得他要把我扯断。 “哪里,药在哪里,我去取,你放开我。” 他好像眼前也不清楚了,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花盆,对,在花盆底下,三角梅,在那盆三角梅下。” 我挣脱他,在身后台子上找到那盆三角梅,把盆子抬起来,什么也没有,可土是松动的,我试着将花茎连根拔下来了,三角梅的刺扎了我一手。 他难受的一直砸胸口,我疯狂扒着里边的泥土,生怕他下一刻就将心脏砸到停止跳动。 指尖被扎的刺痛,我把那个东西掏出来,看清后吓得扔在了地上。 金叶榆,那个结局不是你给我安排的吗?那为什么,你会自己走上? 第52章 诀别 “给我注射,求你了,给我注射,龙哥啊,救救我,你救救我,我难受死了....”我浑身僵硬,那群人对金叶榆到底做了什么?他浑浑噩噩,不知怎么就看见了我掉在地上的那只针管,蜥蜴一样爬过来去拿,我才反应过来,从他手里去抢,可他就像护食的饿狼,一肘将我掀翻在地。 他想拔掉针管盖,手抖得根本拿不住,他看向我,捏着我的后颈将我拉过去。 “帮我,打开,快点,不然我杀了你。” “金叶榆,你醒醒啊。” 他根本听不进去,“快帮我注射,快点!我杀连你,我真的会杀了你。” 他又服软,“求你了小深,我难受,我全身上下都疼,有小虫子在咬我啊,你可怜可怜我吧,求你了,快给我注射,我疼,小深,阿榆疼啊,阿榆疼,你心疼心疼我,没人心疼我了,已经没人心疼我了。” 我胸口胀的要命,像有人拧了柠檬进去,只能哄着他,“阿榆,你乖,别这样,你放开我,我们去医院,去医院就不疼了,我守着你,好不好,你别这样啊,这样犯法的。” 他突然被彻底惹怒,俯身的人半起,一脚踢到我胃上,中午晚上没吃饭,没吐出什么,嘴里腥甜,我跪坐着靠墙,额头疼的冒冷汗。 “犯法?你也敢说我犯法?你是什么东西就敢说我犯法,我犯法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那时候看着我的笑话,现在跟我说这事情犯法。” “明明你们不管谁拉我一把我都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还有那些人,那些网民,他们向来都是惯于看着别人肆无忌惮的犯错,把自己想象成温柔善良之辈,等着别人木已成舟无可挽回的时候,他们又惯于看着别人热痛哭流涕地悔过。” “太虚伪了,太恶心了,明明只要他们少看一次热闹,少踩一脚脏污,这块地就不会变成这样。” 我不可辩驳,他说的对啊,早就在他被曝出抄袭的时候我就应该叫他回来,暂且放下我们的爱恨情仇,让他回到起码还温暖着的家,可能他就不会再肆无忌惮地错下去,我们会分开,但不会受伤到这样。 也早在他来小旅馆找我的时候我就该去劝一劝他,那时候他的状态就已经差到了那个样子,可他还清醒着,或许我安慰他一句,他可能还会走回正道来,接受治疗正视生命。 正是我的冷漠,我的忽视,一天天把他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终究成了别人口里的恶人,我最怕的一件事,最怕的一个称呼。 “你们没一个好东西,你们就盼着我声名狼藉,你们就盼着我蹲监狱,狗东西,你们这群狗东西!”他不知突然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拔掉了那只盖子,我着急伸出手,可他没给自己注射,他看着我目光阴森,开始狂笑,我开始反应过来了,顾不上捂着肚子,拔腿就跑。 可跑了一步就被他拉翻了,现在的他力气大的要命,我嘴巴磕在台子上磕出一嘴血,他直接坐在我身上,整个身子的力量压住我,手也被他举到头顶按住。 “你不是说我犯法吗?那你也犯吧,你也犯,大家都犯法,就显得我并不奇怪了。” 我直摇头,连声音都变了,我死也不想碰那个东西,我死也不想碰啊。 “求你了,金叶榆,别给我注射这个,求你了,你杀了我都行,别给我注射这个,求你了...”我哭着求他,声嘶力竭,他则阴冷地笑着,一声比一声恐怖。 “死了太没意思了,活着受罪才爽快,所以,和我一起快活吧。” 我瞳孔急剧收缩,整个身子抖个不停,前所未有的恐惧包围了我。 “金叶榆,求你了,金叶榆。” 我太怕了,我宁可死,我真的宁可死。 “金叶榆,求你,啊!”胳膊上猛地一痛,冰凉的液体被强劲注入体内,打进我的静脉,病毒一样流窜在我的身体里,我的四肢停止抖动,像被杀死的牲畜。 他在我身上哈哈大笑,连针管都懒得拔下来。 我眼前一片浑浊,脸上既冰冷又温热,耳边是那些久远的喧嚣。 “听说老夏家那个儿媳妇,就做陪酒女那个,被杀了。” “可不是,我听说死在山洞里了,不知道被哪个富人家太太给收拾喽。” “听说之前就给注射了什么毒品奥,那个玩意贵得很,她没钱买,就天天跪着求那些男人给她那个吃,脑子都不清醒,没有男人就不行,后头都变得疯了,有一次当街抓着人摸人家裤裆那个,在街上淫叫。” “我的天,羞死个人,我要是她我都不活了。” “谁说不是啊,看看,报应这不就来了,这就是勾搭人家,破坏人家家庭的下场,活该啊。” “哎哎,说她死状可惨了,警察找到的时候,身上全是血和男人的那个。” .....我连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只是想,幸亏还没给杜庭微答案啊,不然,我又要拖累他了。 杜妈妈说的不对,豆浆就是豆浆,红酒就是红酒啊,垃圾怎么能变成宝物哪。 欲望的满足,不一定就是幸福。 我不记得金叶榆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我只是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体内发热又发冷,不过它们折磨了我不久,中间的时候我就因为身上的重伤而彻底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了金叶榆,他好像也才醒过来,在沙发上僵硬地看着爬在地板上的我,像石雕一样。 看着看着,突然就跪在地上,双膝发出脆亮的声响,他抖着双手掩面,大声哭,大声地说对不起,想要爬过来却摔在那里,额头磕在茶几角上,血染了半边脸,他一步又挪不动。 不想看,不好看。 我闭上眼睛,只想睡觉。 “小深,对不起,我把你毁了啊,我还是把你毁掉了,对不起小深,对不起啊....”他在那里哭了很久,就这几句话翻来倒去,我听得反胃,结果我睡了一觉他还在哭,只不过哭声小了,已经无力到听不清。 地上湿了,什么东西沾染了我的脸,我睁开眼,红通通的一片,我转着眼珠看他,金叶榆心口上扎着一把水果刀,刀刃全部没入,胸前血红。 我在想,他到底是自己插进去的,还是我插进去的?不过我不在乎,大概我也快要死了,好不想和他做亡命鸳鸯啊,可惜没有力气挪个地方,想死的干净些,这辈子已经与他还清了。 他伸着沾满血的手在空中描绘我的轮廓,一圈又一圈,脸上的血被泪水冲洗干净。 “小深,这个世界,是一个大染坊,我踏进去了,被染的不识面目,我走过了所有不堪的路,却把给金深,安排的结局,走在了自己身上。” “我嫉妒、我发疯、我混蛋,我做了那么多,想把从前找回来,却逼你远走,最后,还把你伤的,体无完肤。” “我在想,如果我,我一直做个窝囊废,多好,什么也不会,也不愿意出门去,就窝在家里,和你看看电视,打打游戏,听听歌曲,再研究,研究食谱,一直就这样,多好。” “小深,我这双眼,看了太多,不该看的,以至于,忘掉了最开始,见过的风景,忘掉了,最不该忘掉的事情。” “小深,那个遇见你的大雨天,我其实,动心了啊,我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动心,其实是因为那年雨天长廊里,见过的一个你啊。” “小深,这双眼,这辈子,没能专心看着你,余生,就让它,永远守着你吧。” 沾血的勺子掉在地上,溅起一朵纯洁的花。 金叶榆挖掉了自己的眼睛。 今天天气很好,我把小金送走了 第53章 逃避 我进了戒毒所,在里面待了一年。 金叶榆给我注射的那一管剂量够多,浓度也大,我当时已经被麻痹了神经,出现暂时性休克了,要是再晚一点,我就会死在那里了。 可我还是被救了,被杜庭微。 他总能发现我,在任何地方,在任何时间,他都能找到我,然后拯救我。 即使我给他的答复,是一个不,他还是去找我了,在出租房,在百货商店,在原来工作的酒店,在应聘过的地方,以至于,最后在金叶榆家里。 我不知道杜庭微看见一屋子的精液与鲜血,看到躺在地板上昏迷的我,以及跪在地上死去的金叶榆时,会怎么想。 可我不敢问他,不敢看他,他也不敢见我,不敢爱我,我们都觉得彼此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而变得伤心,所以不敢再去轻易触碰,只能一直站在平行线的两端,望着彼此,无法相交。 我们不伦不类的那三条边随着金叶榆的死亡彻底崩塌,可剩下的两条线也变不成一个圆。 爱情扎根在灵魂深处,它被我们全部的感情所滋养,甚至于仇恨和失望,不可思议,越是躲避,它就越发茁壮。 我并不是因为金叶榆而放弃杜庭微,我没那么伟大,金叶榆死了就会永远守身如玉纪念他,本来我也已经跟他结束了,我做到不恨他,已经是极限,我放弃杜庭微,是因为我自己。 在私人医院的时候我受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照顾,可他却一直不出现,我着急地问护士,护士说她也不知道,他从不在我清醒的时候出现,即使我强迫自己醒着,可也有被注射药物强行睡眠的时候,他就在那时候出现。 我醒来后输液的手背就不会疼,哭过的眼睛也不会酸,小腿也被按的松软。 而我不再期盼他出现,是从我第一次出现戒断行为开始的。 我每天都莫名恶心,吃下去的清粥吐了一地,把床和衣服全部弄脏,胳膊上后背上全是鸡皮疙瘩,好难看。 肚子疼的时候我脊柱弯曲,像海马一样,鼻涕和眼泪流了一脸,一会冷的把自己包成棉花,一会热的在水龙头下冲头。 最难堪的,有时候就连大小便也会失禁,连和颜悦色的护士也嫌恶地不肯碰我。 单纯这样,我还可以熬,熬到我病好,好了我就可以去找杜庭微,可毒哪有这么容易戒。 我第一次出现意识混乱了,抓着护士跟她要毒品,甚至掐她,大夫都被我震惊,因为我最不像上瘾的人,可惜他高估我了。 我本以为我只会出现生理上瘾,心理不会,而当我第一次出现那种行为的时候,我怕了,我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强大的意志力。 金叶榆注射的时候我有一时是清醒的,所以我有那么一瞬间清醒地体验了那种致幻的快感,我有点上瘾了。 自从出现这个行为后我就变的沉默寡言,我开始怕见到杜庭微,比去死还怕,我怕我会突然出现这种行为,会像金叶榆一样在不清醒地状态下伤到他,甚至杀掉他。 精神混乱的时候人什么也做的出来,我怕我就是说一起去死,他也会答应。 我不要,我不要这种结局,他就算再喜欢我我也不要,我不想悲剧发生在他身上,我们三人两个已经毁了,我想让他好过一点,忘掉我可能挺难,可总难不过死掉。 我逃掉了,我知道这家私人疗养院是杜庭微为我准备的,可只要他在,他就会忍不住看我,看了就会心软,心软就会被我伤到。 我去了一家很偏僻的戒毒所,虽然小,条件不好,但挺正规,不是强制性戒毒场所,是盈利性质的地方,交钱后不会出现电影那种黑暗情节。 只有逃到这种地方,他才进不来,他才不会为我所害。 戒毒所生活并不舒服,但其实也不赖,会让你遗忘很多令你痛苦的东西,也能体验一丝丝久违的轻松和愉悦。 既然要替你抑制毒瘾,他就不会让你空闲下来,你要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每日做单调的劳动,捡豆子,做塑料花,撕烟头,做彩灯,简单上手。 有时候我们会比赛,赢了的人要把晚饭里绝无仅有的肉渣让给对方。 我控制的很好,指导员说我是做的最好的,我一次瘾也没犯过。 我有妙招,每次要犯瘾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样很丑陋,杜庭微会讨厌,于是我就会慢慢平静下来,有几次幻觉严重了,我就拿笔在身上写满杜庭微,让自己犯浑时能看到。 就这样大家都知道了杜庭微这样一个人,有人打趣我,问我是不是老婆的名字,我怕坏了杜庭微名声,于是就说,那是我亲哥的名字。 他们就问我,搞半天你们是重组家庭啊,他们又问,重组家庭大多养狗,那你有狗狗吗?你哥这名真好听,狗狗叫什么名字。 我说,有狗,中华田园犬,叫夏杜。 他们吃着毛豆,点头认同,嗯,是挺下肚的。 我身体比原来好多了,每天所里会强制锻炼,我有两块腹肌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成为京城猛1了,不知道会不会永久保持地位。 我身上带着一颗珠子,大家没见过,那里装着金叶榆的一只眼球。 他的尸体被处理了,做笔录的时候听警察说的,不是杜庭微处理的,是一位医生,他请求作为家属的杜庭微让他做入殓,杜庭微答应了,我猜他都不想看金叶榆一眼,巴不得别人带走。 我入所里那天医生来找我,有钱人真的厉害,什么地儿都找得到,我太天真了,还以为躲在这里杜庭微找不到我,现在想想,他连小旅馆都找得到,能找不到这么大一个所,只是他不敢见我,我拒绝见他罢了。 医生看起来很年轻,不像想象里张扬跋扈的样子,我很难把他同一个在电话里哭叫着争夺宠爱的小三联系在一起。 他说自己已经32了,可我一点看不出来,我没教养地仔细看着,发现他眉眼居然有些像我,应该说,我像他,毕竟他生的比我早。 他特别和气,说话暖暖的,不像当初电话里的那个声音,或许他也只是金叶榆后宫里的一个罢了,安分守己等宠幸那种,但金叶榆应该还是喜欢他多些,不然就不会总是带着一股消毒水味。 他跟我说了金叶榆身后事,遗体因为不完整,就征得杜家意愿,火化了。 还有单独的两只眼球,做成了玻璃珠,他也不怕吓到我,直接拿出来,而我也已经被锻炼的金刚不坏了。 他把一颗给了我,请求我,能不能另一颗给他,我其实想把两个都给他,虽然我不怕那个东西,毕竟它陪过我那么久,看过我那么多次,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我又不睹物思人,拿这个干什么。 那位医生看着眼球的时候,会流露出特有的温柔,我见过那种温柔,所以惋惜,所以可怜,我想,他和金叶榆之间应该并不是金叶榆说的那样无情啊。 这天底下的事情,要是都能和和美美就好了,你只爱一个我,我也只爱一个你,那什么样的误会和错过都不会让真爱流走。 “你拿着一只吧,总归是他的遗愿,图个安生也好,民间说人死后第一年魂是飘着的,你不如他愿,他魂魄都不得安息,日日扰你。” 那位医生这么劝我。 “好,那就我拿一年吧,两只都带走,他不是想看我吗,这一年给他时间,等他看够了,投胎了,重生了,我就给你。” 我这么回答他,虽然他说的跟我的习俗不同,但让金叶榆安心就是了。 于是我就带着两个玻璃球,压在枕头底下,虽然造成我现在这幅局面的直接原因是他,但根本原因我也逃不了干系,我两都瞎过眼,彼此原谅吧。 我大概是忘不掉金叶榆,但不是作为曾经爱过的人忘不掉,也不是因为亏欠和思念忘不掉,就是有时想起来会止不住难过。 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棵,能为我自荐的金叶榆了。 我也曾把他当做家人,所以我对他所有的怀念,跟所有失去亲人的人一样,会难过,会流泪,可能也会随着时间慢慢遗忘,也可能永远都记得。 只不过这份记忆,无关情爱,只是难忘曾经某一瞬的,从乌云里透下来的光。 明天大结局,空:大结局还要拉我白嫖 第54章 完结 我被迫出院了,其实我在第四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被推荐出门了,但我不敢去,我怕自己在街上犯病,太丢人了,要是再上头条,再有网友认出来,那我就完蛋了。 我之所以住不下去,是因为我没钱了,我的钱所剩无几,只够交一年的费用,很悲伤的故事,充满了浓烈的悲剧气息。 出来那天我去医院还珠子了,我在公园里坐了一会,陪金叶榆晒了太阳,他也很久没看过外面的景色了。 我遇到一位奇怪的帅哥还聊了一会,不知怎么有些眼熟,莫名觉得见过,像金叶榆,又想杜庭微,又谁都不像,这种感觉很奇怪。 身旁的金叶榆已经落叶了,我便一时兴起同他讲起金叶榆的故事,让金叶榆也听着。 但讲着讲着又差点说到杜庭微,于是我闭嘴吹风,仰着头差点把珠子搞丢了。 医生之前给了我地址,让我想来的时候就去找他,我揣着珠子,感觉要完成庄严的交接仪式。 医生还是那么年轻,穿着白大褂,坐在那里的时候安静温柔,午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闭上眼睛感受,眼下是一盆小株金叶榆,修剪的很漂亮,金色的叶子捧着光。 “衣服很好看,有一种刚从里边出来的肃穆感。” 他说。 我看着身上明显大了的那件黑大衣,笑笑,说这是偷了我哥哥的衣服。 我把珠子给他,他很快用纸包住,然后在那盆花里挖了小坑,把珠子放进去。 我问他,你不看看他吗?怎么直接装进去。 他说,不能看,要趁他不注意把他装进去,不然他发现换主人了,会不乐意的。 我从医院里出来,回头看那个办公室的窗户,医生在那里晒太阳,同我挥手再见,我笑着挥回去。 我们是一群怪人,明明是正宫和小三的戏码,我们却像多年的好友。 金叶榆,或许你从头到尾都固执错人了,他好像,比我们谁都喜欢你。 我走着走着,就到了杜庭微那家画廊,它依旧开着,并没有因为老板出国和失恋而黄掉,是于姐辛苦了。 我把高领毛衣拉到嘴上,捂着脸走进去,这样应该没关系吧。 进了门是一个长廊,白色装潢为主,壁上挂满了画,我看着画有些幼稚,跟我画的差不多,于是就看作品信息,结果发现这些全是小孩子的作品,是我资助过的那个小树苗计划的学生画的。 明明我自己都不敢去看他们,因为我觉得我虚伪的慈善配不起他们的感谢,可他注意到了,我的小心思,我还是想要做个好人的心思。 杜庭微真是个狡猾的人啊,他总有办法让人眼睛发酸哪。 不知道他脑袋怎么长的,怎么什么都能为别人想到,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却从来不给自己考虑考虑,真是笨蛋啊。 我把那些画全部看完,我收回自己的话,他们的画并不幼稚,那是从他们心底开出的,描绘着希望的花。 走到长廊尽头,就进到四方的大厅,二层是环形的玻璃栈道,而玻璃栈道和地面之间,有一副巨大的油彩画。 我站在它的面前,那么渺小。 画上有一个院子,院子里开满了各种颜色的杜鹃花,淡红的、雪青的、白色的,繁茂艳丽。 蓝色的杜鹃鸟正在啄食着地上的花种,低着头逍遥自在。 院里的小屋里点着一盏烛火,烛光把人影拉长在窗子上,两个人在头抵着头,勾指起誓。 我走近它,用手抚摸着鸟儿,花朵,两人相勾的手指。 毛衣领子掉下来,我咬着嘴唇,看着右下角的作品信息。 《盛夏》,杜庭微作。 “愿你此生日日盛阳,永不熄灭。” 毛衣领口被打湿,我任由着它被微咸的水浸湿,不敢对着那个名字,说一句谢谢。 一只纸飞机从二楼飘下,在空中盘旋,枯叶打转一般,终于落在我脚边,我抬头一看,是个孩子,手里拿着糖葫芦,用手指着纸飞机,冲着我笑。 我深呼吸调整情绪,打趣自己,这么小就逛这里,连个孩子都比我有艺术鉴赏力。 我弯腰去捡那个纸飞机,抹掉眼泪,心中酸痛,纸飞机我终于接到了,却不是那个人为我飞下来的,也不是飞给我的。 捡起那个纸飞机,抬头却不见小孩的踪迹,我放在手心细细看,不可置信的拆开。 真的,是一张电影票。 我曾经从他那里拿走,又被他拿回去的那张电影票。 我压着心口的疼痛和在血管中蔓延开的悸动,把它放在手心慢慢抚平,直到折痕不再那般明显,我把它装回我的口袋,不,是杜庭微的口袋,让它回到原来的位置,给它一个迟到的心安。 我从旋转的木楼梯走上二楼,在那里看了更多的作品,我一个也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我夸赞他们,杜庭微会挂起来的,肯定是极好的。 我走到休闲区,白色的设计圆桌上放着一只插着金色拉斯弗朗的白玉瓶,那底下压着一张纸。 我摸过花瓣,抬起那个瓶子,看到上面的字。 那是一张音乐会的门票。 演奏者,杜庭微。 时间,正是五分钟后。 我看着门票上的地点,居然就在画廊的地下一层,我不知道画廊居然还有负一层。 怪不得整个画廊没人,原来是去看音乐会了。 跟得上吧,跟得上!我退了几步,随后转身下楼,随后快走,随后奔跑,用我熟悉的速度和步调。 我跑到静寂无声的负一层,额上全是汗,小心翼翼推开音乐会那扇黑色木门,我害怕被发现,又害怕不被发现。 可我打开后,没有观众席,没有观众。 这空旷的场所,四角没有一盏灯,乌乌漆漆,像谁受伤的心脏,只有舞台上是亮着的。 那上边有一架黑色的钢琴,钢琴旁边坐着一位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王子。 是治疗心脏的药。 他的身后那片墙面上,画满了金黄的向日葵,它们都在努力向阳生长,我想起向日葵的花语。 入目无别人,四下皆是你。 王子在钢琴上按下一个琴键,他离我十几米远,我看不见他的双手,可我知道他按得是哪只键,因为那只键我按过很多遍了,我经常在他弹奏的时候捣乱,按多了,那只键都会轻微的塌陷。 可他不弹奏了,按完一件键后就把双手搭在腿面等着。 我一步步往前走,走一步,泪洒一步,这长长的红地毯,像新婚时,我迎接爱人的路。 走到只离他一步的时候,我终于停下来,因为他转头看我了。 他还是那么好看,冷清的脸上挂着额外的担心,淡漠的眼里带着难掩的欢愉。 他眼里,终于不见悲伤了,我嘴角上扬,兜住我止不住的一滴泪。 他在台上,我在台下,我们隔着一场戏。 “怎么还是哭了,我准备的,是小拇指啊。” 回忆似潮水奔涌而来,再也不是晦暗不明的。 我撇起嘴来,边笑边哭,“那你,不能换个大的吗?”他起身,蹲在台上,向我伸出手来,燕尾扫在地上,像庭里啄花的杜鹃。 “能不能请这位听众,上台协助一下。” 我没把手给他,吸着鼻涕,念叨,“我没收到当托的钱。” 他笑起来,咯咯两声,又怕破坏气氛生生忍住,“那,结束后给你转微信行吗?给那个小蜡烛。” 我也笑起来,他便不再忍着,两人的笑声充斥了整个乐厅,像曾经那个光照过的下午的延续,我们不曾分离,不曾慌张。 “可我没网啊,上次有个呆瓜拿我手机看电影,把流量套餐用完了,我现在,只有520kb了。” 他嘴角笑意荡开,十里灼灼桃花不敌他一抹芬芳。 他佯作思考,“啊,那可以蹭我的wifi 啊,密码是,520。” 我没崩住,又笑场了。 万家灯火,早在我在身边停泊。 他把手伸的更近了,指纹是记忆里的模样,小拇指弯曲,是他依旧紧张的表现。 “那现在,可以上来协演了吗?”我把手搭上去,他抓住,一把将我拉进怀里,瞬间愈合了我所有的心伤。 “不好意思啊这位听众,脚下滑了一下。” 我在他耳边笑道:“没事,另算钱。” 他眼角上扬,笑着拨开凳子,拉我在钢琴前坐下。 “要弹什么?”“你会弹什么?”“什么也不会,就会按一个键,还会踩那个脚踏板,我玩滑板车很好的。” 他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含着笑意,身后的向日葵像长在了他的睫毛上。 他将我的手拉在琴键上轻轻放好,我小拇指捣蛋地按住那个黑键,他就娇纵着我。 《嫉妒的尾巴》TXT全集下载_16 一个音滴滴滴响了无数遍,我停下来,告诉自己,有生之年,我爱他说不清多少遍。 “这位听众,请分开你的手指。” 我照做,刚分开,他就把自己的手指放在我的指缝中。 层层重叠,严丝合缝,我们十指交扣。 他看向我,眼里郁郁星光结成了银河,我们真的,好久不见。 “那就,弹一曲《卡农》吧。” 《嫉妒的尾巴》至此终于完结了,本来想了挺多感言,到这里又说不出什么来了,金叶榆也好,夏烛深和杜庭微也好,他们没有谁是完美的,就连很温柔很乖的杜庭微其实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自我者,世界的条条框框根本圈不住他,他的三观是跟着他的喜好走的,他根本不在乎世界,从根本上来讲,其实他是最为可怕和疯狂的,他看着夏烛深和父亲那一场生死离别,能坦然在不远处的大树下画下一副他觉得是生命之美和死亡之美的画,夏烛深和金叶榆就更不必说了,一个杀人一个玩弄人,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同时他们三个都有叫人喜欢叫人心疼的地方,我觉得这是最让人唏嘘的地方,算了,我编不下去了,诸位,就再见了吧,我还要去搞《一被子的好朋友》!最后想说,一个人的生命里必然会出现无数的遗憾和错过,这是完全避免不了的事情,因为我们没有人是开着天窗生活的,我只希望诸位的这些遗憾和错过能尽量温馨和美好些,至少想起来的时候,不至于涕泗横流到天亮,爱你们,么么哒。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